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落石坠下的那一刻, 陆阮的马车就跟在纯贵妃身后不远处，只消百余米远陆阮便也会被波及，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被吞没的。www.zuowenbolan.com

青兰带着亲卫已经回来了, 好在他们撤离得早, 不然只怕也会出事。

青兰问：“夫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救还是不救都是陆阮的一句话。

陆阮没有回答, 泥石坠落的那一瞬非常快, 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倾泻，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年正月十五，苏梦为给不久就要考会试的陆知安祈福, 赶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去了护国寺。

因知晓纯贵妃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护国寺祈福，苏梦便晚些出门, 好避开娘娘, 以免不敬。

恰是那日她赶上了陆纯贵妃等人遇上山石踏方, 苏梦心地善良，甚至自己亲身上阵救人。

也因此事, 后来苏梦能嫁给陆知安, 还是陆真三言两语止住了其他人的非议。

“夫人，我们救还是不救？”青兰又问道。

陆阮笑，她竟是撞见了这样的好机会。

她想只要她此刻让自己的亲卫上去救人，这样的恩情就落在了她脑袋上。往后就算陆家再怎么对付太子，她借着这个恩情应该是平安的。

可是这场戏的主角不是她，不是她这个已经下线了的配角。

陆阮捏紧了自己手指, 她听见了自己带着一丝喑哑的声音, “掉头，换其他道回去。”

“是。”

车轮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响，方才的惨叫悲鸣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 要是他们在这里就死了该有多好，后面的故事就不会再发生。

陆阮撑着自己的脑袋，可她还没有开始头疼，这说明七皇子和陆纯贵妃还活着。

她笑了笑，她甚至可以预测苏梦将会到来，然后捡走这个幸运。

陆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出现的故事她不能更改，这种无力感让人厌恶又愤恨。

不，她其实可以阻止的。

陆阮眼前一亮，只要把苏梦救他们的机会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今天拦住了苏梦，日后便可保顾执楼安然无虞。

陆阮唇线紧绷，拦住苏梦，只要拦住苏梦，她的所思所想就一切都实现了，甚至自己手上还不用沾染一丝一毫的鲜血。

可她迟迟未曾开口，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开口就会改变多少故事和结局。

可是顾执楼呢，陆阮想起顾执楼所受的那些苦楚，终于下定决心，“青兰。”

“夫人？”

她非善人，生于乱世，何人无辜，何人又不无辜。

她只想让豫王府团聚，恶毒也好，狠辣也罢，反正她都是要遭受惩罚的那一个，那便一步到位吧。

等她才想开口，却遇见了远处坏了马车，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的苏梦，陆阮愣神了一下，苏梦的马车坏了？

陆阮唇角微动，这是命吗？她想改不敢动，可是眼下这一切却照着她的想法在变化。

等两车交汇的时候，陆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等苏梦求助便离开了。

她想，这一趟如果自己没来，这原本的情节该是如何呢？是苏梦修好马车救了陆纯贵妃吗？还是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动了故事？苏梦的马车要是修不好……

昏昏沉沉，无知觉的意识里陆阮的神思麻木又混沌。

——

顾执楼看着这个额角满是汗的女子，脸都已经瘦得脱相了。

他收回陆阮方才被搭了脉的手，冷声问千面道：“阮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面站在床边，从未被疑难杂症困住过的人，此刻竟是额角冒出一层汗来。

“应该是麻沸散起了药效。”他低声道。

“她好端端地服用什么麻沸散？”顾执楼一边给陆阮擦汗，一边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

青兰忙跪地，“夫人自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送来的饭菜也没吃几口……”

顾执楼的脸色越来越黑。

“想来是头疼症又犯了。”青兰解释道。

千面也少见的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头疼症？她什么时候得的病？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是某一天夫人偶然就开始犯病，可也只犯过那一次，在之后便是这一回了。夫人怕主子担心不让我们说。”

“够了。”

陆阮额角的汗还在不停地流，明明是昏睡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汗，流得让人心慌，顾执楼边为她擦汗，边看向千面，怒道：“治好她。”

千面却没有向往常一样笑着回应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顾执楼顿时有些心慌，“说话。”

“我找不到她发病的原因……无从下手……”千面哑着嗓子道。

顾执楼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告诉我你的无能吗？”

千面没有说话，他一直不知道陆阮找他要麻沸散是为什么，现在看来陆阮是早就知道自己还会犯病，她可能比自己更清楚这病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