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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截蓝色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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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来明似乎很吃惊。“当然都有用处的,它们以等距装置,和箭矢进行的方向平行:这些你都看得出来。羽毛自然的曲线能让箭在空中转动——咻!——像这样!就像长枪的子弹。”

“是不是总有一支羽毛的颜色和其他的不同,像这支?”

“对,那叫标羽;让你知道把箭搭在弦上的什么地方。”

“你买箭的时候,”h.m.继续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梦幻,对方则瞪视着他,“箭羽都已经装好了吗?还是要你自己装上?”

“一般来说,都是已经装好的。当然的嘛。不过有些人喜欢装上自己的那种羽毛。”

“我想死者就是这样的,对吧?”

“不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的,可是他用的是另外一种。大部分的箭用的都是火鸡的羽毛。胡弥喜欢用鹅毛,而且要自己来装:我猜他是喜欢那种用灰色鹅毛的古老传统。这些都是鹅毛。那个做杂工的桑克斯通常会帮他装上。”

“而这个小东西,你称之为标羽的,我听说他还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染料,是他自己发明的,来给这种标羽着色。对吧?”

“对,他就是这样弄的,在他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h.m.说着兴致高昂起来,“他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在哪里呢?把房子的平面图拿来指给我们看。”

陪审团里响起一阵骚动,很多人把平面图打了开来。我们这些旁听的也有人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在他那件评价不高的袍服袖子里暗藏了什么乾坤。鲁道夫·傅来明用一根长了毛的红红手指点着,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就是这里。那是后花园里的一间独立小屋,大约离主屋有二十码。我猜以前大概准备弄间温室吧;可是胡弥并不喜欢那种东西,那里有一部分是玻璃的。”

h.m.点了点头:“死者在那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呢?”

“他的射箭装备。弓啦,弦啦、箭啦、拉弓用的手套啦,这一类的东西。老桑克斯也在那里给箭羽染色,用的是胡弥自己的东西。”

“还有什么别的?”

“如果你要完整的目录,”证人回嘴道,“我可以给你。护臂、佩箭的腰带、清理箭头的毛纱、一两个给拉弓手套上油的小油壶——当然,还有一些工具。胡弥是个手很巧的好人。”

“没有别的了吗?”

“我记得的就这些。”

“目前,你对这点很确定吗?”

证人哼了一声。

“好。——现在,你已经作证说那支箭不可能是由弓射出来的。我要建议你的是,这句话完全不是你所说的意思,你会同意说那支箭也可能是投射出来的吧?”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你看这边!看到这个墨水台没有?呃,要是我现在抓起来丢向你,这当然不是由弓射出来的;可是你绝对会同意那是投射出来的,对不对?”

“对。”

“好。而你也可以抓起那支箭来向我投射吧?”

“可以的!”证人说。

他的口气表示:“天啦,我还真想这样干呢。”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有力,越来越让人听得清楚。就在这时候,检察总长华特·史东爵士清了下嗓子,站起身来。

“庭上,”华特爵士说,他语气之丰厚和平静是可与一位大主教相媲美,“我并不想打断我饱学的朋友。可是我只想向我这位饱学的朋友请教一下,他是不是认为这支重量大约只有三盎司的箭可以投掷出去而深入人体八吋之多?——我只能想到我这位饱学的朋友显然把箭和长矛搞混了,更不用说误以为是渔叉吧。”

h.m.假发的后面开始竖了起来。

乐丽波普做了个很激烈的摇手的手势。

“庭上,”h.m.用一种很奇怪的哽咽声音回应道,“我的用意在向证人所提出的下个问题里就会看得出来。”

“请继续,亨利爵士。”

h.m.喘过气来。“我的意思是说,”他对傅来明说,“这支箭可能是由一把十字弓发射的吗?”

一片死寂。法官小心地把笔放下,把那张圆脸转了过来,好像一个好奇的月亮。

“我还是不明白,亨利爵士,”法官包德金大人插嘴问道,“到底什么是十字弓啊?”

“我这里就有一把。”h.m.说。

他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像放西装用的大纸箱,从箱子里拿出一样很重、看来很有致命危险的器械,其中木头和铁制的部分都打磨得相当的亮。托柄部分并不长,有点像小型的来复枪:最长不超过十六时,可是前端却是一块弯成半圆形的宽软钢片,两端都连在一根弦上,弓弦则向后拉到装在托柄上一个有v形缺口和象牙把手的绞盘,扳机和绞盘相连,平平的托柄正中央则是一道长长的凹槽。这架十字弓的托柄上还镶嵌了珠母贝的花饰,在众目睽睽下握在h.m.手里本来应该看来很不协调的,可是却一点也没这种感觉,突然让人觉得那看起来像是一件未来的武器,而不是一件以前用的武器。

“这个。”h.m.就像拿着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地继续说道,“叫做短‘腿’十字弓。十六世纪法国骑兵队主要使用这种武器,你知道。把弦上紧——像这样,”他开始转动把手,在一阵难听的喀喇声中,弓弦开始移动,把铁板的两角往后拉,”在凹槽里放进一支铁的箭矢,叫做四角箭,扣下扳机,就会像投石器一样地射出。四角箭带着后面铁杆的重量激射而出……四角箭比一般的箭来得短。可是也可以用来射箭。”

他扣动扳机,造成很震撼的效果。华特·史东爵士站了起来。这位检察总长的声音让刚开始的一片嗡嗡语声平息下来。

“庭上,”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一切都很有意思——不论这算不算得上是证据。我们这位饱学的朋友是不是要提出另外一个理论,认为这次凶案是由他手上这种独特的器械所造成的呢?”

他有点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法官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嗯,我正要问你这个问题,亨利爵士。”

h.m.把十字弓放在桌上。“不是的,庭上。这支弓是由伦敦塔借来的。我只是说明一下。”他再度转向证人。“艾佛瑞·胡弥自己有没有十字弓?”

“说老实话,他有。”傅来明回答道。

在陪审团下方的记者席上,有两名要赶下午截稿时间的人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证人一脸不太高兴、却很感兴趣的表情。

“好久以前,”他大声地继续说道,“肯特郡护林官协会试用十字弓一年,那种东西并不好,很累赘,而且和弓箭比起来也差多了。”

“啊哈。死者一共有多少把十字弓?”

“两三把吧,我想。”

“有任何一把和这把相似的吗?”

“我相信有的。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都把十字弓放在哪里?”

“在后院的那个小屋子里。”

“可是一分钟前,你忘记了,是吧。”

“一时忘了,是的,很自然嘛。”

他们两个又都火了起来。傅来明的大鼻子和下巴像潘趣【punch是英国传统滑稽木偶戏中的主角之一。——注】似的挤到了一堆。

“现在我们来听听你这位专家的意见,那支箭能用这样的弓发射吗?”

“不会有什么准头。太长了,又会装得很松,二十码外就是乱射了。”

“我问的是,能用这发射吗?”

“我猜想是可以的。”

“你猜想是可以的?你根本很清楚地知道是可以的,对吧?来,把那支箭给我,我来射给你看。”

华特·史东爵士站了起来,很文雅地说:“庭上,就不必表演了吧。我们接受我饱学的朋友的说法,我们也很了解证人只是在可说是过分的情况下尽量表达他诚实的看法。”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艾芙莲轻轻地对我说,“你看到没有?他们会一路逗那只老熊,最后让他见不到那圈血。”)

显然一般人的印象是h.m.把事情处理得很糟,再加上什么也没能证明,他最后两个问题更是听来口气十分可怜。

“不用管二十码外的准确度如何。在很短的距离,比方说一两呎,能射得准吗?”

“大概可以。”

“事实上,不可能射不中吧?”

“两三呎的话,不会射不中的。”

“没别的问题了。”

检察总长简短的交互询问把这个说法处理掉了,可以说是齐根斩断。

“要以我这位饱学的朋友所提出的方式杀死死者的话,手持十字弓的人必须在距离被害人两三呎之内的地方吧?”

“是的,”傅来明回答道,他的神态和缓了些。

“换句话说,是在那个房间里?”

“是的。”

“一点也不错。傅来明先生,当你走进那间上锁的密室——”

“哎,这点我们有异议,”h.m.说着,突然喘着气,抖动着文件,又站了起来。

华特爵士第一次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他转身对着h.m.,而让我们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结实的长脸,眉毛浓黑,虽然有点泛红,却是一张很有力的脸。但是他和h.m.都向着法官发言,好像彼此透过翻译在交谈似的。

“庭上,我饱学的朋友究竟认为哪里有问题?”

“‘密室’。”

法官兴味盎然地用他明亮而稳定的眼光望着h.m.,可是他的话说来却很冷淡。“那个词也许太花俏了点,华特爵士。”

“我愿意收回,庭上。傅来明先生,当你走进那间每个出入口都由里面闩住的非密室的时候——”

“再次抗议!”h.m.说。

“啊。当你走进,”华特爵士说道,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听来像是远方的雷声,“那间房门是由里面闩住,窗子不但关紧,还有上了锁的护板的房间里时,有没有发现任何像这样独特的器械?”

他指着那把十字弓。

“没有,我没有看到。”

“这可不是一样会看不到的东西吧?”

“当然不是,”证人很滑稽地回答道。

“谢谢您。”

“传史本赛·胡弥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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