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兰又捶死了一只凑过来的污染物,耳机里的监测员在发现那两个蓝点彻底消失不见后,开始认真的给馨兰报数。
安全区外的检测仪有着最多、最全面的功能,只要有一位械灵愿意成为连接线,那么它们就能传回来清晰的图像,而不单单是冰冷的数值和红蓝色的圆点。
一位械灵露出自己的金属手臂,掀开了表皮的电线板,挑了挑,最后揪出来一根红色的电线,插进其中一个被架在树杈上的检测仪里。
“滋啦……滋滋。”
红色的火花沿着这条电线跳跃,她的瞳孔泛出无机质的蓝色光芒,就像是一个被激活的机器人,按照死板的程序往下垂眸。
她坐在树枝上,双腿自然下垂,喉咙“咔咔”两声,吐出来冷漠、平静的声音:“已成功连接。”
“总部收到。”
监测员放弃了传统的鼠标和键盘,她见那边开始往回传输画面,便一把掀开了自己脑门上的拟态皮肤,露出里面的红蓝双色密集排列的电路。
她抬手同样揪出一根,插在了复杂且精密的仪器里,顿时大屏幕上的画面晃了两下,边缘发虚发毛,过了两秒才稳定下来,切换成为“摄像头”视角。
“区长,您的九点钟方向,有一只青阶污染物,附近有三名械灵在对祂进行围殴。”
“收到。”馨兰踩着短靴勾起唇角,从手指尖上冒出来一根长长的血管,说是血管可能也不太恰当,这是一根挂着无数个尖锐的小金属倒刺,比起血管更像是柔韧橡胶的东西。
她甩着这根软管,缠绕上前面的一只污染物的脖颈上,借着拉扯、借力过去、一棍子捶死,再甩、拉扯、借力过去……等一系列动作,在短短半分钟内,她就赶到了青阶污染物的面前。
“春麦大师,您的十二点钟方向,有一只绿阶污染物。”
“明白。”拄着拐棍的春麦中气十足,她敲击沙土,手上的那根拐棍在飞快的分崩离析,黑色的外壳脱离,变成一颗颗小粒子滑下来,窸窣地簇拥在一起。
等黑色颗粒全部脱落,她将手指戳进眼球,扣出来一只血肉模糊的电子眼,空荡荡的眼眶里是被扯断的线路,她和没事人一样,还带着慈祥的笑容,对着眼睛吹出一口气。
“去给它们领路吧。”鲜血淋漓的电子眼在她掌心转了个圈,在空中蹦跶着往绿阶污染物的方向跑去。
底下那堆黑色小粒子紧跟其后,仔细观察后才会发现——那分明是无数只机械小虫子在涌动。
“……三点钟方向,注意那个污染物……”
“了解了。”
“八点钟方向……请尽快过去。”
“OKOK~”
两名监测员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她们一人负责一边,很有条理的按照污染物的污染强度和众人对应的实力进行分配。
确保没有一处被落下,也确保实力能均衡匹配,从而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于祈安闭着眼,疲倦到想要昏昏欲睡,可毫不留情的冷空气却拉着不让他沉于梦乡。
他抬手揉揉眉心,倦怠地出声提醒:“差不多了。”
猫停下脚步,触手张牙舞爪,将后面呼哧带喘,被溜到仅剩零星半点的污染物全部打死。
在一片松树林里,畸变成虫子的毛毛虫松果目睹了这残酷一幕,于是沉默变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毛毛虫松果瑟瑟发抖地抱成球,你挤我、我挤你的咕噜咕噜滚远。
猫怀里的于祈安头颅格外沉重,脖子又格外的没有力气,他蔫蔫地垂着脑袋,连说话都简单了不少:“往回走吧。”
猫憋着口气,是一股从腹部往上拱的郁气,他看着半死不活的于祈安,只觉得胸口被堵得说不出话。
他深呼吸了两下,抑制住因为没了尾巴,而萌发的想要挥打触手的本能,缓了一分钟,才找到稍显正常的声音:“你确定要用、这种形象回去?”
太狼狈了,这种气息奄奄的状态给那些人类看了,她们指不定会这么想:流浪来的、满身是伤,一看就是个累赘。
被接纳的可能性太低了。
在猫的眼中,要足够强壮才会不受欺负,可于祈安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的呼吸清浅,模糊不清的鼻音被低低地哼出来:“不……”
他喘息两下,缓慢地睁开眼:“就这么回去。”
“你看,这是伤口。”于祈安微微举起手,手腕上的伤痕依然可怖,他用所剩无几的体力,耐心的和猫解释:“如果我和你都毫发无损,他们只会产生更多的怀疑。”
一个人类带着一个看上去就十分羸弱的“拖油瓶”,两个人从污染物群里轻轻松松地跑出来,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任何伤口,在这种情况下被信任的概率会有多少?
大概会很低吧,毕竟这太不寻常了。
猫不懂,猫不理解,但猫遵从人类的想法。
他闷闷不乐的“嗯”一声,开始掉头往回跑,但他心里是极其不乐意的,毕竟于祈安此时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