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天边已有一丝鱼肚白。

莫林往窗外看去，一眼便看到东一的房间，虽然什么也没看到，又叫她想起自己的任务。

她如今是东一的侍从，她想向东一证明自己已“弃恶从善”，还想拜他为师，总得要主动做点什么。

堂堂神尊大人会缺什么。

活了十余万年，又什么没见过。

要打动他，也只能从自己最擅长最能表现她诚心的入手。

而她莫林，做过最多的事不过是看书，无甚趣味，倒是原身，原本是凡人之躯，又不得修行，为了填饱自己的五脏庙，倒是练就一手好厨艺。

神尊大人虽无需进食，但大人面冷心善，十成十会给面子试吃。

而且莫林以己度人，只觉这世间万物，无论是神是人是鬼，只要还有一缕意识，大抵都是无法拒绝美食的。

有了主意，莫林便悄悄离开了修竹馆去了后山，那里自有原身的一片秘密小天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无一不全。

而且除她和墨容凡之外，再无他人知道，所以即使她都入了魔界，这里都还完好无损。

后山有一种果树，结的果子去了皮后很像人界的白面馒头，但口感更松软，甜味很淡，有雪后的清冷花香，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莫林摘了两个果子，去皮，切片，取了两种原身自酿的果酱，饱满的果肉放在雪白的面皮中间，捏成包子，又挖了两把野灵菜剁成馅，同样做成包子，一起蒸熟。

下厨这种事，莫林是半点不熟的，但许是她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和原身记忆融合得太好的缘故，她动起手来，却格外顺手，仿佛她就是原神本人。

虽然意外，但真的太让人满意欣慰了。

只是莫林到底摸不准东一的口味，便又多做了一碗素面，配了淡口辣口两种酱料，又找出一壶果饮和一小瓶的灵蜜，等包子蒸熟了，便一起装入盒子，封了一道结界，既能保鲜，又不会让香味溢出。

此时天光已大亮。

莫林便捧着这一盒早点回修竹馆，却意外地看到一个在门口等候的身影。

修竹馆算是禁地，等闲人都不会靠近，这会儿却有人徘徊，瞧着还有些模糊的熟悉，莫不是哪个上仙来求神尊大人帮忙？

那身影似乎察觉了身后有人，缓缓转过身来，是个英朗贵气的青年，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看到她时，目光变了变。

有些复杂，莫林看不太懂，却肯定这人果然是熟悉的，且对她没有恶意。

那青年走了过来，莫林也终于从庞杂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个人。

他叫殷亦安。

是仙帝次子。

当年便是他把原身带回了仙宫。

殷亦安虽然是仙帝次子，却被寄予厚望，修行十分刻苦，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这些年来，原身和他接触的很少。

不过原身很感激他带她回仙宫，还得以拜墨容凡为师，一有机会就会送点小玩意或是酿的美酒给他，他看不出喜不喜欢，反正给面子的都收了，似乎也没扔没转送。

看着面冷，倒也细致有心。

就不知他来作什么。

她隐约想起来，原身入魔之前，他又闭关了，应该还没到出关的时间才对。

眼见青年已来到跟前，想着他过去对原身的善，如今也没有恶，莫林主动地，客气地招呼了一声，“殷公子。”

如今她这身份，却是不能再唤师兄了。

她声音才落，就看到殷亦安的身子微微僵了下，没什么情绪的脸表情更冷淡了。

他唇色淡淡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愤怒，最后，化成一句淡淡的，“你受委屈了。”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实质含义，却叫莫林努力维持的恍若无事的云淡风轻几乎溃散。

从昨日，到今天，无论原身，还是她，经历种种，皆是哀莫心死的大恸。

或许有人原谅她，怜悯她，可怜她，却唯有他，第一个来安慰她。

怨不得这百年来，除了墨容凡，原身最珍视的，便是这位没多少往来的师兄。

他值得。

殷亦安看到她酸涩难忍到想哭，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发顶安慰她，手一动，却还是忍住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自己平复下来，才道，“如今你有神尊大人庇护，我也可放心了。只是……”他停顿了下，手中多了个粉蓝色的镯子，也不管莫林什么表情，径自戴到她右手腕上，委婉道，“若将来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告诉我，只要你戴着它，无论身在何处，总能联系到我，只要你想，我就带你走，无论天涯海角，必不叫你再受委屈。”

他的语气，仍那般平静冷淡。

却叫莫林满心波涛骇浪。

更敏锐的感知到汹涌的杀意袭来。

余光便看到神尊大人冷漠地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