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青一气之下，剧烈地咳嗽，他实在无力，瘫软在地，“天要亡我啊！”
“什么天要亡你？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有人推开破庙的门进来，阳光洒进来，纪少青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亮光中走进来，仿佛是菩萨带着圣光，他升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伸出手求救，“救我，女菩萨，救我。”
可是女菩萨却停下了脚步，不说话，也不走近。
他使劲睁大眼睛看清楚，发现，来人似乎很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你，你是？”
“忘了我是谁了？纪大才子，你好好看看。”
纪少青勉强支撑起身体，仔细看过，好一阵子，他才想起来，“你，你某不是，滕家大小姐？”
“没想到你这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人，还能记得多年前被你辜负背叛的前妻呢。”肖宁又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这穷途末路的男人。
“是你，原来都是你！”纪少青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最近的事情，“都是你对不对？”
“你可算是明白了，不觉得太迟了吗？”肖宁一脸疑惑看向他，“你觉得我们滕家人是好欺负的吗？两个姑娘都被你祸害了，我们就该什么都不做，任由你逍遥吗？纪大才子？”
“你，你，你好狠毒啊！”纪少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本以为自己是倒霉，害自己的是吴家父女，没想到，竟还有滕家人！
那两个他弃如敝履的女人，竟然也敢！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老天无眼啊！”
“错了！恰恰是老天有眼，才让你这种额度无情的伪君子暴露了真面目！”
听到前妻这样说，纪少青不服，“错？我有什么错！是你们这些小人害我！”
肖宁今天又得是时间跟他细说，“咱们不妨掰扯掰扯，你到底错在哪里。从头说起吧，你当初穷困之时，求娶滕家长女进门，用着妻子的嫁妆，养家糊口，买文房四宝，拜有名的先生交束脩，还有结交友人的花费，哪一样不是滕家的钱？可你刚中了举，就勾搭小姨子，想让滕家两个女儿都归了你，还说什么过继一个孩子给岳父，那还不是为了把滕家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你贪得无厌！”
这些是事实，纪少青无法否认，他咳嗽起来，不愿说话。
“为了人财两得，你借着拜见岳父母的机会，引诱滕静怡那无知少女，她固然自私虚荣，但是若不是你巧舌如簧欺骗于她，许以诰命夫人的富贵，她也未必肯跟着你这个有妻室的男人！贪财好色，不冤枉你吧？”
“那，那是她勾引我！”纪少青无论如何不接受这“好色”的指控。
“她勾引你？”肖宁失笑，“她能强迫你？你不愿意你不会走？你个成年男子，她是无知少女，你这拐带好人家孩子，骗良家女子为妾！”
“我没骗她！她自愿的！”纪少青也不认。
“你没骗她？你没说个给她一个风光的婚礼？你没说过让他做官夫人？你都做到了吗？她千里迢迢去找你，你是怎么逼她认了自己是妾的？你又是怎么纵容吴氏差点打死她？忘了？”
纪少青心虚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不止这些啊。我还是这天底下除了吴家人外，第一个知道你戴了绿帽子的人。你猜，我是怎么在千里之外知道你戴了绿帽子的？”
纪少青呆住，然后想起那莫名而来的一封匿名信，“那信，信，是你写的？”
“对啊，我不光给你写了，还给吴氏写了，还吩咐我的江湖朋友，一定要差不多同时送到你们手上。”
“你，你，你让吴氏防范我？”纪少青算是明白，为何他发作那天，吴氏那样警觉。
“你还是猜猜，我在千里之外，怎么知道吴氏的孩子不是你的？”肖宁悠闲地踱步，等他的答案。
“你，你买通了吴氏身边的人？”纪少青猜测。
“非也。”肖宁摇头，“那么隐秘的事情，吴家讳莫如深，我在青周城里怎么可能知道！”
纪少青想不出，只得说道，“我，我猜不出。”
“因为这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你，永远不会有子嗣。哈哈。”肖宁笑得肆意，
纪少青顿时傻住。
他好半天才想明白，“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青霜第一次侍奉你时候，那一大壶酒，你就全喝了。那里面，可是有令男子绝育的药物呢！而且不止那一次，之后的差不多一个月里，每晚你都会喝酒，你喝下的都是绝育药物。你害我们滕家两姐妹，害我父母没了脸面，让人笑话。我让你从此没了子嗣，公平吧？”
“你，你，毒妇啊！”纪少青气急，大声咳嗽起来，快要把心肺都咳嗽出来似的。
“所以，我听说你娶了官家女，还有了儿子，我就猜，这不是你的。后来稍微一打听，什么榜下捉婿，什么早产，就愈发确定了，你啊，做了活王八了！”
“你！”纪少青气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看到自己在绝境中吐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禁心灰意冷，倒在冰冷的地上。
“这就不行了，哎，你还不能死呢，我话没说完呢！”肖宁伸出足尖，嫌弃地点了下他肩膀，“还有呢。你把我爹气病了，病了好久，到现在还体弱，还有你娘乌氏那个老婆子怎么下我娘的脸面，你还记得吗？我得为爹娘也报点仇。你回到青周城里，那些个你京城的事情都是我花钱让人散播出去的，还有，说你不吉利，克母，克妻，克子，克岳父，这些说法，也是我让人传扬的。可怜啊，无家可归，住店都住不了。你看看你现在，如丧家之犬，真可怜啊！”
纪少青又一口血吐出来。他少年才子，多年来风光如意，便是最近倒了霉，也还有些骨子里的傲气在，却如今被他当年瞧不上的女人说成是“丧家之犬”，还要可怜他！
“你，你敢！”纪少青眼睛都红了，恨得咬牙。
“我敢啊！”肖宁理直气壮地说，“我有什么不敢？！不敢可怜你，还是不敢替你扬名啊？不过，你丢官这件事，可是你作孽，与我无关的，谁能想到，纪大才子如此聪慧，能想出收买贼人刺杀自己的主意，欺君之罪你受着吧！你活该！”
纪少青在地上抽搐，这并不妨碍肖宁继续演讲，“让你丢官的，是你的不忠不义！你饱读诗书，为的却不是报效国家，为黎民百姓谋福祉，而是你自己的功名利禄！你若是好好的去了漠北，便是苦了些，可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人人喊打的局面。你怨天怨地，其实，最该怨的，是你自己，你满肚子坏主意，却没有半点忠义之心！所以注定了，你会有一天，自作自受！多看你一眼我都恶心，你就死在这儿吧。这叫死无葬身之地。”
肖宁离去，留了个老仆看着，“什么都不用做，就看着，等他死了，去告诉二小姐。”
那老仆激动得泪流满面，“大小姐，多亏了你，不然老爷这多年的恶气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