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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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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日, 是时怀瑾的生日。www.mengyuanshucheng.com

大抵是因为父母的原因,他一直都不喜欢过生日,也从不在意。

但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了今年的这个生日。

因为这一整天对他而言, 像是地狱, 也是天堂。

……

临近预产期, 期待了很久的小生命马上就要降生, 就算是万事俱备, 医生也说了安之的状态很好, 但时家人还是很紧张。

六月二十七号晚上十一点多,时怀瑾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 猛然惊醒。

耳边沉闷的呻、吟声很小, 断断续续,很不真实,像是在梦里。

时怀瑾低头, 习惯性地往怀中看去。

安之闭着眼睛,她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露在外面的额头上全是汗珠,秀眉紧紧皱着。

将蒙在她脸上的被子拉开, 呻、吟声立刻清晰了不少。

时怀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又痛了吗?”

安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抬头对上时怀瑾担忧的目光,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

“瑾宝, 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点。”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腰很酸,下腹偶尔会有轻微的涨疼, 强度不大,时间不规律,反反复复,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也算不上太难受。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时怀瑾被吓到了,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院。

但医生说,这只是假性阵痛,是正常情况,不需要担心。

但时怀瑾依旧很担心,让安之住院观察,甚至还想一直让她住到临产。

直到安之说住在医院里很不舒服,他才让安之出了院。

夜里,安之总是被反复的痛折腾的睡不安稳,时怀瑾也睡不安稳,只要她有一点动静,他就会马上醒过来。

……

这一次的痛感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安之觉得是正常的,她不想吵到时怀瑾,所以用被子遮住自己,忍着声音,但还是被发现了。

“瑾宝,你是在身上装了感应雷达吗?”安之轻松地和时怀瑾开玩笑。

时怀瑾轻轻擦去了她额头上的汗,低头亲亲她,柔声问道:“是不是很辛苦?”

安之笑笑,摇摇头,抬手触了触时怀瑾眼下的青黑色,“你比我辛苦。”

美食节在即,公司的事很多,和楚谨行合作的项目也最近也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所有事情叠加在一起,就更忙了。

时怀瑾既要忙公司的事,还要照顾她,很累。

晚上也在担心她,睡也睡不好,她看着心疼。

“我没事的,你继续睡吧。”

时怀瑾没应,他把安之抱高了一点,大手扶着她的大肚子,“我想陪着你。”

说着,时怀瑾垂眸往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安之,我帮不上忙。”

他爱安之,爱到了骨子里。

他想帮她承担一切,想让她永远无忧无虑的笑,舍不得她有一丝痛苦,一丝难受。

但在生宝宝这件事情上,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宝宝在安之的肚子里,调皮起来折腾的也是安之一个人,那些痛并不能用特殊方法转移到他的身上。

很无能无力,陪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过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安之说痛,说不舒服的时候,时怀瑾也能感受到痛意,很真实的痛意。

就像是她的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的难受也没有减缓丝毫。

安之对时怀瑾的这种现象有点担心,还特意去问了医生。

医生说,排除身体上病痛之外,这种情况可能是由心理原因产生的,是神经官能症的一种表现,很可能是急性焦虑症。

大概是因为太心疼她,总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痛苦,所以时怀瑾在心理上也产生一种虚拟的疼痛。

最后,医生笑着安慰安之:

“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你不再难受了,他也就没事了。”

“你老公只是太爱你,太疼你了。”

听完,安之忍不住红了眼。

宁歌之前和她说过,宴离生当初就有轻微的产前焦虑,还让她注意时怀瑾,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可时怀瑾却抱着她,笑得释然:

“虽然不能承担,但是能陪你一起痛,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

自那次之后,时怀瑾的焦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或者说,是那些一直被他小心翼翼藏着东西压不住了,开始浮出水面。

他晚上除了会被她吵醒之外,甚至还会被噩梦惊醒,但具体梦到了什么,他从来不和安之说。

“你帮了很多忙。”安之捧住时怀瑾的脸,认真道:“你在替我勇敢。”

“瑾宝,我很软弱,会害怕,所以你还要继续替我勇敢。”

盯着安之澄清的眼眸,时怀瑾点头,“嗯。”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俯身,侧脸贴在安之腹部,轻声道:“宝宝乖点,早点出来。”

“妈妈这么好,你不要再闹妈妈了,要爱妈妈,心疼妈妈。”

有人说过,这个月份的宝宝 是有感知的,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宝宝都是能感受到,所以这段时间,时怀瑾总是会贴近说上几句话。

大概是因为说得多了,明明宝宝还没出来,时怀瑾却觉得格外亲昵。

仿佛是在真实地和宝宝对话,宝宝偶尔也会用小手小脚回应他。

大概是宝宝听懂了时怀瑾的话,安之觉得痛意渐退。

“瑾宝,你有想过宝宝的小名吗?”

反正也睡不着了,安之干脆找了个话题闲聊了起来。

时怀瑾摇摇头,直起身将安之揽入怀中,“没有,你呢?”

安之也摇头,“我之前想到很多可爱的名字,但都送给呵呵的崽崽们了,现在想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惋惜。

时怀瑾:“……”

他失笑,“那就收回一个,给我们的宝宝用?”

安之认真地想了一下时怀瑾的建议,而后摇摇头,“剥夺狗狗的名字,好像不是很好。”

“嗯。”时怀瑾温柔地轻抚着安之的长发,“我们再想想。”

“好。”

安之点头点到一半,而后突然抬起头,看向时怀瑾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瑾宝,我想吃东西了。”

“想吃什么,我去拿。”

安之笑眯了眼,探头奖励地在时怀瑾就唇上啄了一下,启唇吐出了两个字:“花生。”

而后,又加了个字:“炒花生。”

时怀瑾:“……”

他低头看着安之,挑了下眉。

他就知道是这个。

安之和他对视着,眼睛弯弯,“你说的,去拿。”

时怀瑾无奈,松开手,转过身,长臂一伸,在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摸了摸,摸出一把花生。

安之眼睛一亮,“你都准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怀孕后就一直馋花生,各种口味、各种做法的花生。

但最爱的,还是最简单的、香喷喷的炒花生。

时怀瑾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夹住一颗胖胖的花生,两指合拢,一掐,壳就裂了。

他低头仔细去了外衣,捏起白白胖胖的花生,喂进安之老早就张开的嘴巴里,“太干了,你只能吃一点。”

安之满足的含着花生,点头,“好。”

时怀瑾继续低头剥。

两小夫妻大晚上的不睡觉,剥了小半盘花生。

花生剥完,时怀瑾转身,朝安之伸出手:“今天的最后一颗。”

安之其实觉得自己还可以吃,但也明白时怀瑾不会让她继续吃的。

于是她鼓了下腮帮子,伸手小心翼翼地从时怀瑾的手心捻过了那颗花生。

突然,正对面的时钟跳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安之转头看去,椭圆形的艺术挂钟的圆盘中,时钟、分钟和秒钟重合,针端齐齐指向十二。

崭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对时怀瑾而言,也是他三十二岁的开始。

“瑾宝,生日快乐。”

收回视线,安之往上挪了挪,抱住了时怀瑾的脖子,将自己宝贝似的最后一颗花生喂进了时怀瑾的嘴里,抵着他的额头笑:

“希望我的瑾宝天天开心,永远陪着我。”

看她多任性,连他的生日,她也要许自己的愿望。

“谢谢。”

时怀瑾抬高手,十指插进安之的发间,压着她的头往下,亲昵地贴着她的唇。

舔一下,又马上离开,并没有完全吻上,反反复复。

安之收紧手,扬着嘴角,陪着时怀瑾慢慢玩着,指尖习惯性的拨弄着时怀瑾脑后硬硬的短发。

“瑾宝,我有编一支舞给你做生日礼物的,但是今天可能跳不了了。”

安之结婚后养成了一个习惯,虽然时怀瑾不怎么过生日,但每年的这一天,这个时间点,她都会送他一只舞。

一支只给他看,只属于他的舞蹈。

但她现在挺着个这么大的肚子了,连走路都很辛苦,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怀瑾低声:“嗯,以后补上。”

说话间,双唇煽动着,贴在一起的唇分分合合,酥酥麻麻。

时怀瑾垂眸,盯着安之红润的心型唇,喉结滚了滚,而后偏过头,实实在在地吻了下去。

唇齿间,也是可以跳舞的。

啃咬间,花生碎了,被两人咽下。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安之不自觉皱了眉头,牙齿用力往下嗑,嘴里尝到铁锈味。

舌头被咬破了,时怀瑾轻嘶了一声,放开了安之,“怎么了?”

安之蜷缩在时怀瑾的怀里,紧咬着唇,额间冒出豆大滴的汗。

她紧紧抓着时怀瑾的手,仰头看着他,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爸爸,你要勇敢。”

“舞可能不用补了,我要送你一个更棒的生日礼物。”

意识到安之的话是什么意思,时怀瑾的脸色瞬间白了,血色尽褪。

安之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变得冰凉。

她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会很害怕,但可能真的是时怀瑾替她勇敢了,所以她反而不怕了。

时怀瑾的嘴唇苍白 ,那抹被她咬出的血色极其扎眼,安之忍着痛意,低头在上面又用力咬了一口,“爸爸,别愣着了,抱我们去医院。”

痛意让他猛然回神,时怀瑾连忙用薄被裹着安之,把人抱下了楼。

……

深夜的医院比白日要安静很多,安之被送进待产室的时候很平静。

和宁歌生产的那天一样,医生说了同样的话:

宫口开得不够,还要再等等。

相对宁歌的那天,安之等的时间要更长,于是痛的也更久。

宫缩的疼就像是有人拿着千斤重的锤子,狠狠砸在肚子上,安之满头大汗,几乎要砸得没知觉。

浑身都不像是自己的,只有下半身的痛觉,格外的清晰。

就连思绪也变得模糊,她呜咽着,嘴里无意识的念着“瑾宝”两个字,仿佛是要在这两个字上寻找力气。

时怀瑾又陷入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嘴里口口声声的说的爱,在这一刻,也变成了很廉价的东西。

渐渐的,时怀瑾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也痛了起来,随着安之阵痛一阵一阵的。

……

医生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检查一遍,但一直说还不到时间,长辈们越来越急。

到了凌晨六点,医生皱了眉头:“太慢了,产妇需要走动一下。”

医生还给了别的办法,但安之坚持顺从,说自己能坚持。

可痛了这么久,她早没了力气,连坐起来都不可能,更别说走路了。

最后,时怀瑾把安之扶了起来,让她撑在自己的身上。

此刻,身高成了障碍,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的时怀瑾只能佝偻着腰,半曲着腿,才能配合安之的身高。

安之迈动半步,他跟着迈动半步,缓缓走动着,脚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拖鞋。

从晨光微曦,走到天光大亮,病房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渐渐有了人。

看到这一幕,心里都酸酸胀胀,忍不住动容。

妇产科是新生命降临最多的地方,也是让人对生命最有感触、最敬畏的地方。

生命最珍贵之处就在于他的弱小,还有它的来之不易。

南桑被时穆接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以往的那些画面突然涌如脑海:

她偷偷拿瑾瑜公馆的小蛋糕偷偷给安之吃时,第一次在安之口中,听到“未婚夫”三个字:

“南南姐,没有野男人 ,我有未婚夫了。”

安之脸蛋微红,羞涩又认真。

后来,安之开始偷偷往瑾瑜公馆跑,还给她带了好吃的:

“这是我从朋友那拿的一点吃的,送给你。”

安之面带浅笑,“朋友”二字说出口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再后来,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被传出,婚约受到威胁,安之红了眼,第一次发了脾气:“楚知意呢?”

那天,她被辞退,安之一人下了车,背挺得笔直,为了婚约勇敢地去找楚知意理论。

之后,在化妆间重逢,她成了安之的经纪人。

安之冲进了时怀瑾的怀里,笑着和她介绍:

“这是我老公。”

笑容甜蜜,声音坦然。

那时,南桑就知道,安之和时怀瑾的婚姻,并不仅仅是因为一纸婚约开始。

安之爱的理所当然,义无反顾,甚至不惜放弃舞蹈,她有些不能理解,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过去清晰似电影,一幕幕在眼前快速滑过,最后变成眼前的画面,南桑眼眶发烫,而后拿出手机,把两人拍进了画面里。

这对安之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瞬间。

时穆站南桑身后站定,将人拥入怀里,抬手,轻柔地抹去了南桑脸上的眼泪。

南桑回头,视线落在时穆的脸上。

她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目光看时穆。

三四年过去了,当年的阳光大男孩依旧阳光,但肩膀愈加宽厚,变成了一个能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大男人,能让人安心依靠。

好像,无论是安之当年嫁给时怀瑾的勇气,还是她挥耗青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

时怀瑾没管旁人的纷扰,他偏着头,脸上带着浅浅地微笑,不断地和安之说着话,声音温柔。

汗珠自他额间一颗颗滴下,砸在地上。

让人安心的温度透过男人薄薄的衣服,传到自己的身上,安之紧紧咬着唇,呜咽着,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下,落到时怀瑾的脖子上。

止不住的眼泪除了因为钻心的疼痛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那是爱和感动。

炙热的温度灼烧穿透皮肤,顺着血液,烫在时怀瑾的心上,留下深刻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

这样走了两个小时,医生终于点头。

时怀瑾终于松了口气,两个多小时没有直过要,起身时,他身形晃了一下,时穆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他才站稳。

病床被推进了产房,时怀瑾跟在旁边,脚迈进去的一瞬间,刚刚才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痛意比刚刚还要剧烈,身体真实地被撕裂开,安之喊着时怀瑾的名字,抓住了时怀瑾的手臂。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甲掐进了时怀瑾的皮肉里。

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时怀瑾却恍若未觉,他像是察觉不到痛意一般,俯下身,温柔的一下一下亲着安之的脸颊。

看着她煞白的脸,他心疼得不行。

安之仰着头冲时怀瑾笑,汗湿的长发凌乱,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瑾宝,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很勇敢?”

时怀瑾点头,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是,娇娇很勇敢。”

为母则刚,但他却宁愿她还是之前那个娇娇软软的,痛了、委屈了就娇气地窝进他怀里的小娇娇。

懒的时候,就耍赖让他抱着着,馋的时候,就软着声音向他撒娇要吃的。

看到好玩的、好笑的都缠着他告诉他,不开心的也念念叨叨地说给他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痛得要命,却还坚持笑着,告诉他,她有多坚强、多勇敢。

时怀瑾知道,一直以来,安之都是一个特别乖的人。

他希望她高飞,她便努力飞到比他希望的还有更高的地方,而后回头,看着他骄傲的笑。

视线对上,看见他眼中的想念,她又踏上返程,回到他的身边,黏着他,主动诉说自己的思念。

他话少,不擅长表达自己心中真实的渴望,于是她便聪慧地把他的愿望转变成自己的,然后告诉他,那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从来都不任性,她只是在替他任性。

所以多幸运啊,天高海阔,这么好的安之能降落在他的怀中,被他稳稳抱住。

……

半个小时过后,安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时怀瑾心疼得不行,眼尾通红,五脏搅在一起,生疼。

他甚至开始后悔,怨怪当初自己的不小心,为什么要让她怀孕。

让自己最爱的女人,经历这么痛苦的事情。

“阿瑾、阿瑾。”

安之没了力气,她觉得自己意识好像都向四周散了,离自己越来越远,却还记得叫时怀瑾的名字。

“我在。”

“我在。”

时怀瑾应着,俯下身,在安之唇上吻了吻,而后伸手掰开她的牙齿,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唇边。

“瑜安之,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爱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的那种爱。”

……

“吸气、呼气……”

“用力,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耳边护士和医生不断地喊着什么,很吵,可时怀瑾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一字一字钻进耳朵里。

眼皮贴上温润,安之睁眼,一颗晶莹的液体滴落,刚好落入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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