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叹息,忍不住道:“你就是没放下,你明明是惦记她的?何必自欺欺人呢?”
厉王眼睫微动,良久才靠在轮椅上,有些无力的开口:“那你别戳穿我,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啊?”
“在我眼里,你和敏溪再登对不过的,我一直盼着你们能在一起,奈何……”
奈何造化弄人,除了心意相通,彼此的父母都不愿意他们纠缠不清。
赵如裳先前也想过帮忙,如果父皇母后和周家都不同意,就想法子说服他们,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可瞧着厉王的态度,并不想耽误周敏溪,哪怕他一直惦念着,也始终不愿意影响敏溪的人生。
他的仁慈善良,在这个时候也依旧恪守着。
他一生命运多舛已是不易,为何老天还不待他好一点呢?
厉王见赵如裳目光复杂望着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赵如裳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他这个模样,哪里像挺好的。
赵如裳想说,让他和别的世家千金认识认识,万一就遇上喜欢的了呢,不过看他的态度,显然是没彻底放下的。
眼下怕是不到周敏溪嫁人,他也不会在意自己的亲事的。
周家和安义伯府的亲事,在京中掀起不小的风浪,原本有心想和国舅府结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只是酸溜溜的想杨家真是好福气,能和当朝国舅结了亲家。
可惜这些事国舅无法参与,他身在千里之外,现在战事吃紧,无法擅自回京,若外敌不退,只怕女儿出嫁都回不了家,收到家信,寥寥几眼看完,回了信让周夫人自行安排。
尚衣局的人来雍和宫给赵如裳量尺寸,听说了这个消息,她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只道:“等敏溪出嫁吧,一切就能好了……”
周敏溪对于自个儿亲事的反应,赵如裳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极力反对还是无奈妥协,亦或者见过那位世子怦然心动,欢欢喜喜的等待出嫁也说不一定。
赵如裳这个时候不好三天两头往周家去,盘算着日子,等小侄子满月礼再行去看看周敏溪。
在裴渊回京的途中,皇帝颁布了圣旨宣告天下,将于五月举行太子册封大典。
辰王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尤其在册立太子后更是夜以继日,完成了皇帝交代的所有事情。
太子的能力不可否认,绝对是几个兄弟中的佼佼者,连皇帝都向赵如裳感叹自己没有选错人。
赵如裳对谁当太子都没有太大意见,只要不辜负父皇期望,心怀黎民苍生,将来不做昏庸无道的皇帝就成。
太子是兄长,她向来是敬重的,只是这么多哥哥里,除了厉王,她和谁好像都不太亲近,倒是太子现在对自己态度愈发殷勤,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都往雍和宫里送。
赵如裳挑挑捡捡的看了半天,都是街面上卖的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不值多少钱,偏偏太子知道她的喜好,也不送金银玉器,一个做工新奇的小匣子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赵如裳正把匣子里的小机关折腾明白,明翘就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脚步匆匆,不复往日的沉稳。
赵如裳抬眸瞥她一眼:“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明翘满脸喜色,扬声道:“公主,裴大人回来了!”
手指一松,匣子上的小机关弹了回去,发出清脆一声响,赵如裳只怔愣了片刻,便把匣子丢回桌上,眼中蔓延起丝丝亮光。
“真的?”
明翘忙不迭的点头:“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皇上定是要先召见的,您看您是过去,还是奴婢等会去请裴大人过来?”
虽然知道裴渊在回来的路上,乍一听见他进京的消息,赵如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轻飘飘的,满腔的心思都不知飞到了哪里。
“父皇肯定有要紧事说,我就不去了。”赵如裳心乱如麻,砰砰直跳,半晌按捺住翻涌不息的兴奋,坐回椅子上:“你也别去找他,裴青云刚回来肯定抽不开身,等他忙完了再说吧!”
赵如裳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裴渊,却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回来,他定然是疲惫的,等父皇问了话,便该回家去好好休息,她再等一晚,明日再见他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赵如裳还是心神不宁的在寝殿里来回转悠,临近太阳下山,她觉得脚步都软了,还是忍不住往外头张望了一眼。
明翘在一旁道:“公主,您要想见裴大人,奴婢就去请吧?”
赵如裳脚步一顿,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摇头:“不了,天快黑了,让他先回家吧!”
明翘对自家主子心口不一的模样哭笑不得:“那要传晚膳了吗?”
“传吧。”赵如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宫门口看。
可惜她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膳摆上了桌,也没听见裴渊的消息。
“他肯定是回家了……”赵如裳小声嘀咕,这么安慰着自己,掩下满心的失落,净手坐下准备用膳。
外头忽然有了嘈杂的动静,赵如裳依稀听见惊呼声,迟疑着放下筷子,从窗里往外张望了一眼,便见浓墨似的夜色里走来一人。
灯火落下的阴影在他身上滑过,从容不迫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赵如裳心神一动,一股强烈的狂喜涌上心头,急急忙忙的起身跑出去,看到裴渊站在辉煌的灯火中,身如玉树,风华绝代。
他抬眼,簇簇跳跃光芒与她的身影皆映在他深邃的双眸中,薄唇轻扬,一抹温柔的笑意绽放在眉梢。
“公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