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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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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被击飞出去的身影突然惨叫一声,原本环伺在宫残月身边的男子如今只剩下青衫男子一人,只见他浑身颤栗地瞧着早已无力站起的师兄弟,一边考虑转身脱逃的可能性。

宫残月凝着一双黑眸朝他逼近,破碎的语句从他嘴里吐露:“杀了天音的人就是你么?”

“不是我不是我!”青衫男子双膝一软,“咚”地趴跪在宫残月身前。“是她自己失足掉到水里去的,真的与我无关……”

“罪该万死!”

宫残月突然仰头嚎叫,那声音之凄厉,吓得众人全身汗毛倒竖:躲藏在林中暗处的野兽仿佛是在回应宫残月的哀恸,狮吼虎啸鹰鸣猴叫,整座马鞍山登时化成了惨叫不歇的阿鼻地狱。龙山六子相视一望,突然不约而同抛下手边的武器,奔进黝暗的黑色森林。

他们突然间意识到——再待在这,他们一定会死!

“往哪里跑!”宫残月拾起六子们丢下的集情剑举步快追,只见六道银光亮起,六子们纷纷握着血流如注的右臂发出哀嚎,他们手筋已断,就此成了不能拿剑的废人。

“饶命!大爷饶命……”青衫男子突然高声叫道:“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位姑娘的尸体,或许她没死,求大爷饶命,不要杀我——”

宫残月一听,倏地揪住青衫男子衣襟厉声质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其他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对对,没错!二师兄说的是真的——”

“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宫残月将青衫男子往地上一丢,六人随即仓皇逃离。至于宫残月,则是抛下被鲜血弄污的集情剑,开始沿着溪岸快跑。

“天音?!听到我声音了吗?我是残月——”

黑夜中,只闻一声声颤抖的呼唤,在黝静山林里,余音袅绕地回荡着。

“妈啊!恶鬼又来了!”

宫残月已是第三次来到这鞍脚村,只是不管他造访几次,村民们见到他的反应一直不曾变过:厌恶、惧怕、逃避——每当他趋前想问他们问题,原本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村民便会一哄而散,恶劣点的,甚至还会捡拾石头土块丢掷他,一心想将他赶开。

“不要抓我,妈啊——”来不及闪躲的村民最后仍是被宫残月给追上。村民们嫌恶他,宫残月怎不知道,但事关天音安危,他不得不向他们打探消息。

宫残月一脸悲伤地望着村民惊恐不安的表情,软声问出村民们早已不知听闻多少次的问话——“请问村子里有没有人曾在溪里救上一名姑娘,她当时身着白衫,年约十七、八岁……”

“没有没有,臭恶鬼,你到底要问几次才愿意放弃!”村民答话之后,急忙转身躲进屋里,将大门紧紧闩了起来。

自天音失足落水那日,宫残月天天四处搜寻天音。一整个月,他几乎没什么吃也没什么睡,全部精神就耗费在打捞与游荡上;甚至就连失足落水的无名女尸,他也怀抱着最坏打算前去指认。

“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不见?”宫残月脸埋在宽大的掌里喃喃自问。

接连数日的疲倦舆失望已将宫残月折磨得不成人形,衣衫褴褛不说,他还因少吃少眠而瘦得形销骨立,每回进溪里打捞,都得再三提醒自己不能仰头倒下——天晓得他多渴望双眼一闭,尾随天音沉入湍急的河水里。

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常隶那两句话说的对,可是没有天音的世界,他何能独活?

支撑着宫残月不放弃的信念,便是他与天音上山当时,她甜蜜蜜的提醒——

“我相信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会找到彼此。”

人活见人,人死见尸,未见天音尸体一日,宫残月便坚信天音一定还活着。他答应过她,只要她活着,他决计不能将她抛着,胡乱求死。

宫残月失魂落魄地晃出村落,直到不见他身影,才见两名青年自屋后走出。

此二人姓崔,个儿较高的是哥哥崔成,个子矮的是弟弟崔功。

“大哥,瞧恶鬼那个样子怪可怜的,我看我们还是告诉他实情……”

“笨蛋!亏你还是我弟!”崔成猛一敲弟弟脑勺。“你忘了你刚喊他啥名!‘恶鬼’耶!像曼殊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崔家兄弟口中的“曼殊”,便是残月苦寻不至的天音。那日天音自上游被溪水冲下,刚好被眼前两名青年救起。因落水时撞伤了脑袋,天音醒来之后,竟全然忘了她自个儿姓名,也忘了她为何会跑到马鞍山上,甚至还失足落水。

因为崔家兄弟救起她时,发现她身上夹了几片曼殊沙华的花办,于是便将她唤作“曼殊”。经过一个月的休养,曼殊的外伤是已痊愈,只是先前记忆,仍旧记不太清楚。

“我可警告你!绝对不可以把曼殊的事情跟外人提起,你若不小心泄漏,看我怎么对付你!”

哥哥喜欢曼殊,所以在救起她当时,早已动了私心想将她留在身边。崔功怎么看不出兄长那点心思,他唯唯诺诺地答允。

宫残月离村的同时,天音刚好也正步出崔家大门,她打算到屋后的树林里走走。不知怎么搞的,自身体痊愈后,她很喜欢往这林子里跑。只要身处在这片林子里,一股安全感便油然而生。

天音立在林径中央,仰头享受着林荫间筛下来的天光。太阳将她整个人晒得暖呼呼的。

“该到菜圃里摘点野菜回家了。”天音喃喃自语地垂下头,正待转身,林道间突然跳出只雪白小兔,只见它摇着长长的耳朵,鲜红色的眼睛友善地瞅着天音看。

“不能到这儿来噢!”天音出声赶着。崔家兄弟可是村里有名的猎手,若被他们瞧见家屋旁边有野兔出现,不当场拿弓箭射死它才怪!

可说也奇怪,不管天音怎么嘘它,白兔就是不走,甚至最后还咚咚咚地跳到天音面前,捱着她脚休息了起来。

“我还真是头回见到这么亲人的兔子——”天音没辙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白兔抱在怀里。那绒绒的触感引来她几声轻笑,随后便见她举脚往前走。

她打算将它带离这危险地带,至少,不用那么快地见它丧命在崔家兄弟的弓箭底下。

走着走着,直到确认距离崔家够远,天音这才将白兔往树丛里一放。可白兔却停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天音,天音惊讶地皱起眉,觉得这兔子似乎想告诉她什么。“你——是想要我跟着你吗?”

白兔想当然不会说话,它只是安静地摇摇雪白的长耳朵,匆地往前跳了两步,然后又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天音。

天音愣了两秒,终于敌不过心底的好奇,跨步跟在白兔身后。

“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里?”

话声方落,只见白兔一个转身突然跳进了树丛里边,就这样丢下天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音傻眼。“我该不会是被捉弄了吧!”只见她一边低语,边转头环顾四周,突然,她发现前方大树下好像有个人影。

那人怎么会坐在那?天音瞪瞧着动也不动的人影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走近身探望。

虽说忘却了先前的记忆,可天音悲天悯人的性格仍旧和从前一样。踮着脚尖走到身影面前,天音正要伸手摇摇对方,原本屈身熟睡的宫残月察觉异状,倏地将眼睛张开。

两人双眼一对上,只见宫残月泛着血丝的黑瞳满是惊喜。“天音!”

“啊——”

还来不及张口说话,神情激动万分的宫残月已一把将她紧搂在怀里,仿佛想靠身体的接触来确认怀里的人儿不是出于幻觉。不是,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她真的是天音。

“我找你找得好苦!”整整一个月来的焦急与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报偿,宫残月用着发颤的手轻触着天音的脸颊,几乎是泣不成声。天音惊愕地看着宫残月的双眼,虽然她不认得他,可说也奇怪,见着他哭,她竟也忍不住心痛了起来。

为什么这人给她的感觉,竟是如此熟悉?

“你认识我?”

宫残月猛地一愕。“你说什么?”

“我不记得你,”天音一睑抱歉地看着他。“我也不记得我是谁,我只知道崔大哥他们叫我曼殊。你认识从前的我么?”

“你是怎么回事?你不记得我?我是残月啊!宫残月!”

天音仍旧摇头。“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自我醒过来之后,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噢!”连连的逼问像是引发了她的头疼,只见天音哀叫一声,一脸难过地捧着脑袋。

“你怎么了?”宫残月紧张地搀住她身体。“你没事吧?”

“我头好疼……”

宫残月急忙将天音搀扶坐下。他一脸担忧地注视她发白的俏脸,直到此刻,天音遗失了记忆这桩事实,才真正地进入残月的脑袋。天音忘记了他,那她先前的承诺呢?她对他的爱意,那些事,现今是否还可以算数?

宫残月这厢还没理出头绪,但他身旁的天音早已慢慢回复平静。她转头瞧了宫残月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问道:“你说我叫天音?就姓天么?”

“不,你姓唐。”宫残月将天音的身世简单说明了一遍。

天音听得一脸恍惚,她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会全然记不得了?

“你说我叫唐天音,爹爹是前朝有名的太医唐天尧——那我跟你呢?我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宫残月正要说话,前方突然冲来一道黑影,宫残月一时反应不及,脸上捱了对方一拳。

“你这修罗恶鬼,没事干么缠着曼殊!”

“崔大哥你误会了,这个人认识我!”天音赶忙起身拉开崔成,后又回头检视宫残月的脸伤。“你没事吧?天呐!你脸都被打红了!”

“我没事……”宫残月正要安慰天音,怎知崔成一见两人亲热模样,登时又怒红了眼。

“曼殊你回来。”崔成伸手粗鲁一拉,害得天音差点跌跤。

宫残月即时上前将她搀住。“你有问题冲着我来,别对天音动手动脚。”

“谁是天音!这儿没这个人!”崔成再度将天音拉近身边,随后以身体挡住。“你给我听清楚了,她叫曼殊,是我崔成未过门的妻子!”

“崔大哥!”天音惊讶地瞪视着崔成。她何时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了?这事根本是子虚乌有!

“她是天音,”宫残月笃定地说:“不管你怎么喊她,不管她记不记得,她就是天音,我不可能愚蠢到会认错自己的妻子。”

什么?!崔成瞪大双眼,这恶鬼竟然说他跟曼殊是——夫妻?!

“我是你的妻子?”天音惊讶地看着他。

宫残月头一点。“千真万确。”

“你别听他胡说,曼殊!”崔成突然将天音拉转向自己。“你听我说,这家伙的话不能相信,你知道我们大家都怎么叫他?恶鬼修罗!这个人凶恶起来,就连他双亲也照杀不误——”

“你胡说!”天音突然喊道。可话一出口,她又惊讶地捂住嘴巴。她也不明白刚才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崔成惊讶地看着天音。“曼殊,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他!”

“我不知道……”天音一脸困惑地摇着头。“但是我的心可以感觉得到,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认识我!”

“曼殊!”崔成用力摇晃天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相信这种人说的鬼话!”

“因为我的心会痛!”天音眼含着眼泪哀求地看着崔成。“光看着他,我就情不自禁想掉眼泪,那种感觉实在太强烈……”

说到这,天音忍不住回眸注视树下的宫残月,他望着她的眼神,那么的哀伤不舍,天音鼻头再次一酸,忍不住想挣脱崔成的手臂,奔到宫残月身边——

“我不准你去!”崔成大吼。他扳着天音身子,要她回头正视他。“那我呢?曼殊,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我这一个月来对你的照顾与呵护,你全然不当它是一回事?”

天音惊讶地望向崔成,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崔成对她的心意。

“我不知道……”她该怎么做?天音突然觉得一阵紊乱。眼前,是呵护照顾她一整个月的好好大哥,身后,是她全然不识,却说她是他妻子的陌生男子……天音痛苦地抱住头。

见天音难受,宫残月直觉地想将她带走,哪怕等会儿她会责备他过于霸道,可是崔成一句话,却让他脚步倏地冻住。

“你非做出选择不可!不是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就是跟他走,成为这个人人嫌恶的恶鬼的妻子。”

崔成的话勾出宫残月痛苦的记忆,与他在一起会有多苦,这一个月来他早已深刻体会。宫残月决定将选择权交还给天音,如果她决定留下,那他——自会承受。

“天音。”宫残月唤了她一声。天音转过头,瞧见他拧紧的黑瞳中,蓦地闪过一丝水光,直到这时天音才了解,他究竟多么克制自己,才吐露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勉强你。”

熟悉的疼痛再次涌上天音心头,她呜咽一声,匆地跪倒在地上。“对不起,崔大哥,谢谢你这一个月来的照顾。”

“你决定跟他走?”崔成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天音点头。

“你知道他在村民的眼中,是多可怕的一个人?”

天音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崔大哥,我相信你也感觉得到,像他那样,有着那么悲伤眼眸的人,不可能会是坏人……”

“滚!”崔成倏地背转过身大声吼,他才不想听曼殊帮那家伙说什么情。“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宫残月搀扶起泪眼汪汪的天音,两人面看着崔成的背深深地一鞠躬后,宫残月才领着天音悄声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混帐!”崔成低头大声咆哮,心碎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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