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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联合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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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时20分了。www.xiaoxiaocom.com还有40分钟。

到下午4时整时,联合宪章将在渥太华和华盛顿同时宣布。

众议院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今天早上,总理办公室故意透出口风说,下午将“宣布一项有关国家前途的重要决定。”其他的细节一概没有透露,但在国会山上,各种猜测和传言在每时每刻增加。

在议会厅里,一切都在照常进行,但一种期待的潜流正在增长。旁听席早已坐满,那些不幸的迟到者只好挤在外面的大厅里,在外交官席上,有几个国家的大使已经提前到场了。在旁边的另一处楼座上,议员的妻子们也在鱼贯入场,争相挑选最好的座位。

在议会大厅外面的走廊、休息室和记者室里,人们在互相交谈着。有关内阁分裂的传闻被广为散布,但据杰姆斯·豪登所知,这一分裂的原因还没有被泄露。当他走进他在议会厅里的座位上时,政府席上人们的谈话声静了下来。

他坐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打开他带来的一个文件夹。此时正在发言的是一位很少受人注意的后座议员,豪登尽量不去听他,而是再次看起美加两国的联合声明和他以后要发表的讲话。

这些天来,他一直利用各项工作的间隙撰写和润色他的这篇讲话,终于在今天早上从蒙特利尔回来后完成了。他没有睡多少觉,但兴奋的心情和使命感在支持着他。

他今天要在议会里发表的演说与他在过去几天里的讲话不同,这篇讲话完全是他自己写的。除了为他的草稿打字的米莉·弗里德曼以外,任何其他人都没有看过它。他知道,他所写的和想说的是他的心里话。他在这里要说的话将改变历史的进程。对加拿大来说,它将暂时地降低自己作为一个国家的地位。面对事实是一种勇敢,并且远比过去那无数的盲目起义与暴动更勇敢。

但其他人也会认识到这一点吗?

他知道有的人会,许多人仍会象以前那样信任他,还有一些人需要说服和争取,也有少数人会出于恐惧而赞同他。全国有很大一部分人在思想上已经美国化了。对他们来说,缔结联合宪章将是合乎逻辑的和适当的。

但是,将有反对者,将会出现激烈的争论。这一斗争已经开始了。

今天一早,他分别召见了支持艾德里安·内斯比森的那8名内阁成员。通过他循循善诱的说服和个人的影响力,他争取过来了3个人,但剩下那5个却顽固不化。他们将和内斯比森将军一起辞职,作为一个独立的小团体来反对联合宪章。毫无疑问,一些议员将追随他们,组成议会中的顽固派。

虽然这种情形并非完全出乎意料,但对豪登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政府的威信不是象近几周中那样下降的话,他对议会通过联合宪章本来会更自信一些的。如果没有那个偷乘者事件就好了……为了避免重新燃起他内心郁积的怒火,他坚决地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他注意到,哈维·沃伦德没在议会大厅里,反对党领袖博纳·戴获也不在。

有人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看见卢西恩·

珀劳尔特那浓密的黑色卷发和小胡子。这位法语区加拿大人象他平时做每一件事时一样,用潇洒的动作向议长鞠了一躬,然后坐在斯图尔特·考斯顿刚刚离开的座位上。

珀劳尔特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听说,我们这回真的要在这和他们大干一场了。”

“恐怕是的,”豪登咕噜道。他又热情地说道,“我简直无法告诉你,你的支持对我有多么大的意义。”

珀劳尔特以法国高卢人的方式耸耸肩,目光幽默地说道:“啊,我们将站在一起,即使我们要倒下去的话,我们也将发出巨雷般的轰响声。”停了一下,他微笑着走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一个听差把一个信封放在总理的桌上。豪登撕开信封,看见了米莉·弗里德曼的笔迹:“美国总统正在准备离开白宫,前往国会大厦。”豪登的办公室离议会大厅只有一两分钟的路程,米莉此时正在那里守着一盘一直与华盛顿接通的电话,以备最后一分钟发生不测事件。到此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在会议大厅的另一端,反对党领袖博纳·戴茨走了进来。豪登觉得他的脸色比往日更苍白,而且似乎心事重重。他直接走到自己在前排的座位上,然后打了个响指唤过一名听差。那听差走上前去等着,戴茨在一张纸条上写着什么,然后叠了起来。使豪登吃惊的是,那条子是给他的。条上写着“我们急需讨论一下你和沃伦德之间的个人关系。请立即到16号房间来见我——博·茨”。

豪登惊呆地抬起头来,但反对党领袖已经走出去了。

当博纳·戴茨走进议会时,布赖恩·理查森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外间,米莉正在这里监视电话。党务指导的脸上阴云密布。他手里拿着从电传打字机上撕下来的一张纸。他连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对米莉说:“不管头儿在哪,我要见他,立刻就见。”

米莉指指她手中拿的电话,用嘴无声地说了个:“华盛顿。”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墙上的钟。

“还有时间,”理查森简洁地说道。“如果他在议会里,那就让他出来。”他把那张电传打字纸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来自温哥华的,现在它头等重要。”

米莉迅速地读了一遍,然后把电话平放在桌子上,急急地写了个条子。她把条子和电传打字纸一起叠了起来,放入一只信封里封好,然后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个蜂音器。立即有一个听差敲敲门走了进来。米莉指示道:“赶快把这个送去,然后马上回来。”当那听差走后,她又抓起电话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米莉用手捂住电话听筒说道:“真糟糕,是不是——法庭上的结果会是那样。”

理查森痛苦地说道:“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使政府显得更愚蠢、更恶毒、更笨、更混乱了。”

“还能想出点什么别的办法吗?——任何办法都行。”

“如果幸运的话,如果头儿同意我的想法,那么我们还能从损失中挽救回百分之二。”党务指导跌坐进一把椅子里。他沮丧地补充道:“看现在的情况,即使是百分之二也值得挽救。”

米莉又在听电话。“是的,”她对着电话听筒说道:“我记下了。”她用另一只手又写了一张条,并再次用手捂住听筒,对理查森说道:“总统已经离开白宫,在前往国会大厦的路上了。”

理查森酸溜溜地说道:“总统万岁。但愿他别迷了路。”

米莉记下了时间:3时30分。

布赖恩·理查森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米莉,”他说道,“让一切都见鬼去,我们结婚吧。”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我已经开始办理离婚手续了,埃洛易丝还挺合作。”

“噢,布赖恩,”她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你真荒唐,偏偏挑这个时间。”她的手还拿着听筒。

“因为没有时间了——永远也不会有适当的时间。”他粗暴地说道,“我们必须利用我们能得到的一切时间。”

“我真希望能象你那么自信,”她说道。“我想过那个问题了,想了很多很多。”

“听我说,”他催促道,“快要爆发战争了——人人都这么说。而且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让我抓住剩下的一切机会,充分利用它们吧。”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米莉叹了口气。

他大胆地说道:“我们可以使事情变得这么简单。”

她忧虑地回答道:“布赖恩,我亲爱的,我不知道。我实在不知道。”

也许我知道?她想,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又要独立,又要婚姻,并且两者都要最好的,哪个也不肯牺牲。她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也许她拥有独立的时间太久了。

米莉恳求道:“难道我们不能暂时象以前那样继续下去吗?”

暂时。过去一直是这样,将来也将是这样,暂时,他想道。迟早总会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会认为结束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刻到了。

“我想行吧,”他说道。他觉得他正在失去某种他从来没有真正占有过的东西。

16号房间是紧挨着各党派共用的议长接待享的一个豪华的大房间。此时,只有总理和博纳·戴茨两人面对面地待在这间房间里。

戴茨静静地说道:“谢谢你及时赶来。”

豪登点点头。他内心的不安在加剧着。他怀疑地问道:“你想告诉我关于沃伦德和我的什么事?”

戴茨没有直接回答,顾自说道:“你知道我和沃伦德在罗克克利夫村是邻居吗?”

“是的,”豪登知道,沃伦德和戴茨的房子是对着的。

“今天早上,哈维的妻子把我叫到他们家里。”反对党领袖加了一句,“哈维的妻子和我妻子是好朋友。”

豪登不耐烦地说道:“接着讲下去。”

对方迟疑着,他那削瘦的有着学者风度的脸上显得十分为难。随后他开口说道:“哈维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他拒绝出来。当我们叫他时,他威胁说要自杀。”

豪登十分震惊,他说道:“他真的……”

“没有,”戴茨摇摇头。“那些扬言要自杀的人一般不会真的那样做,至少我听说是这样。”

“那么……”

“后来我们还是冲进去了。他们有个男仆,我们一块挤开了房门。”

对方不慌不忙的说话速度真叫豪登恼火,他大声说道:“后来呢?”

“简直象恶梦一样。哈维狂暴极了。我们竭力想使他安静下来,可他却在咆哮、口吐白沫……”

“我以前总以为这种事情是作家编造的……”豪登说道,好象他们正在讨论什么抽象的问题。

“不是的,请相信我,不是编造的。”戴茨摘下他的无边眼睛,把一只手捂在脸上。“我真希望再也别看见那种场面了。”

房间里仿佛有一种虚幻的气氛。豪登问道:“后来怎么了?”他的眼睛打量着对方那瘦弱的身体。一位无情的漫画家曾把他的体形画成一个细长的菜豆荚。

“噢,上帝!”戴茨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了开来。他努力镇定了下来。“幸运的是,他们的仆人很健壮。他抱住了哈维。我们把他绑在一把椅子上。而他一直在……挣扎、咆哮……”

简直无法相信,太离奇了。“我无法相信,”豪登说道。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我根本无法相信。”

“你会的,”博纳·戴茨神情暗淡地说道。“如果你看见了哈维,你就会相信的。”

“他现在在哪?”

“在东景医院。是在看管之下,我想他们叫那是拘禁。这事发生后,哈维的妻子知道给哪里打电话。”

总理严厉地说道:“她怎么会知道?”

“显然这事并不完全出乎意料,”戴茨回答说:“很长时间以来哈维一直在接受治疗——精神病治疗。你知道吗?”

豪登大吃一惊,他说道。“我不知道。”

“我想谁也不知道。是他妻子后来告诉我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哈维的家族里有过精神病史。我想她是和他结婚以后才了解到的。而且在他当教授时就出过麻烦,但事情被人封锁了。”

“我的上帝!”豪登喘了口气。“我的上帝!”

他们俩一直站着,他觉得身体有一点虚弱,便坐到一把椅子上。戴茨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反对党领袖说道:“真奇怪,是不是,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这样少,直到这种事情发生了还不知道。”

杰姆斯·豪登的内心十分混乱。他很难知道应该先想什么。他和哈维·沃伦德从来就不是亲密朋友,但多年来他们一直是同事……

他问道:“哈维妻子的反应怎样?”

博纳用一块纤维纱擦净了眼镜,然后戴上眼镜回答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是出奇地镇静。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她看上去几乎象是松了口气。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不容易,”他慢慢答道。哈维对任何人都不曾宽容过。他想起了玛格丽特的话:“有的时候我想,哈维是不是有点发狂了。”当时他是赞同的,但决没有想到……

博纳·戴茨平静地说:“我想没有什么疑问,他们肯定会鉴定哈维精神失常。这种事一般不会办得很快,但在这件事情上看来,只不过是个形式问题了。”

豪登点点头。出于习惯,他的手指又摸起鼻子上的曲线来。

戴茨继续说道:“无论怎样,我们不会使这事在议会里让你难堪的。我将传话给我的人,让他们不要谈论它。当然,报纸上也不会报道。”

是的,豪登想。报纸也是遵守某些道德准则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嘴唇。

“当哈维在……喊叫时……他说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了吗?”

反对党领袖摇摇头。“大多数都是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混乱的词夹杂着一些拉丁语。我听不懂。”

“那么……再没别的了?”

“如果你是在想这个,”博纳·戴茨沉着地说道。“也许现在你该把它拿回去了。”他从衣服里兜掏出一只信封。信封上写着“豪登阁下收。”笔迹虽然潦草零乱,但仍能认出来是哈维·沃伦德的。

当豪登拿过信封打开时,他的手直发抖。

信封里有两张纸。一张是信纸,上面的字迹同样潦草,仿佛写时心情压抑。这是一封辞职书,要求辞去政府职务。另一张纸是一张褪了色的会议程序单,它的背面是9年前潦草地写下的那个性命攸关的协议。

博纳·戴茨在看着豪登的脸。“信封是开着口放在哈维的桌子上的。”他说道。“我决定把它封上。那样似乎好一些。”

豪登慢慢地抬起眼睛。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的全身都在发抖,仿佛是他无法控制的疟疾。他的声音仿佛是耳语:“你……看见……里面的东西了吗?”

博纳·戴茨答道:“我想说没有,可那不是事实。”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是的,我看了。我这种行为当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我的好奇心看来很强。”

恐惧、刺骨的恐惧攫住了豪登的心。接着,无所谓的想法取代了恐惧。

这么说,一张纸片最终毁了他。是他自己很久以前的野心,轻率和一时的判断失误害了自己。毫无疑问,戴茨把这一协议的原件还给他是个诡计。他一定复印留底了,以后将公之于众,广为流传,正如以前被揭露的其他人一样……贿赂、不慎重的支票、秘密协议等……报界将大肆宣扬,反对派将自我标榜。从政治上讲,他将无法继续生存。带着一种奇怪的无所谓了的心情,他现在倒想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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