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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荀氏茶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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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逐人,日色留兴。www.zuowenbolan.com

小憩过后,荀府侍者亲自入室恭请,牵引郭瑾一行前往茶会之所。

沿途林木葱郁、曲水蜿蜒,拐过幽静狭长的走廊,眼前蓦地现出一片蓁蓁草圃,高大的海棠树形如骈盖,树下摆放着一个镶有贝雕的黑漆桌案。案上摆放着许多时令果品和各色插花,东南角还有一具铜制茶炉。

今日茶会本就为庆贺新茶初采,顺便邀请诸位清流文士品茗赏花,好不风雅。

郭瑾暗暗咂舌,抬眼环视四周。看来他们到的并不算早,此时场内已有不少文士,那些人或立或坐,或举杯品饮,或对立交谈。缇衣屐缕、峨冠博带,倒是极为闲雅自在。

郭瑾几人步行冉冉,翩翩而至。许是他们中间有人样貌过于打眼,又许是旁人从未见过二郎这般屁大点的小孩前来参会,一时间,倒吸引了不少场内关注。

司马徽人气颇高,因此刚入场不久,便循声聚来几位相熟的文士,与他互相嘘寒问暖。郭瑾自觉不与人挤,忙跳开一步去瞧郭嘉,谁知他与戏志才二人竟已旁若无人地落座于海棠树下。戏志才许是饿了,抓起漆盘中的茶食便垫了垫肚子。

郭嘉今日未着青衣,破天荒换了一身雪白襜褕,眉眼间虽是怏怏不振,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但从郭瑾的角度望去,却莫名有种冰壶秋月的淡然意味。

如冰之清,如玉之滐。

这样的男孩子,如果放到现代,肯定会很招人喜欢吧?

如此想着,郭瑾并未上前,而是打算四处溜达瞧看。刚走出几步,便见一人跪坐于石案一端,案上放置着古琴与香炉,那人着手焚香,素手一拨、琴声乍起,似是在调试音色。

郭瑾连忙躲开几步,视线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一位檀衣玉带的青年身上。那人正同跟前身着青灰色长衫的男子交谈着,皎皎似月、笑容和煦,一看便是为温恭直谅的谦冲君子。

郭瑾盯着那张脸不由陷入沉思: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郭瑾想了又想,突然就忆起去年雪日,曾在地头向自己问路的那两名文士。想着这种场合总要结交些新朋友,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郭瑾踌躇片刻,抬步便要上前问好。

临近了,方才听清那两人互相的称谓。一为“文若”,二是“长文”。

若是她没记错,荀彧似乎便字文若吧?

问路的青年=厕所引路的青年=大佬荀彧?!

捋顺这层关系后,郭瑾身形一晃,幸好自己的招呼还没喊出口,否则真是尴尬的妈妈给尴尬开门了。

麻溜儿选择绕行,郭瑾边走边想,这个长文该不会就是陈群了吧?毕竟她记得荀陈两家似乎算是世交来着?

慢腾腾转悠了一圈,郭瑾正打算回去找兄长饮茶,却不幸瞥见一道绿油油的胖乎身影,奶娃娃对面站着一名腰挎长剑的裾衣少年。不用凑近,单看谈话的架势郭瑾也能猜到,二郎与此人定是在探讨经学,甚至还对某些观点有所疑议。

别找我,没结果。

深觉大事不妙,郭瑾转身便走。谁知,二郎不知如何瞧见了自己,竟匆匆高唤一声:“先生留步!”

郭瑾脚步不停。

二郎再度拔高声调:“郭先生!”

郭瑾倒腾地更快。

许是忍无可忍,二郎使出吃奶的力气,仰天大喝一声:“郭——瑾!!!”

这次不只是她,就连周遭三两相聚的文士皆循声瞧来,探索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圈圈打转,郭瑾不由冒出一层细汗。

周围人已开始交头接耳:“原是前些时日极为火热的‘田间郭郎’?”

郭瑾讪笑两声,回身时二郎已携方才的少年追上自己的脚步,郭瑾只得礼貌微笑,心中却将二郎扭打了千万遍。

“先生何故急行?”二郎肃容问道。

郭瑾冲对面的裾衣少年拱手见礼,这才讶然道:“二郎原是在唤我?”

二郎登时如鲠在喉,小脸憋得酱紫,半晌,仍没吐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他身侧的少年抱歉笑道:“在下徐庶,适才听闻‘田间郭郎’之名,庶甚奇之,急于相见,由此言行无状,唐突了郭郎。”

郭瑾:“……”救救我!

徐庶啊天,现在说她没有名士雷达,有谁信呢?

郭瑾拾整情绪,敛衽再揖,“徐兄言重了。”

话罢,稳稳对上那双异常锐利的眼眸。面前的少年意气风发,身上颇有股寒士的傲劲,这样的人对她有所好奇,绝不仅仅是“看看你”这般简单了。

果不其然,郭瑾刚刚感觉出苗头不对,还没来得及尿遁保身,裾衣少年却偏头一笑,眼睛就快弯成两只明亮的月牙。

“郭郎美名在外,今日得见,可愿与庶切磋一二?”

卧槽,捧杀?!

周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谈笑间皆是旁观看戏的做派。郭瑾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拒绝,那便是她怕了,怯了,自认不堪了。

她亦没有输的权利,若是自己输了,她甚至连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名头都落不到。在这些文士眼中,她不过是个耽于农桑的乡野粗人,田间地头舞一舞也便罢了,又怎堪同他们这般风雅之士携手同游?

郭瑾算是豁出去了,若是谈经论道,那便扯上辩证法与唯心主义。若是与她诗赋人生,她就只能先借用名篇撑个场子。

只要不比书法琴艺,她就必不可能惨败!

郭瑾面色无波,声音更是清和温润:“徐兄可是要比诗赋?”

徐庶闻声,只摇头笑笑,一般文士皆是诗词俱通,比试这些酸腐之论本没什么趣味,更何况考量胜负还要交由其他士子品评。

思及此处,徐庶伸手自身侧的鞶囊中取出半旧的算筹,斩钉截铁道:“比数”。

郭瑾心头一松,瞧着徐庶志在必得的模样,不禁有些微微疑惑:这真的不是我方卧底吗?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个“数”便是君子六艺中的“数”吧?广义来说也就是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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