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是个斯文持重之人，却也被徒睿岚急吼吼的样儿逗得笑了起来。www.maixi9.com

不过，这笑转眼即逝，林海便又恢复了清冷端凝的神色。

“殿下，请恕我造次，有句话要问殿下。”

“舅舅请说。”

感觉到林海的态度，徒睿岚正襟危坐。

林海却是起身，负手行至门前，看着院中葱茏的花木。

“玉儿是我唯一骨血。我这余生所盼，无非是她喜乐平安。当年许亲，虽不是戏言，却也并没有料想到今日的情势。”林海转过身，嘴边笑意似有似无，“既未想到我年近不惑方得黛玉，亦未想到，陛下万乘之尊。”

那会儿太子早立，深得皇帝看重。又有睿王贤名在外，极受宠爱。而当今，那时候不过是个排行第四的皇子，论位重不比太子，论爱重不比睿王。甚至与一母同胞的兄弟九皇子豫王相比，在太上皇跟前也多有不如。

相互许亲，林海本也没有想到太多。靖王身为皇子，只要没有不臣之心，一世安稳并不难。虽不知两家子女如何嫁娶，与王府做亲，总归要更加稳妥些。

林皇后因故伤了身体，没有子嗣，便将庶出的徒睿岚抱到了身边养活。而贾敏，嫁入林家后多年未孕，直到三十几岁了，才与林海得了黛玉。

其中种种，着实要说一句世事难料了。

林海如今顾虑的，也正是这个。

黛玉与徒睿岚年纪相差不算小，徒睿岚身份又是如此，说一句不为过的话，世间除了太上皇夫妻和皇帝夫妻外，这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徒睿岚了。

他的婚事，想来也不是皇帝一人能够做主的，更非能够等到黛玉长大及笄后再议的。

所以这会儿，倒是叫林海左右为难了。

“舅舅。”徒睿岚也站了起来，走到了林海面前，“我知舅舅的担心是什么，但我也想问舅舅一句话。”

林海挑眉，“什么？”

徒睿岚唇角一挑，“舅舅可见过，比我更加可靠之人？”

饶是林海这些年见过的人多了，这么丝毫不自谦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徒睿岚说这个话，倒也不是空口白牙地吹嘘。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抽条儿。许是自幼习武的缘故，徒睿岚身条高挑，背挺腰直，如正在拔节儿的青竹般挺拔。

玉面锦衣，卓然的贵气之中，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勃勃英气。

林海也不能不承认，即使抛开了皇子的身份，徒睿岚也是他所见过的少年子弟之中，出类拔萃之人。

当然，出色归出色，可靠与否，另当别论。

徒睿岚不是傻子，自然也能从林海的神色看出他心中所想。不过，细看之下，林海眼里有戏谑，徒睿岚有了底气，笑道：“如今我说什么，只怕舅舅也是不信的。不过，以后您就在京中，只往后看着，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我待表妹到底如何。”

林海摆摆手，“少年人，总会盲目地相信，这个时候的所有承诺都会兑现。只是若真如此，世间又哪里会有‘负心人’一说呢。三妻四妾姨娘通房，便是再平常不过的地主乡绅，饱暖之后也还想着多收几个丫头在身边。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陛下，无论潜邸之时，还是如今，身边也并不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皇帝，与皇后亦是自小结识的情分，少年时候的结发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