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稍稍感慨了一番，看到金璇还是低着头，忍不住伸出没脱臼的那只手，狗胆包天地抓住了金璇的手。
他们倒不是没有过密切接触，有需要时金璇给他换衣服眼都不会眨。不过这么单纯地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却让宗越有一点羞涩。他清了清嗓子，笨拙地安慰起自己的经纪人。
“我真没事……这次正好又脱臼一回，从这次开始好好养嘛，正好把之前没治疗好的几次都纠正过来。是吧升哥瑶瑶姐？”
他朝简升和徐瑶眼神示意，徐瑶很痛快地点点头：“对对，宗越最近要是有时间的话就来我家喝骨头汤吧？我给他煲，也不费事。”
“我来吧。”简升接过徐瑶的话头，淡定地说，“这一年下来，我的煲汤技术已经很不错了。”
徐瑶怀二胎加坐月子将近一年时间，煲汤对于简升来说还真是件轻车熟路的小事。徐瑶听得莞尔，偏要和简升幼稚地争论一下：“煲汤技术你竟然还要和我争，我可是江城人，地域优势懂不懂？这件事我们江城人有种族天赋，你们上京人不行。”
“我们上京人。”简升把太太也划归进来，信手握住她的手指，“那你指点一下我，等我处理好食材，下锅之后你看火，快好了再叫我。”
还能这样？徐瑶一边笑，一边像模像样地点头：“不错，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指导一下你。”
宗越已经不计较吃狗粮这种小事了，见简升和徐瑶答应，忙对金璇道：“你看，这不是很方便吗？我看这次脱臼反倒是好事，你别想太多了。”
也别为这件事自责。宗越没说出来，只晃了晃金璇的手。
金璇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内疚和自责，却又有种平静和决心，看得宗越愣了一下，一时有点疑惑。他看着金璇，听见她说；“我之前都没注意到，是真的失职了。公司说得没错，随着你越来越往上走，你也需要一个能力更强的经纪人，我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顿时为之一静。
宗越懵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她：“什么……什么意思？”
“公司打算为你重金挖一个金牌经纪人过来。”金璇说，“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就是之前一直带新生代小天王的那个。小天王火了之后和他因为分成原因多有矛盾，已经放出风声来不会继续合作了。你在分成方面向来不太计较，他也对你挺感兴趣的，公司觉得正合适。”
“那你呢？他来了之后你去哪儿？”宗越疾声问。
“我不想再做经纪人了。”金璇说，朝他微笑了一下，“带你的这几年我经历了很多，感觉再换新人从头带起，也没有更多成就感了。所以觉得趁这个机会换工作也挺好的，给自己找点新挑战。”
如果金璇说自己被赶去带新人了，宗越张口就能拒绝新经纪人，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说她不想再当经纪人了。
那现在把她强行留下来，会不会就是一种对她的禁锢？宗越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了再努力，也只是声音沙哑地说：“但是我……我不想……”
“不想换经纪人？”金璇笑了，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单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新经纪人能力更强，更适合你的发展，你会喜欢他的，很快就能适应，肯定的。”
宗越用力摇头，语气很重：“我再也不会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别人了。”
告白的话就在嘴边，他却只能这样，无力而徒劳地表达着自己激烈的情感。
今天他不是要和金璇告白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宗越深深呼吸，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无力。
金璇听到他的话，只是笑笑：“你以后发展会更好，肯定的。”
“那金璇姐姐你呢？”简小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仰起脸看着金璇。
惹得简升和徐瑶都看了他一眼：打助攻很像模像样嘛这小子。
金璇被简小宝问得怔了一下，顿了几秒后，才说：“我也会尽快适应。”
“适应什么？”宗越在一旁问，声音绷得很紧。
金璇展眉，玩笑般地说：“适应没有你在旁边聒噪的日子啊，是好事，别担心我，我肯……”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被撞得向后仰了一下，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宗越猛地身体前倾，用力抱住了她。
“放手，快放手！”金璇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按住他脱臼的胳膊，“刚接回去，别乱动。”
“胳膊断了就断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当代杨过！”宗越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大声反驳，声音里带着很重的鼻音，听得金璇怔了怔。
“怎么了这是？”她习惯性地拍了拍宗越的后背，眼神茫然地求助简升和徐瑶。简升将视线转向一边，假装没有看见，徐瑶眨了眨眼，在识相地撤退和留下来看热闹间挣扎了一下，果断选择厚着脸皮留在病房里看热闹，甚至还掏出了手机，拍下这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金璇没从他们那里得到想到的答案，只能有点不安地又拍拍宗越：“……怎么还哽咽上了，当杨过有什么好，你这算是什么理想？手脚齐全能蹦能跳不好吗？”
宗越哽咽的原因，用三个字就能解释：急哭了。他发自内心地委屈，紧紧抱着她不撒手：“杨过能追到老婆，而我被甩了！胳膊如果是如此不详之物，那我不要也罢！”
又犯什么中二病呢这孩子。金璇纳闷道：“你的告白不是被我搅合了吗，什么时候被甩了？”
不会是社交软件上隔空被拒绝了吧？那也太惨了点。
“就刚刚。”宗越默了一会儿，声音发闷，但很清楚地说，“我喜欢的姑娘和我说不想再做我的经纪人了，要把我甩了。”
金璇拍着他背的动作猛地停下，微张着嘴，陷入怔忡。
旁边的徐瑶也非常惊讶。她把手机拿远一些，避免收到自己的杂音，悄声问简升：“他一个告白憋了那么久，没想到真说出来时倒挺干脆的哦？”
都让她有点刮目相看了，感觉之前应该少说他两句怂。
简升笑笑，对此表示淡定：“再不说人就真跑没影了，说不出来的喜欢只能被带进坟墓里，祭奠他死去的爱情了。”
徐瑶听得差点没笑出声，咳了一下才稳住，继续当自己的录像工具人。
第一句喜欢说出口后，剩下的话就好讲多了。宗越抬起头，稍稍退开一点，定定地看着金璇，手却没放开，像是生怕她突然跑了一样。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从你从天而降救了我的时候就喜欢，或者更早，只不过我意识到得挺晚……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就是看到你就心动，心疯狂乱动，你凶我我也开心，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个抖M，但其实只对你这样……我怎么越说越跑题了，总之就是，就是很喜欢你！”
最开始说的时候还挺一鼓作气，越到后面气越不足，说到最后甚至有点结巴。宗越其实事先准备了一套表白的话，但因为提前被金璇听到了，还被她误认为是个变态，只能弃之不用，重新措辞就有点费劲。
但是再费劲也要说，不说老婆就没了！宗越偷眼看金璇的表情，觉得她虽然看起来有点怔忡，不过似乎没有被冒犯的怒意，于是定了定神，将心里的话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关于我们的关系，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对我们的那一夜只字未提，大概是真的没有看上我，我也能理解。只是现在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我并不想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我是说，我很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我发誓我会对你很好，也会学着做一个好爸爸……”
金璇本来听得一脸怔忡，随着他越说越多，逐渐转变为茫然。眼见宗越越说越快，情绪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她不得不出言阻止：“不是，宗越，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宗越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继续，“为了当一个好爸爸，我最近激情阅读了孕期准爸爸进修手册，婚姻危机一百例解决方法，如何在恋爱中制造小惊喜……”
这个顺序稍微有点不对吧？！眼见宗越根本停不下来，金璇当机立断，快准狠地出手，将他的脑袋用力向下一按。
宗越脑袋差点被按进自己腰上：“……？”
“冷静点。”金璇冷静地说，“什么孩子，怎么回事？你要当爸爸了还和我有关系？”
宗越一愣，在这个扭曲的动作中努力抬头看她：“不是……三个月前，剧组杀青的时候，我不小心对你酒后乱性了吗？”
金璇看着他，皱着眉回忆了一下：“你是说你喝多了把你和我都吐了一身的那晚？如果喝多了栽在自己的呕吐物上算是酒后乱性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宗越震惊地张开嘴巴。
“那……那我看到我睡的床单上有血？”他呆呆地问。
金璇轻咳一声，眼神飘了一下：“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看。一来是我把你扔上床的动作可能不太温柔，二来你那个时候确实有点上火，所以流鼻血也不是特别奇怪吧……”
宗越：“……”
鼻血。
鼻血……
让他心里老鹿乱撞三个月的，合着只是他自己的鼻血啊？！宗越眼神呆滞。
“是场误会的话解开就好。”金璇说，将他的头放开，退后一点，朝他微笑着，“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提前祝你和新的经纪人相处愉快。”
宗越：“……”
宗越愣了一下，还在消化这令人震撼的事实，金璇已经从他身边退开，眼见就要起身。
头脑简单的人，直觉往往都很敏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宗越超常发挥，做出了让自己能吹半辈子的机智反应。
他猛地前扑，把金璇一下扑倒在地上。
尽管代价是自己也从病床上栽了下去，但他没有在意。带着一脸痛到龇牙咧嘴的表情抱住金璇：“不不，不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有问题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大了去了！虽然没能喜当爹很遗憾，但是我喜欢你是发自真心！”
金璇被他猛地扑倒，只是愣了一下，却未见得有多少生气。她大概已经习惯了宗越的不按套路出牌，稍稍恍神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会有新经纪人的。”她说，“这种一时的喜欢慢慢会消散……”
“一日为老婆终身为老婆！”宗越大声反驳她，“虽然你还没有当过我老婆。但我在心里盖章了！那个什么……不当经纪人可以啊，当我女朋友了解一下！”
金璇推了推他：“……总之你先起来吧，你先起来我就考虑一下。”
“不起！”宗越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身上，拒不从命，“你先答应我再起来！”
“……你是流氓吗！”
“是真的喜欢你！……打我可以，不要打脸啊！外面还有记者和狗仔在等着拍呢！我要顶着一张五光十色的脸出去，只能跟他们说我刚刚经历一场家暴了。”
等等。宗越眼神一亮：“这个说法不错啊，这不就能完美盖章，你赖不了账了吗？不要客气金璇，尽情地蹂躏我吧！你想打左脸还是右脸？”
金璇：“……”
金璇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但是没有什么用。她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用力把宗越凑过来的大脸推向一边：“行行我答应你了，赶紧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谁还滚啊？宗越喜笑颜开地抱住她不撒手，一脸白痴笑容地说：“请多指教啊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