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纤细的指尖充了血,洁白和绯红色交织,骨节凸起。www.jiuzuowen.com
江念曦低垂的眼皮带着睫毛微微颤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黎劭廷望着她, 脸色无比认真:“再有下次, 我会让你负责的。”
江念曦心脏猛地一提。
紧接着, 却听见他一声轻笑:“精神损失费。”
“……”
有的男人天生就让女人觉得可靠, 而有的男人, 天生就让女人觉得浪。
黎劭廷明显属于后者。
每当他抛出一句这样的话, 让她一颗小心脏无法控制地活蹦乱跳起来之后,又轻描淡写地当作无事发生。像他这种擅长营造暧昧的男人, 就算再来十个乔伊人给她看十张不同女人的照片, 她说不定也是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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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觉得,六少他还好啊……”杜诗与摸着脸上的面膜,嘟哝道。
江念曦把她身上裹的被子扯了一半过去盖住自己, “你不觉得他这个人看上去就很不靠谱吗?”
杜诗与摇头:“不觉得。”
“杜老板你怎么回事啊?你的火眼金睛瞎了?”江念曦踹了踹她的小腿,“俗话说得好, 不娶何撩,他这是妥妥的海王行径。”
“哎唷, 原来你盼着他娶你呢?”杜诗与挤眉弄眼。
江念曦心底莫名的一慌,忙撇开脑袋望向一边, “我才没有, 我是讲道理。我……我又不喜欢他。”
“行呗, 不喜欢,那我也跟你讲讲道理啊。”杜诗与道,“你江大小姐从前KO了那么多相亲对象,原因无一例外, 都是你那子虚乌有的白月光。我如果要是六少,我还觉得你渣呢。结婚之后要把初恋的照片挂在主卧里,那得是多变态多渣的人才干得出来啊?这种情况下他黎劭廷要是还愿意娶你,我当场改口叫他爸爸。”
“……”江念曦心脏里总像是被钝钝的东西敲来敲去,不舒服,咬了咬下唇,道:“我管那么多呢,我才不在乎。”
“对嘛,你都不在乎。”杜诗与耸了耸肩,“所以你俩半斤八两,你别说他浪,他也别说你渣。”
“……”
“哎。”杜诗与用胳膊怼了她一下,“你真不打算告诉他实话?”
“当然不能告诉了。”江念曦睁大眼睛,“我走到今天容易吗我?终于没人敢跟我相亲了。万一……我是说万一,黎劭廷转头告诉别人,我再找什么理由把那些男的轰走?不孕不育?”
杜诗与嘴角一抽:“你能不能别老对自己这么狠毒?”
江念曦字字铿锵:“无毒不丈夫。”
“……”杜诗与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撕下面膜,“我去洗脸。”
江念曦卷着被窝翻了个身,“那我先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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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曦住在了杜诗与的公寓,距离黎氏的写字楼近一点。
要是起床早,连车都不用开,晨跑五公里去公司,然后在办公室的休息间洗澡换衣服。
第二天杜诗与还在咕咕哝哝的讲梦话,江念曦就醒了,才六点。
她简单洗漱,换了身运动衣便去晨跑。
女人过了二十五,要想长久地维持青春,运动和保养同样重要。五公里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小区门口有一排早餐店,各种包子面条烧饼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诱惑着空荡荡的胃,江念曦屏气忍下来,穿进空气清新的小公园,瞬间被一阵植物的清香包围起来。
小公园里有早起打太极拳的老爷爷,遛狗的大妈,还有吊嗓子练功的。
人间四处充满着蓬勃朝气。
这是她以往住在别墅,坐着豪车去上班的路上,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景象。
不知不觉间,她对这个世界的想法开始变化了。不再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她发现站得低一点,站在那些人身边,看到的景色更精彩动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听见那个男人对餐厅开门的迎宾员和服务员甚至街上扫地的阿姨说谢谢的时候,是看着他对拦路叫人扫码的小姐姐和颜悦色的时候,对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说没关系的时候,还是他耐心地把一只迷路的小奶狗送回主人家,为此多走了两公里路的时候?
脑海里掠过无数个瞬间,每一个场景都无法避免地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江念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了拽,踉跄着回过神来。
一抬眸,跌入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前一秒还在脑袋里打转的人,居然就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的表情含着明显的愠怒:“你在想什么?”
江念曦疑惑地“啊”了一声。
黎劭廷指了指一旁的电线杆。
江念曦回头一看,顿时囧得不行:“……”总不能说在想你吧?
这话多有歧义。
再看面前的男人,白色贴身运动T恤,深咖色短裤,搭配一双红黑相间的AJ。额头和鼻尖冒着晶莹的汗珠,脸颊和脖子也是湿漉漉的,T恤被汗水晕得更加服帖,勾勒出胸肌和腹肌的形状。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江念曦本就略快的心跳越来越重。
她抿抿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晨跑。”他扬着下巴,漫不经心道。
江念曦“哦”了声,脑子还算灵光:“你家又不住附近。”
黎劭廷清了清嗓子,“我路过。”
江念曦算了一下从黎宅到这儿的距离,瞪大眼睛:“你跑了十五公里?”
“嗯。”他神色得意,下巴点了点前方,“走吧,一起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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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曦在休息室洗完澡出来,发现办公室坐了个人。
黎劭廷还穿着跑步时候的那身,身上已经干了,头发却还是一绺一绺的被汗水粘在一起。
江念曦愣了愣,“你来干什么?”
“我办公室的花洒坏了,不出热水。”黎劭廷摸了摸头发,表情无奈,“能不能在你这儿洗个澡?”
“……”江念曦扯了扯唇。
还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整栋楼都是他们黎家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嚣张得很。
“洗吧。”她淡淡说着,走去饮水机旁边泡茶。
黎劭廷进了浴室,没过多久,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江念曦一边喝着茶,一边俯瞰着落地窗外,清晨的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看上去都好像蚂蚁一般匍匐在脚下。
从前无比享受的居高临下,此刻却让她觉得空虚,又无端想起小公园里草木泥土的清香,大爷大妈和蔼的笑容,那闻得到、听得见的清晨。
“念念。”浴室里有人在叫她,江念曦猛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