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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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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铜镜,白初蕊目光与常隶相接,常隶微笑地在她颊边亲了记。“没事的,之后再弥补他们不就得了。”

头发擦干后,常隶还拿了把梳子细细帮她梳着头,白初蕊垂着眸感觉他的温柔,两人沉默了半晌,才见她突然张嘴说话。

“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到街上打探我仇人的下落。”

白初蕊在梳洗时想了许久,她决定相信常隶说的,关于报仇,还有其它可行的法子。

她决定不再把常隶排除在她的计划之外。

常隶微笑。“别忙,这事我已经帮你打探好了。”

他拉来椅子,与她面对面坐着,将探子头告诉他的事全一五一十吐露。

而探子头捎来的讯息,刚好也切中了白初蕊心头的挂虑——事隔十年之久,很多事,早已在时间流逝间灰飞烟灭,她如何能确定当年横行街头的恶霸,仍会留在徐州等她回来报仇?!

“地图在这。”常隶将纸卷交到白初蕊手上,白初蕊低头看了许久。“你打算怎么做?”常隶问道。

“先去瞧瞧吧。”白初蕊手指轻点纸卷上那处方形记号。老实说,她对弑亲仇人的记忆仅有一个,就是他名叫余豹,但至于余豹长相为何——白初蕊倒是没那么肯定她见着之后,仍会记得。

“我之前是想了一个法子,就是借用官府之力,要他们重新调查十年前白府一案,不过从探子打探的消息听来,当初住在白府邻近的居民们早都迁徙他处,要搜齐证据,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他说的这问题白初蕊已经知道,不过她这会担心的,是旁的事。

只见她眉间紧紧蹙起。

“就算证据真的搜齐了,你真觉得官府会理会么?都已经是十年前的案子了……”

“一般人或许不行,可是你不一样,你可是我们‘常记’的少夫人。”常隶瞅着她一笑。“或许你不清楚‘常记’在两江流域拥有多大势力,但我想现今知县大人,他一定晓得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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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隔天,还是无法成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遇上了常隶,白初蕊精神骤地松懈之故,两人才刚说完话不久,她便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再晚一些,她更是浑身发软地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常隶吓坏了。

“大夫,她还好吧?”

“身子骨太虚,又连连受了风寒,当然身体会一下承受不住——”年过半百的大夫坐于桌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药后,马上叫他带来的伙计回药房取药。

“我刚开的那味药喝起来甚苦,”大夫叮咛着:“待会儿喂姑娘喝药时要特别注意,若她不小心呕了出来,之后一定得再帮她补上。”

“谢大夫。”

常隶送大夫出门后立即返回,白初蕊仍在床上昏睡,一名婢女正立在她床边帮她擦去满头汗水,常隶勾勾手示意由他来。

“你去帮我留意药房伙计,药一送到马上拿去厨房熬,熬好了就送来。”

常隶吩咐完后,注意力即不在婢女身上,他将王上布巾拿进凉水里再次拧干后,才又轻轻放在白初蕊头上。

水花溅落的哗啦声吵醒了白初蕊,只见她张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后两颗热泪突然从她眼角滑落。

常隶吓得急忙伸手握住她低问:“怎么哭了?是哪不舒服么?”

“不是因为不舒服,我只是突然觉得好感动。自我爹娘走后,就不再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会拿冰凉布巾帮我擦额头了。”

“宠你这件事,今后就交到我手上。”常隶抹去她眼泪微笑。“从今以后,你过去十年少得到的疼爱,就由我来补,我保证我一定会比你爹娘,做得更贴心入微……”

乍听常隶言语,一般人定会以为他不过是在说些情话,可一配上他表情动作——双手像按搭着什么东西似的缓缓摩挲,还一脸陶醉模样,白初蕊即刻领悟,他这会儿说的“贴心”,铁定另有所指。

实在病得挤不出力气,不然白初蕊一定会伸手拍掉他平举在胸前的双手。

“贫嘴。”她娇嗔。

“糟糕,被你发现我在想些什么了!”常隶装出一副惊诧模样。

“你才知道。”白初蕊一瞟他。“你底细啊,早都被我给摸清了。”

瞧白初蕊笑得一脸得意,常隶突然倾下身体,将俊脸靠在白初蕊颊边追问道:“那……你觉得我好不好摸啊?”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他!白初蕊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正病着耶!”她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你正病着,若不是因为知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傻坐在这跟你说话?我不早扑上床把你一口吃进肚里了。”

“油嘴滑舌!”白初蕊还真是第一次生病,还能被人逗得这么乐。

常隶朝她眨眨眼,一脸暧昧地邪笑着。“待你病好,我就让你好好见识,我的嘴我的舌,到底多油多滑——嗯?”

瞧他笑得一张脸贼淫淫,易羞的白初蕊忍不住伸手将他脸推开。“好了啦你。”

“好好,娘子说好我怎能说不好——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的得快点把病养好,不然时间一拖久,万一之松镇那个余豹听到什么风声,偷偷溜跑了怎办?”

听闻他这么说,白初蕊脸突然露出奇妙的表情。

常隶一瞟她。“干么那么看我?”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变了。如果是之前你找到我,一定是二话不说就把我关绑起来,才不理我心里还有什么事情未做。”

关于白初蕊这发现,常隶实在不能说她不对。虽然他先前曾经说过,要陪她一起完成她所谓的“要紧事”,但那提议只是基于想把她留在身边,而不是真把她的意愿,当成一件重要事情看待。

常隶先是不好意思地挲挲鼻子,随后开朗地笑了。“这全得归功于我师父。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师父是当今少林寺的住持——道广大师!”

天呐!白初蕊满脸惊讶。原来常隶真的是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常隶喜欢她崇拜的眼神。

“说来也是巧妙,在出手救了河中那娃儿之前,我刚跟我师父谈完话,他告诉我一阙词,我仔细想了一想之后发现,我之前对待你的方式,好像真有那么一点不对。”

何止一点。白初蕊想。不过他这会儿好奇的是旁的事。“哪阙词?”

“从极迷处识迷,则到处醒;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常隶复诵完后,突然抬头一笑。“我初时还以为我师父之意是要我放弃搜寻你,不过现在一想,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白初蕊沉默。她也正在思考道广大师留下的这四句话。

“他是在说,我追寻你的方式错了。先前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尽办法把你留在我身边,只要能牢牢拴住你的人,就一定可以拴住你的心——但是我错了,我竟傻到以为,心,是可以用有形之物拴管得住的。”

“所以,你决定陪我一道完成我的心愿?”

“是啊。”常隶点头。“如此一来,是不是也真如了我师父说的那四句话?”

白初蕊一想之后,忍不住朝他一笑。

经过两日休养,白初蕊已能下床走动,常隶从她迫不及待的表情,便可看出她心里正在盘算什么。不消她提,他已自行打点好马车与吃食,主动说要载白初蕊到城外小镇“之松”瞧瞧。

“我们先说好,此趟过去,纯粹只是看看情况,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都得等你身体完全痊愈之后再说。”

白初蕊知道常隶也是为了她好——她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这次过去,纯粹只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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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个时辰,马车终于抵达之松。

之松镇颇为荒僻,里头连间像样的客栈也无,常隶要车夫停在街角,然后他搀扶着白初蕊来到旁边卖烧饼的小摊,藉跟老板买饼,边打探镇上这户姓余的人家风评如何。

摊老板停下手边的工作朝两人看了一眼。“一个脑袋坏掉了的老头子会有什么风评?啊,说人人到,他就在那,余老头!”

摊老板不期然扬声一唤,登时把常隶、白初蕊吓了一跳,两人惊讶地回头,只见一名衣着褴褛、神色憔悴的老人,突然停步往他们方向看来。

被唤作老余的老人眼一望见白初蕊,突见他惊喊一声“鬼啊”,随后拔腿就跑。

“嗄,怪了,这老家伙怎么回事——”

在摊老板的嘟囔声中,常隶已然付完了饼钱,带着白初蕊紧迫在后。

跑在前头的老余豹跌跌撞撞,尤其回头一见两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老余豹步伐更乱,表情更是惊慌。

“看他表情,他好像记得你。”

一边追着,白初蕊朝常隶瞥了一眼。“我姨娘曾说,我容貌长得跟我娘颇像——”

“那他定是余豹,你缓着点走,我先去拦他下来。”常隶话方说完,随即纵身一跃,白色身影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挡在老人面前。

老余豹吓得双肩一耸,转身要逃,结果没想到,白初蕊已然来到他身后。

“饶了我——”老余豹一见白初蕊,登时再也站不住脚,他双膝一软,“咚”地跪倒在白初蕊面前连连磕头。“原谅我,白夫人,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当年不应该雇人杀了您跟白大人,那全是我的错,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求求您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跟着我……”

十多年来,白初蕊设想过无数与杀亲仇人余豹相见的景况,她一直以为余豹肯定身穿绫罗绸缎,家仆簇拥,一副不可一世模样;但瞧瞧眼前这人,什么街头恶霸!没有,从头到脚,哪里见得他先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白初蕊从来没有想过余豹也会有变老、变落魄的一日……

常隶一见白初蕊表情不对劲,立刻闪身过来搀住她。“你还好吧?”

白初蕊仰头看着常隶,只见她眉心紧皱成一个结。“我觉得好荒谬,瞧瞧他这模样,他就是我花了十多年时间,一心恨着的弑亲仇人么?”

常隶看向仍跪在白初蕊身前频频磕头的嶙峋老人,瞧他满身脏污、眼神涣散,下垂的唇角还沾满着口水的可怜德行,常隶可以理解她心头的荒谬感从何而来。

“我收回我行前的但书,”常隶将手上的集醒剑交到白初蕊手上。“你可以趁这机会一刀解决了他。”

乱世之中,人命本若草芥,尤其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脑子糊涂了的老乞丐,杀了他,说不定之松镇上的居民,还会感谢他们帮忙解决了一个麻烦!

白初蕊垂眸望着集醒剑,后又瞧了眼老余豹,心头不禁浮现道广大师说的那四句话——

从极迷处识迷,则到处醒;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

“不了。”白初蕊摇摇头,突然将手里的剑交回常隶手上。

常隶惊讶地看着她侧脸,只见白初蕊一双眼直勾勾地瞧着余豹,然后叹了口气。“时间,已经帮我替我爹我娘,还有当年白府上下十多名佣仆,做了最好的报仇……”

常隶怜惜地抚摸她脸颊,白初蕊转头朝他笑了一下,突然一个跨步投进他张大的怀抱中。

她决定放下了。

道广大师说的,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吧!

“我们走吧。”她脸埋在他胸口喃喃道。

“嗯……”

两人回头朝余豹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手牵着手,一同朝马车停处走去。

抬头上望,则是一眼无尽的蔚蓝天空。

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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