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超过被挑下巴的反感。

她轻吸一口气，克制着灵魂深处的恐惧，缓缓伸手，缓解了肢体轻微的颤抖，握在东一的手腕上。

她手指分明沁凉如玉，触碰到他肌肤上，却奇妙的让他有种被烫的微妙感觉。

东一挑眉，怎的，现在居然还想勾｜引他？

莫林望着面容冷峻的东一，素手轻轻推开他，就势双手行礼，语气沉着肃然，“神尊大人，我在这刑台上，受一百诛仙鞭，犹如死了一回，已是大彻大悟，情情爱爱，皆为虚妄，唯修行一道，守护苍生，方是毕生所求。”

不是勾｜引他啊。

还满口大道理，无趣。

他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要不，还是杀了？

危机还没解除，莫林急的魂魄都要从这具身体里跳出来。

余光不经意瞥到同样掩着焦虑的元祁，她心神一动，“大人若信不过我，我愿从此追随大人，为大人孝犬马之劳。若我有二心，大人随时可为六界除害。”

追随神尊，若能得他青眼，不说拜他为师，便是随便教她几招，想必也够她报仇雪恨了。

啧……

追随他，侍奉他。

朝夕相伴，红袖添香，宽衣解带，果然还是想要勾｜引他！

不过也好，他就不必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她若还这般无趣，随便找个时机，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她。

唔，真是个好主意。

“可。”高冷的东一大人允诺，手一拂，缚在莫林身上的铁锁均已解除。

章不锟大是心忧，可在东一冷淡地瞥了一眼后，再不敢开口阻拦。

“徒儿。”墨容凡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莫林走到东一身边，目光里再无他的痕迹，似终于明白了什么，身子一晃，轻声唤道，那双永远柔和的眼睛，隐隐露出哀求。

莫林淡漠地看他，“墨容凡，你早已将我逐出蓬莱，我已不是你弟子，你我也早就恩断义绝，莫再唤我为徒。”

她眸光无温，清凉如水，看他，如看陌生人。

他让她绝望，她眼里便再没有他。

她终于已经不爱他了。

连恨也没有。

可她怎么，怎么能，视他如陌路人！

他要杀她，亦是为了救她啊！

“徒儿……”墨容凡再度哀求，终于道，“为师错了，你回来。”

心，狠狠的一痛。

莫林知道，这应该是原身留下的最后一缕意识。

她恍惚地看他，终于，想要求得她原谅了么。

尽管这并不是原身最想要的，但，也已经太迟了。

东一冷眼看着。

才知道，原来小可怜是墨容凡的徒弟。

怪不得她爱他爱的要死要活。

可他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勾｜搭小可怜，当他是死的么！

还好这小可怜知趣，没有立马就扑过去。

哼。

“她与你师徒缘分已尽，莫要强求，我会带她走，替她除去煞气，诸位大可放心。”不管心里如何想，东一嘴上如此说。

“走吧。”他示意莫林。

她怎么能离开他！

不管是爱是恨，不管是熟悉是陌生，她是他的徒儿，生生世世都是他徒儿，她绝不能离开他！

“谁都别想带她走！”墨容凡声冷如冰，淡然的脸上，额间一朵红色优昙婆罗若隐若现。

“不好，仙尊要入魔了！”

在场众仙，无不大惊失色。

若是仙尊入魔，这世间，可还有谁能抵挡？

仙帝求道，“神尊大人，容凡事关六界安稳，还请大人出手相救，阻他入魔，仙界上下，感激不尽。”

东一瞥了眼墨容凡，眉宇微蹙，优昙婆罗？

他看向莫林，“你以为如何？”

你要敢说一句好，我立刻就扭断你脖子！

莫林一怔，上古之神，莫不以维护六界安稳为己任，神尊大人却来问她，莫不是还不相信她的真诚，在考验她？

“林丫头，不管如何，这些年容凡待你这徒儿如何都没得说，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入魔啊！”

仙帝隐隐地哀求。

尽管莫林揭露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的混账事，让他颜面无光，但那混账死都已经死了，一个混账东西，和墨容凡的安危，或者说，仙界的安危一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事关墨容凡，事关六界，章不锟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偏见跟着劝，浑然忘了他曾对莫林下过怎样的毒手，浑然忘了就在上一秒他还想赶尽杀绝。

何谓见风使舵，她算是见识了。

莫林垂下眼，敛去讥讽，淡漠地说，“他是生是死，是仙是魔，与我何干。我不想帮他。”

如果她一开口便求东一出手，说不定他还会认为她为博取他的信任而故作善良。

她却不知，听了这话，东一的手指松了松。

跟着，她又道，“只是若放任他入魔，必然为祸六界。苍生何辜，我亦于心不忍，所以，我以为，不如抽去他这部分记忆，再冰封数年，想来以仙尊的修为，定然可以去除心魔。”

原身曾爱极了墨容凡，也恨极了他，但她最后选择了死，已是无爱无恨，只把他当做陌生人。

即使她要复仇，也不至于让他死。

从此两相遗忘，再无牵扯是最好。

东一眉峰微挑，微微一沉吟，这倒也好，这顶绿帽就可以摘下来了。

她的话，却都叫墨容凡听见了。

她怎么能让他忘了她！

她怎么能在他爱上她以后又让他忘了她！

墨容凡眸中猩红之色大盛，眼看已经无法控制，东一眉峰一皱，当机立断一掌劈过去，霸道的青色光芒立时吞没了还未成气候的心魔。

墨容凡晕了过去。

仙帝及时接住，感激道，“多谢神尊大人出手相助，仙界上下，感激不尽。”

东一颔首，“我会暂留数日，助他彻底解除魔毒。”

方才一出手，才察觉墨容凡入魔不仅仅是为着小可怜，而是他本身就中了魔毒，如此，他就不必太纠结他和小可怜的爱恨纠缠，倒可以出手一救，他就还是那个端正严明悲悯苍生的神尊大人。

不会有谁怀疑他有私心。

还可以顺便继续考验小可怜。

唔，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仙帝果然大喜。

“师尊为六界操心，弟子万分敬服。这几日，师尊还要为仙尊操劳，不若就叫这女弟子随弟子去天宫游玩几日。”元祁见缝插针地说。

嗯？

东一半眯了眼，掩去闪过的一道精光。

堂堂天君，又是这种尴尬时刻，却屡屡不合时宜地想带走他的小可怜，究竟在谋算什么？

这时仓术又忽然出现，飞快瞥了下东一，在元祁身后说了句什么，声音轻的听不见，只看到一贯沉稳的天君陛下竟然面色一白，身子不稳。

东一却是听到了。

啧。

想抢他的小可怜，把老婆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