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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遭人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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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代的激动

我以前曾经看过以钟乳洞为题材的侦探小说。www.mengyuanshucheng.com

姑且不论是作者的想像力丰富,还是写作技巧高明,我对这个以钟乳洞为背景的杀人事件的构思,有相当浓厚的兴趣。另外,更深深吸引我的是钟乳洞里的天然景规,以及那些对钟乳洞充满罗曼蒂克气息的描写。我常常梦想着:如果钟乳洞里真是那么美的话,我一定要去探个究竟才行。

现在那本书不在手上,所以无法说清楚,只是在记亿深处依稀记得那书上好像这样描述着:

“从入口处进去不远,只见到低矮的石灰岩洞,如果不低下头,根本进不去。不过,继续往里面走,洞顶则跟着升高,然后你就可以在岩壁上看到许多白萤石结晶,就像镶着成千上万的宝石般,灿烂构丽地在黑暗的洞中闪闪发光……”

至于钟乳洞中那个天然的涸窟,我记得是这样写着:

“洞内的高度大概有一百英尺左右吧!上百成千个晶莹剔透的钟乳石,就像冰柱般倒垂着,洞窟顶端的中央还倒挂着一个又大又美的珍珠色彩灯,四周的岩壁上也布满奇特的天然雕刻,和一些藤蔓花草的图案,里面的景观真叫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就好像古代的宫殿般,不,甚至比宫殿还要雄伟华丽好几倍呢!”

但是,现在我们所探险的这个洞窟却清楚地显示出,事实和小说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

姐姐典子和我现在进来的洞窟,确实是个钟乳洞。洞顶也倒挂着钟乳石。四周的岩壁上现出一种不透明的颜色,也罗列了些许天然的雕刻和藤蔓花纹。这些现象当然也可以算是一种奇观,不过,却不像小说中所描述的那么美、那么罗曼蒂克。

脚底下、四周的岩壁和洞顶都是湿湿的,偶尔我们也会被那突如其来滴在颈后的水滴吓一跳,还有那潮湿、沉闷又不流通的空气,实在是令人感到不舒适,更别说那些数也数不清的珠宝、金碧辉煌的萤石,我们一个也没看到。

我们只能像盲人一样,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这令人恐惧的地道中摸索。当我们再走进去两、三百公尺左右四周就只剩下手上这盏灯笼微弱的火光,我们的前后都被重重的黑暗包围着,我开始感到焦躁不安,呼吸也有点困难,有好几次我甚至想照着原路跑回去。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不,女人反倒比男人更有勇气。当我踌躇不前时,姐姐和典子却丝毫没有一点犹豫的神色,仍旧默默地朝着黑暗的地道慢慢走去。姐姐在两、三步之前,典子紧跟在我后面,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这个地道中似乎有无数条小通道,我们经常走到有分岔的岔路口。这时候姐姐就停下来,借着灯笼的灯光查看地图,然后又快速向前走,完全没有和我们商量讨论。

我曾经说过,来到这个村子以后,我是靠着姐姐的温情而活下来的。一直到今天为止,姐姐从没有对我摆过脸色,也没有说过一句重活。姐姐总是那么地安静、温柔、和蔼可亲,所以在她的面前,我总是觉得很自在。

但是,今天晚上姐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个样?会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我的态度、举止有什么不妥,使得姐姐不高兴呢?

而后,有好几次我们又走到岔路口,姐姐依旧像刚才那样,在灯光下查地图,然后又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漆漆的洞穴走去。

我实在是按耐不住不,鼓起勇气跑向前去叫住姐姐。

“姐姐,请等一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呢?”

微弱的火光不,姐姐的脸色惨白、僵硬而紧绷,额头上更冒着一颖颗的冷汗。

姐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我没有生气啊!”

“我不相信!你一定在生我的气!姐、你就原谅我吧!如我做错了事,我愿意向你道歉。我有哪里不好或不对,你尽管说,我一定照你的话去改正,只求你别再生气了,好吗?我……我……被你这突如其来的冷漠吓坏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姐姐听了什么话也没说,两眼一直凝视着我。突然间,姐姐的脸色一皱,就像小孩子要放声大哭前那般扭曲着。

“辰弥!”

姐姐扑到我的胸前,放声哭了起来。

“姐姐,你……你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典子也对这突发的状况感到吃惊,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姐姐。

姐姐紧紧地偎在我的胸前,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

“辰弥,对本起、对不起……我怎么可能会忽略你呢?怎么会……不,都是我不好,你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我不好,请原谅我吧!”

这时姐姐更使劲地贴近我的胸口,说完又嚎陶大哭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姐姐的眼泪慢慢地渗透进我的内衣里,而我的胸口也涌起一股灼热感,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我呆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只能静静地等姐姐慢慢平复她的心情。

一旁的典子则惊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否出来,只是很担心地注视着姐姐。

过了好一会儿,姐姐的泣声总算慢慢地消失了,我轻轻地拍拍姐姐的肩膀。

“姐姐,你一定是太劳累了,所以一点点小事都会惹得你情绪激动起来。走,我们回去吧!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会没事的。”

“真对不起。”

姐姐终于抬起头,擦掉泪水,脸颊上泛起一抹桃红,羞怯地望着我。

“真是的,我今晚也不如是怎么了,为了一点小事就生气,还大哭起来……典子,你一定吓坏了吧?”

“还好啦!不过我很担心春代姐的身体,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呀?”

“你一定是太操劳了,这阵子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会这样。这样对身体不好喔!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谢谢你们,不过,我不想就这样回去,因为小梅姑婆的安危都还没弄清楚……”

是啊!还有小梅姑婆呀!我们放着那个可怜得像只小麻雀的老妇人不管,就这样回去也不行呀!但又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回去,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姐姐,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不妨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你体力恢复过来再走也不迟呀!”

“说的也对,就听你的吧!”

姐姐不反对我的意见。

“典子,你去瞧瞧看有没有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好!我去看看。”

典子提着灯笼朝前方走去。

“有了,辰弥哥,我找到了!这里的土是干的。可以坐下来休息。春代姐,你快过来。”

典子找到的地方,是一个在石壁上的洞,洞的下方有许多隆起的钟乳石块,高度刚好可以让入坐下来休息,于是我们就坐了下来。姐姐已经累得瘫在石壁边,脸色十分难看,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似的。

“姐姐,你还好吧!如果支撑不住……”

“没问题,只要休息一下,等下就会好的,别担心。”

姐姐按摩了一下太阳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看四周的环境。

“啊!这里一定是那个叫天狗鼻的地方!”

“咦,为什么呢。”

“你们看看对面,那里不是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吗?那块岩石像不像是天狗的鼻子。”

姐姐把灯笼提得更高,朝着对面的石壁指去。

我仔细一瞧,洞穴到了那边突然变宽起来,姐姐手指的对面岩壁的凹洞中,刚好有一根相当粗大的石捧突出来。果真就像天狗的鼻子,而且背后的钟乳石也刚好龟裂得像天狗的脸一样。

“原来如此,那块岩壁真的好像天狗的脸!”

“就是罗!所以说这里一定就是天狗鼻了。你们看,地图上也是这样写的!”

姐姐打开那张用毛笔绘成的地图,上面写着三个地名,“猿座”“天狗鼻”“回声处”了而且图上也和我地图一样,写着三句歌词。

在落弃纷飞的道路上,唯一屹立不摇的是猿座里程碑

在天狗鼻处歇息时,请别忘了倾听回声处的歌声

在神鬼的岔路上,倾听回声处的歌声向前行

“喔!原来这个猿座。就是地下迷宫的第一个目标。”

“对,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天狗鼻则是第二个标记。这么说来,回声处一定就在这这附近罗!”

“但是,这句倾所回声处的歌声是什么意思啊?”

典子在一旁问道。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在天狗处歇息时,请别忘了倾听回声处的歌声。恩,如果我们都不要出声注意听的话,说不定能听到什么喔!”

正当我说完这句话时,姐姐把食指竖在唇前。

“嘘!”

意思我们别出声。

“咦……那是什么声音。”

我们大家都停止呼吸,注意观察姐姐的表情。

“姐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恩!我总觉得有什么声音!但是又……啊!”

姐姐赶紧捂住嘴。就在那同时,我也清楚地听到一阵怪声。

一声惊叫从地道的深处传来,而且一次又一次在耳际回响,紧接着又从里面传来慌张的脚步声。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大军要朝这里进攻-般,脚步声响彻洞中。

“啊!好像有人来了呀!”

“典子,快把火吹媳!”

我们一起吹灭了灯笼的火,蹲在漆黑的洞中。

而后决曜曜的脚步声没有了,可是,我可以确定有人正慢慢地向我们这边走近,因为耳边还是不时传来一些声响。

啊!我知道了,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和脚步声,绝对不是一群人发出来的。

“回声处”光明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一个回声特别强的地方。站在那里,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从这边的岩壁反弹到另一边的岩壁,然后来回反弹,声音便扩大几倍,甚至十几倍,即使身在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震荡的回声。

由这点推断,慢慢朝这边走近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也许只有一人也说不定。如果是两个人,至少也该会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才对。

那个声音又来了,然后……

啪达!

啪达!

啪达!

相同的震荡声持续地在潮湿的空气中迥荡着。

“是回音。”典子终于注意到了。

“恩!是回音。”

“嘘!不要讲话!好像愈来愈靠近了。”

脚步声似乎已经离开了“回声处”。震荡的回音虽然没有了,不过二个清晰但轻悄的脚步声正渐渐逼近。我们三人都屏息等待着,终于,从对面的角落出现一道摇曳的光晕。由光晕看起来,来人应该是拿着手电筒!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一步,背部紧贴在岩壁的凹洞中。

手电筒的光继续摇晃着,渐渐地越来越近。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啊!终于有一个男人走到我们的面前。

幸好我们蹲在岩壁的凹洞中,没有被他发现,但是当那个男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时,他的脸我看得非常清楚。

那个人穿着深灰色的袈裟,是麻吕尾寺的英泉先生。

鬼火潭

那晚我们没有继续追查小梅姑婆的下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我们之所以会中途放弃,实在是这个地道太大、太深,好像永无止境一般,再加上姐姐的身体愈来愈差,不得不停止冒险。

姐姐为什么又感到不适呢?应该说是受到英泉先生的影响。当时姐姐的健康不佳,理当避免过度兴奋和刺激,看到英泉时,不要说是姐姐,连我们都感到万分震惊!

英泉的脸极度扭曲着,眼球暴凸。鼻子微颤,下巴也不时地颤动着……那种凶残的模样,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这到底有什么含义呢?当我看到英泉从我面前经过时,我打了一个寒颤,仿佛有一把利刃刺进我的心,正一寸一寸地撕裂开来,猛然间想起自己好像曾经在某处看见过同样可怕的表情。

到底是在那里呢?

啊!对了!就是浓茶尼姑被害的那一晚,一手拿着十字镐、摄手摄脚从山坡上走下来的慎太郎那张脸。慎太郎那张可怕的脸和今晚英泉穷凶恶极的表情的确十分相似。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啊!当晚浓茶尼姑被害之事,慎太郎有颇大的嫌疑,但是,今晚英泉在这洞窟的深处到底做了什么事?还是他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这点暂且不谈。

我们一直等到英泉的身影消失,脚步声也完全听不到时,才又再点上灯笼的火。

当我正和典子讨论英泉的奇怪行为时,姐姐连听都没有办法听下去,她用一只手压着心脏微微曲着身体,脸色铁青,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滚。

典子终于按耐不住地叫道:

“辰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再这样下去,春代姐可能会支持不住呢!改天再来探查好了。”

姐姐不再坚持已见,所以我和典子一人扶一边架着姐姐走回去。走到最初的岔路口时,我们就跟典子分手回到自己的住所。

那一晚我彻夜末眠,一方面担心姐姐,一方面也挂念着小梅姑婆。有过这一次的经验之后,我实在是没有兴趣也没有勇气再进去洞窟一次,但是就这样把小梅姑婆丢下不管也不行呀!万一她发生意外,等我们明天再进洞窟探查,恐怕发现的已经是小梅姑婆冰凉的尸体了……

不过,到了那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洞窟的秘密、小梅和小竹姑婆以前所犯的罪孽,全都揭晓了……反过来想,如果洞窟的秘密曝了光,那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呢?我之所以每晚能够安稳地睡在这儿,都亏有这些退路可逃,如果被警官和村子里的人知道的话,他们会怎么想呢?不过,我现在也已经是大家怀疑的对象了呀!

我愈想愈害怕,感觉全身好热,几乎要烧起来一般,一下子又变得好冷,冷得直发抖,这时我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痛,赶紧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水壶,灌了几口水。

为了赶走这些不祥的念头,我强迫自己转移目标想想英泉的事。英泉在这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被英泉诬告过,以及英泉曾经有过一趟神秘之旅。英泉出去旅行的那段时间,刚好和神户有一位神秘人士调查我的身世的时间相符。啊!英泉到底想把我怎样?

我从床上霍地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贴满枕头边的三酸图屏风。屏风上的佛印和尚穿着深灰色的架婆,家里雇来烧炭的平吉说,当他以前睡在这边的时候,曾经看到屏风里的和尚跑出来过,我也觉得我好像曾经有过同样的错觉,莫非那个人就是英泉?

我突然想到那晚英泉身上穿的那件深灰色架装。如果穿那种衣服偷偷溜过来,自然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且,村子里也只有英泉会打扮成那个样子。对啊!经过地道偷偷溜来这里的人,一定是麻吕尾寺的英泉了!我重新整理一下这整件事的过程,突然发觉这整个事件好像是一个因果轮迥,很有佛教的气息,难道英泉和八墓村的传说有关?

原来如此,这么说,英泉就是凶手罗!对,一定是这样!

由于过度恐惧和兴奋,使得我一直在床上打哆嗦,弄得床铺哎咯哎咯响,全身也因冒汗而湿透了。

这些姑且不谈。那晚我一直在床上翻来复去,彻夜难眠,等待小梅姑婆归来。到了天亮,姑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跑去找姐姐商量。但是,进了她的房间,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没有办法跟我谈的了。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眼睛微闭着,虚弱地躺在床上。也许是安眠药太有效吧!她身旁的小竹姑婆正呼呼大睡着。

“辰弥,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忙也帮不上。”

姐姐大概是听到我进房间的声音,半睁着眼有气无力地说,说完又闭上眼睛。

“嗯,那我这说去派出所一趟好了。”

姐姐一听到派出所,眼睛突然睁开,不过马上又变得无精打采的。

“也对,或许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只是恐怕会对不起两位姑婆了。”

姐姐看了睡在身旁的小竹姑婆一眼,泪水不知不觉地泛泛而流。

“那……我这就去了。等一下说不定会有许多警察来,到时候你可要看好小竹姑婆哟!”

“嗯!我会的,你放心吧!你也要小心一点才是。”

派出所的矶山警官刚刚才起床,他听到我的话后,就像炸弹爆炸一样震惊不巳,眼珠子都弹了出来。他似乎急着想问些问题,不过马上又改变主意,叫他部下赶紧去把金田一耕助找来。金田一耕助急急忙忙从西屋那边赶来,身后跟着美也子。

一看到美也子,我的精神立即振奋不少。从现在开始,我得接受一连串严厉的调查,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像这样一直被人怀疑和质问,实在是一个痛苦万分的经验,虽然我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

矶川警官叫我在金田一耕助的面前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然后他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把刚才没有听清楚的地方,再追根究底的问清楚。

金田一耕助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时而又露出一丝微笑,时而又搔搔他的头。听我说完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

“辰弥,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告诉过你了,今后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时,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如果你不这样做,说不定会陷入很微妙的险境,对你很不利……”

“真是非常的抱歉!”

我鞠了一个躬,表示我的歉意。

“都是因为好奇心作崇。我是想如果能自己解决,就不用麻烦别人,所以才……”

“这是很危险的呀!你这么莽撞行事,搞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呢!对了,警官,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怎么进行呢?”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去钟乳洞走一趟,我们总不能丢下小梅女士不管呀!”

“那英泉那边呢?”

“嗯,也得听听英泉怎么说。辰弥,你真的确定在洞窟中看到的人就是英泉吗?你该不会是想要嫁祸他人吧!”

“这……怎么可能!不只我一个人看到英泉,我姐姐春代和典子当时也在场……”

一讲到这儿,我立即闭上嘴紧咬着不唇。警官、金田一耕助和美也子三人马上露出极度疑惑的眼光直盯着我,示意要我继续说不去。

警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典子?典子是谁?”

“啊……她……她是里村慎太郎的妹妹。”

“刚才你的口供中并没有提到这个人呀!你好像是说只有你和春代小姐一起进去洞窟的,对吧!”

“啊!这个……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我是想她只是个小女孩,所以不想把她卷进这个事件中!”

我开始有点思绪紊乱、语无伦次了。

警官又咧嘴一笑。

“好吧!好吧!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说了那些真话,从现在开始,你得乖乖地从实招来,不要再编故事了。如果有任何可疑之处,我们也不能放你走。另外,关于浓茶尼姑一案,你的不在场证明,我看还是要再重新调查一次。不过,这件事等不再说吧!先去搜查小梅女士的下落要紧。”

警官约略布署了一下,另外又派手下去拘提英泉,于是我们离开派出所,朝着东屋的方向出发。当然,金田一耕助是一起去,而美也子也跟在我们后面来。

一路上,美也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辰弥,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永远都相信你,永远站在你这边。不论警官或是村子里的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吗?”

“我知道。谢谢你,美也子,我也打算这么做。”

“对,这就对了,反正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呢?喔!对了,春代好一点了没有?”

“嗯!咋晚的事真的给她造成很大的打击。如果警方还要调查我姐姐,我真怕她会受不了。”

“别担心,我去和警官说一声,请他再缓几天调查春代姐。哎!她也真可怜,心脏已经不好,还无端惹来这场祸。”

美也子这番话有如一颗定心丸,立刻使我安心许多。原先唯一可以依赖的春代姐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在这紧要关头,有美也子这样可以帮忙出主意的人在,真是给我莫大的鼓励,我由衷的感激她。

“万事就拜托你了。”

我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东屋田治见家。那些佣人们仿佛也知道小梅姑婆失踪的消息,正在一旁议论纷纷。他们看到我们一行人走来,都相当吃惊。

幸好警官没有先调查春代姐姐,马上就朝地道走去。我把家里的事交待美也子后,就和矶川警官、金田一耕助以及两个警察一起进入地道。

金田一耕助对于洞窟内的景观及地道相当感兴趣,只顾忙着四处东张西望,一句话也没说。我跟警官借了一支手电筒,走在最前头,他们四人则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们很快地穿过岩洞,来到第一个交叉路口。我什么也没说,正要往“猿座”的方向走进去,突然被警官叫住。

“另外那条路是通到那里的?”

这个问题就像一支针刺进我的心一样,不过,既然巳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那边出去就是浓茶。”

“什么?浓茶!”

警官的眼睛一亮。

“这么说来,你曾经走过罗?”

“嗯!只有一次。”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妙莲被杀的那一晚。”

“辰弥,你……”

警官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八度,正想要再说下去时,金田一耕助打了岔:

“好了,好了,警官,这些事都等以后再问吧!我们赶快进去要紧啊!”

于是我们又默默地向洞内前进。

一行人总算来到“猿座”,我用手电筒指了指蜡尸,简单地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四个人都对蜡尸及我所讲的话十分感到兴趣,然而金田一耕助还是提议赶紧探测洞窟要紧。

我们很快就到达“天狗鼻”,在那儿我又把昨晚的事重复一遍,然后再朝“回声处”的方向走去。

到“天狗鼻”的这段路,因为我先前曾经走过,所以还算熟悉。不过,从现在开始要走的路,可是个完全未知的路径,所以我相当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但是走没多久,我就感受到我们已经走在“回声处”上了,因为我们脚步声、咳嗽声,甚至一丝小小的声响,马上都会反弹回来,再反弹出去,如此弹来弹去,久久不止。当时我还想,如果在这里大叫一声,一定能听到很棒的回音效果,我还不知道这“回声处”正扮演一个非常戏剧性的角色呢!

当我们通过“回声处”不久后,我突然啊的大叫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金田一耕助慌张跑过来。

“金田一先生、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边说边关上手电筒的灯,然后隐约看到在我们脚下的不远处,有个东西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金田一耕助、警官和另外两位警察也赶紧把手电筒给关上。

这时,我们终于很清楚地看到在这漆黑的洞底下,好像有几点像萤火虫的淡光在那里一闪一闪的。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

大家凝视着那淡而发青的光好一会儿之后,我又重新打开手电筒,把我们所站的地方四处照了一下,这才发觉原来我们正站在一个断崖之上。啊!我吓了一跳,探头看了一下崖下的情形,只见崖下是一潭青黑色的死水。

鬼火潭!

“对了”一定就是“鬼火潭”。地图上还注明着:不管再怎么饥渴,都不可以喝“鬼火潭”里的水……啊!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越过姐姐的地图上的领域,踏进自己的地图上的范围了。这么说来,“狐穴”和“龙颚”也在附近了罗!

但是……

就在那时……和我一样拿着手电筒在确认四周环境的金田一耕助,突然人叫一声:

“啊!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着啊——”

大叫这后,他马上跳了起来,又用手电筒到处照了一下。

“这里有路啊!大家快来。”

于是金田一自己率先沿着路走下断崖,我们也不得不跟着下去。

半路上,我一个不经意摔了一跋,两脚关节还不住地颤抖着。这时候我才发现到,刚才误以为是鬼火的东西,原来是爬满崖边的青苔所发出来的光。

夜光苔——大概这就是夜光苔吧!

我们很快来到潭边。在黑暗中乍看以为很深,实际上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深。从崖上到水面顶多只有两丈高吧!走在前头的金田一耕助马上用手电筒探测一下水面。

“有东西浮在那里啊!”

大家马上把手电筒的光往金田一所指的地方集中,只见在四道光聚集的焦点处,有一个像猴子似的小小身体正面朝上地浮在水面上。

那个人确实是双胞胎当中的一人——小梅姑婆!

暗藏危机

不用说,小梅姑婆的死,又让我的嫌疑再加深一层。虽然我没有要杀小梅姑婆的动机,不过,那也是我自己说的,别人不见得认同。

其实也不必管它什么动机了,从外公丑松开始发生的这一连串杀人事件,又能够说得出什么行凶动机呢?没有动机说杀人,没有目的也杀人,这一连串无里头的杀人事件……简直不是人做的。

“不过”说到这些,我马上就被村里的人们怀疑,因为我的体内流着杀了三十二个人的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的血呀!

所以,如果此时没有马上出现比我更可疑的嫌疑犯的话,我可能就会被关进拘留所,甚至还可能就此被定罪。

比我更可疑的嫌疑犯——对,定是这样。

当我们打捞起小梅姑婆的尸体时,另外两位警官也和新居医师同时抵达现场。他们拿来手电筒、煤油灯和各种照明工具,于是,“鬼火潭”里一时灯火通明,新居医师就在明亮的灯光下验尸,而警方也立即着手各种调查工作。

我现在还可以很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情景,“鬼火潭”比想像中要大得多,我们那时所站的地方,刚好就是个死胡同,是潭的尽头处,而左边的岩壁则高高突起直达洞顶,到洞顶大约有八公尺左右,在这岩壁的半中间有一条小栈道,如果顺着走,应该是可以到对岸去,到对岸的距离大概是三十左右。

而鬼火潭的右边看起来像无限地延续下去,金田一耕助拿着手电筒慢慢走过去,没多久,他就走回来报告那边的情形,他说走过去没多远,洞顶就矮了下来,若再走进去三百公尺,断崖就和洞顶合而为一,鬼火潭里的水就是从那冒出来的。所以那边应该是地道中最高的地方吧!

另外一边,新居医师的验尸工作进行得相当快,他推测小梅姑婆应该是先被勒死,然后才被丢进潭里的。因为小梅姑婆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老妇人,再加上长得又矮小,不管是谁要杀小梅姑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警察方面,警官和两位部下正在搜查现场附近,其中一人发现了一个重大的证据。

“警官,在断崖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顶灰色方格花纹的鸭舌帽,我看了一眼,不觉惊叫起来,警官立刻朝我这边看。

“辰弥,你看过这顶帽子吗?”

“嗯!那是……”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此时金田一也赶过来了,把警官手上的帽子拿去看了看说道:

“喔!这是久野先生的帽子啊!辰弥,你说对不对?”

“嗯!我也这么想……”

“是啦!一定就是啦!新居,你有印象吗?”

新居医师点点头,一脸肯定的表情。

“这么说来,难道是久野藏在这地道里罗!”

“嗯!没错,所以,警官,我不是都一直坚持要来钟乳洞看看的吗!”

“这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从帽子的内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他用煤油灯照了一下,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金田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警官,你看,这张纸和辰弥在梅幸尼姑的尸体旁发现的纸条一样呢!”

我也看了一下,嗯!一点都不错,那张纸和我在梅幸尼姑的枕头边所发现的纸是一模一样的,和那本记事本同样的纸张,而且又是用同一枝钢笔所写的笔迹,上面写着:

双胞胎

小竹

小梅

而且有一条红线画在小竹姑婆的名字上面。

“啊!”

警官发出一阵沉重叹息声:

“金田一,这好像是久野的笔迹!”

“没错。”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根据辰弥所说,死的应该是小梅呀!可是这纸上划掉的却是小竹的名字。”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个看法。小梅和小竹两人长得那么像,也许凶手本来打算杀小竹,却误杀了小梅,也可能是他杀了小梅却还误以为是小竹。对凶手来讲,或许这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其中一个死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么金田一,依你之见,你认为久野还躲在洞窟里吗?”

“没错,所以,矶川警官,我看我们有必要在这洞窟里做一次彻底的搜查。”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洞窟这么的大,你有把握找得到吗?更何况久野真的在洞窟里吗?”

“一定在的,警官,久野一定在这里。除了这地下迷宫以外,他还能去那里呢?”

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金田一为什么会说得如此肯定。

而后我们将小梅姑婆的尸体抬走。我心想,待会儿我大概又要被警方拷问了吧!

果然不错,金田一耕助立即边笑边对我说:

“辰弥,这下你可得一五一十的从实招来喔!相信你也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呀!”

我也打算尽量把我所知道的、所看到的全都说出来,但是有两件事我并不想告诉他们:第一件就是,在浓茶尼姑被杀的那晚,我看到了慎太郎,另外就是那三枚金币。前一件是为了典子,后一件则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金田一耕助有没有察觉到,不过他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幸好我没有当场被拘捕,他们只是叫我在这段期间内不要离开村子一步,随后他们又去质问姐姐,不过倒是一下就结束了,并没有太过份刁难她。

虽然我免了牢狱之灾,但这对我来说是福是祸,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样,反而更加深村子里的人对我的反感及不满。

警方一行人撤离之后,我突然觉得好不安、好孤单。现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小竹姑婆、姐姐和我三个人而巳。小竹姑婆受到小梅姑婆巳死的打击,现在也有如行尸走肉一样,整天魂不守舍。

在小说中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故事:如果双胞胎的其中一人死了,另外一个也很可能会遭遇不测。小竹姑婆现在虽然还活得好好的,不过,就在小梅姑婆死后不久,小竹姑婆的魂魄好像也飞掉似的,她现在比小孩子还要孩子气。

小竹姑婆完全变了一个人,而姐姐则是病上加病,我已经没有半个亲人可以商量了。说实在的,我不忍心再去烦她们,所以,只得一个人面对小梅姑婆的遗体。

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吊丧。小梅姑婆的死讯,村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呀!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呢?

另外,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那些佣人们的态度。他们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叫他们做,他们会帮忙,但是一做完,马上又一溜烟地不知去向,他们的态度实在令我痛心、难过。

我以为美也子会来,可是那天在洞口分开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她了。我觉得我有一种被世人抛弃的感觉,不过,后来典子和慎太郎总算赶来了。

“呀…实在是万分抱歉,拖到今天才来。你一个人处理善后的事,想必很辛苦吧!”

慎太郎今天特别有精神,笑的时候还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从来没有看过慎太郎如此生龙活虎过,我所看到的他,一向是病恹恹的,而且经常眉头深锁。

慎太郎做事一向很圆滑,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要姐姐节哀顺变,而后他又安慰年过八十的小竹姑婆。

“这么迟才来,真是对不起,我早就想来,只是被警方缠住问了许多事情,才脱不开身。”

典子向我道歉。原来矶川警官他们一行人离开这里之后,就直接去了典子那里。

“警方问了典子好多问题啊!”

我听了有些紧张,不禁问慎太郎:

“那典子怎么回答呢?”

“全部照实说了呀!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是这样一来,我和典子的事都瞒不了你了。”

我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

“那当然。”

“慎太郎,你不生气吗?”

我有些忐忑地插口问。

“怎么会呢?”

典子抢着回答:“我哥哥才没有生气呢!他反而很高兴,只是嘴巴不说罢了。”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慎太郎才一直笑嘻嘻的。但越是这样,我越感到典子是恋着我的,她总是那么天真无邪又乐观,而且相信只要她深爱着对方,对方也一定会深爱她。

但是,我真的爱典子吗?我有点怀疑。不过,老实说我越来越觉得喜欢她了,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发觉典子越来越美,我本来以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姐姐和女佣阿岛也一致认为典子最近变美了。

“里村家的小姐最近变漂亮了啊!大概是女大十八变吧!”

我经常听到阿岛这么说。

也许是恋爱中的女人比较美吧!那些还不成熟的细胞,经过爱情这甘露的滋润后,个个都变得青春、美丽。

虽然如此,我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爱上典子。所以,慎太郎的期待,对我而言是一种负担。

“辰弥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辰弥哥,听说全村要总动员去搜查钟乳洞啊!”

“喔!真的吗?”

“对呀!这么一来,我不是就不能跟你见面了吗?”

到这时典子还想着在地道里和我相见的事,我对典子的热情感到有点招架下住。

“辰弥哥。”

过了会儿,典子又叫了我。

“什么事?”

“你有跟警察他们说昨晚我们看到英泉的事吗?”

“嗯!说了啊!”

“怪不得英泉今天被揪到派出所去了。由于这件事,村子里的人对你有点不谅解呢!”

“为什么?”

我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大家都以为是你乱说话,所以害得英泉被警察抓去。村子里没知识的人太多了,辰弥哥,你可得小心呀!”

“嗯!我会的,你放心吧!”

我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我想,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和村里的人正面起冲突。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发生那么大的风波……

以我为中心,八墓村正慢慢地朝着危机深渊接近……

母亲的情书

由于矶川警官出面要求,村子里的年轻人马上组织了钟乳洞搜查队。

八墓村的钟乳洞全部都位在地面下,而且是呈蛛网状分布在四面八方,若要彻底搜查,恐怕不是两、三天之内就能完成的。

搜查队出发那天,正好是小梅姑婆出殡的前一天。出殡当天,一过中午,吊丧的客人的事交给慎太郎和典子他们。吊丧的客人并没有逗留太久,慎太郎兄妹俩还算应付得了。

英泉则到傍晚才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跟英泉说话,不过,英泉虽然愁眉苦脸,但还是帮了一些忙。

葬礼总算是圆满结束了。然而和哥哥久弥过世那次比起来,总觉得过于仓促而且更感凄凉。不过,唯一可喜的是,我和堂哥慎太郎之间的误会总算是澄清了。

一说起慎太郎,我就不禁想起浓茶尼姑被杀的那晚,慎太郎下山时那可怕的样子。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他不像是那么凶恶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种会设计圈套陷害他人的人。也许他非常单纯,是我误会了他。

不过,寄匿名信给我的人到底是谁呢?这个问题不仅解不出来,还因为事情越来越复杂而更加疑团重重。

葬礼的隔天,金田一耕助又突然露脸了。

“咋天你一定累坏了吧!我最近也被搞得筋疲力尽。”

“喔!听说钟乳洞搜查队已经开始行动了,还没有找到久野表叔吗?”

“还没有呢!”

“金田一先生,久野表叔真的躲在种乳洞里吗?”

“当然罗!为什么你要这样问呢?”

“你想想,久野表叔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两个星期了呀,如果他真的躲在里面,那要靠什么活命呢?”

“自然是有人送食物去给他罗!”

“原来如此。但是,最近风声这么紧,还有人敢送食物进去吗?”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久野医师一定躲在洞窟的某个地方,那顶鸭舌帽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久野离家出走时,好像就是戴着鸭舌帽的。”

“姐果真是这样,那久野表叔也太会躲了吧!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种推论。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久野医师一定躲在洞里。如果他不在洞里,那我可要大伤脑筋了,因为这是我的责任问题呀!”

“责任问题?”

金田一耕助搔了搔头微微一笑又说:“对呀!老实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久野的消息,再这样下去,恐怕有人要开始发牢骚抗议了,因为警方没有给搜查队额外的奖金,他们全是义务帮忙,如果再找不到久野,我可能要上吊谢罪才行。”

金田一耕助很无奈地耸耸肩,我也非常同情他。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但也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明天再彻底的调查一次吧!我希望到鬼火潭的对岸去看看,但村子里的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过去,所以我决定明天亲自去一探究竟。辰弥,你要不要来?”

被金田一这么玫邀,我吓了一跳。不过,我觉得金田一好像并无恶意,所以安心了不少。

“好啊!那我也一起去好了。不过,金田一先生,有一点我实在是搞不懂,久野表叔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在记事本里写那些无聊的话呢?”

“喔!这件事呀!我想久野医师在记事本里写那些东西,一定有他的理由,绝不可能是半夜里梦游胡乱写的。对了,关于那本记事本,我倒是知道一段有趣的故事哟!”

金田一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接着说:

“今年春天久野曾经丢过东西,那时他正好去一个病患家中,到达病患的家后便随意把皮包往脚踏车的篮子里一丢。后来他从病人家出来时,才发现皮包不见了。久野的太太说,记事本一直都放在皮包里面,久野当时非常焦急,每天坐立难安,老惦记着那本记事本,家里的人都不能理解久野为何会为了一本记事本着急成那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后来找到那个皮包了吗?”

“没有。不过,最近突然又出现了喔!”

金田一吃吃地窃笑着。

我想你应该知道,浓茶尼姑遇害后,我们曾经搜查过庵室,就在那里搜出许许多多的赃物。不过,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有些是缺了口、断了脚的陶瓷品,还有少了把手的水杓和一些石头。想不到久野医师的皮包就夹杂在那些赃物中。”

“原来是浓茶尼姑偷的。”

“你也知道她是惯窃犯呀!”

“嗯,那记事本呢?”

“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不知道是尼姑把它放到别的地方,还是久野太太记错了,记事本根本就没在皮包里……哎,可惜尼姑被杀了。”

金田一此时突然把话打断,脸色变得黯淡下来。于是我转移话题,问了一些有关英泉的事。

我一直在猜测英泉到底会如何解释那晚在钟乳洞里的行为,只见金田一笑笑地说:

“喔!那件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麻吕尾寺是在村子的西边,若从外面走到在村子东边的浓茶,就得翻山越岭,路又长又不好走,但是如果走地道过去,只需一半的时间,所以英泉有事要来浓茶时,一定会走地道过来的。”

“喔!这么说,那地道是通到邦卡基罗!”

“对,一点也没错。英泉曾经带我走过一次,我也吓了跳,这个地下迷宫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英泉为什么知道有那条地道呢?他不是才刚到麻吕尾寺的吗?”

“喔!那是长英住持告诉他的。从前长英每次化缘回来时,因为不想遇到别人,便利用这条地道来往。”

我不大相信这个说法。或许英泉要去浓茶时,是真的利用地道过去。不过,他连到我家那边都会迷路,怎么有办法一下子就记清那些又黑又复杂的地道。金田一似乎一经思索就轻信英泉的话,我倒觉得英泉的辩解既滑稽又令人难以相信。

“不过,这村子里的人也真奇怪,他们对那些钟乳洞完全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外来的人议论纷纷,像你和英泉,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好话题。”

金田一哈哈的笑了出来,不过,马上又恢复正色地说:

“对了,美也子经常来吗?”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而问我,不过,这个问题又刺痛了我的心。

小梅姑婆办丧事这段期间,美也子的态度、举止令我感到相当不安,她一下子变得很疏远,连慰问都没有慰问过我一次。

哥久弥过世时,美也子好像是自己人一样,什么事都帮着做,而这次只不过象征性的露了一下脸后又匆匆走了,对我更是不言不笑。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当我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时,美也子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站在我这边的人,所以,美也子对我突然冷淡下来,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当金田一出其不意的问到美也子的事时,我感到一阵阵的心酸与难过。

但是金田一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而巳,问过之后他说走了。

后来我发现到一封旧信,就是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我怎么也无法入睡,脑中一直想着金田一、美也子、慎太郎、典子,甚至想到英泉,越想我的脑袋也越清醒。正当我在床上翻来复去时,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我的枕边一向都放着三酸图屏风。当我望着屏风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觉得屏风的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心想: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又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于是我起床把灯打开,贴着屏风仔细地看,当然不可能有人在里面,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由于灯光是从对面过来的,如同我们在看幻灯片一般,屏风上的所有图案都会透过光看得一清二楚。我发现那里好像贴着一封像信一样的东西,而有一些字可以看得很清楚。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集中精神,张大眼睛看了一下,我觉得那好像是男女之间互相传递的情书。这么一来,我更好奇地想找出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字,当我找到答案后,着实吃了一惊。

阳一先生启……鹤子女士

喔!原来这是母亲和她的情人龟井阳一之间的旧情书呀!

母亲当时多么可怜啊!她不能陪伴在心爱的男人身边,所以只好将两人之间相互传递的情书贴在屏风里面,好随时随地安慰那寂寞空虚的心灵。她利用父亲不在的夜晚,就像我现在一样,在屏风的另一侧打开灯,边流眼泪边读着从屏风里透出来的字句。

我呆坐在屏风后面,一边揉着因泪水而模糊的眼,一边看着母亲的亲笔字迹。我觉得这些情书不是母亲来这儿之前写的,而是嫁给父亲而成为父亲的禁鸾之后写的。看了这些信后,我感到格外的悲戚——

命运真会作弄人,它让我逃不开这宿命的安排。这一个像恶魔般的男人,逼迫我跌入无尽的深渊,弄得遍体鳞伤……

母亲感叹自己的不幸——

回忆过去的种种,在龙颚那儿我第一次感受到你浓厚的深情……

母亲对过去那段美好时光似乎难以忘怀。照这么看来,果真像村里的人所说的,在屈服于父亲的暴力之前,母亲早巳和龟井有了深厚的感情了——

那个深夜里,在漆黑的岩石后那块我俩极乐的净地里,我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母亲描述内心的欢愉——

但也许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吧!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看到母亲那双傍徨无助的眼神。

那一晚,我一点都睡不着。

狐穴

就这样我一夜末眠,第三天正觉得脑袋沉重、意识模糊不清时,金田一和警官已经来了。

“呀!真抱歉,让你久等了。”

金田一微笑着对我说。当时我还有点搞不清楚,后来才想到昨天金田一曾邀我去探查地下迷宫的事。

“喔!真的要去吗?”

“当然要去呀!”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会不会打扰你们呢?”

“怎么会呢?别说什么打扰了,如果你能来,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说实在,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洞窟里的状况了。”

我想着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不过金田一依旧是一脸笑容,而警官则是一切都由金田一作主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地站在旁边。

“如果是这样,那就走吧!喔,请等一下,我先去准备一下,马上就来。”

“喔,等一等,警官,你不是有事要和辰弥说吗?”

“喔,我差点忘了!辰弥,你不是说你在神户时曾收到一封匿名信吗?就是警告你不准来八墓村的那封。”

“啊!”

“那封信一定还在吧!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我默默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心里觉得有一丝怪怪的。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嗯!等会儿再跟你说,总之你先拿出来给警官看一下。”

我赶紧从文卷箱里找出那封信。警官和金田一两人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若有所获的点点头道:

“完全一样。”

金田一说,警官也点头,我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对话。

“发生什么事?你们是不是知道这封匿名信是谁寄的?”

“不是啦!不是这件事。”

警官缓缓说道:

“昨天n市警察局也收到一封匿名信,我们觉得那封信的文笔和纸张的质料和你所收到的那封很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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