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中一半的镜框。www.jiujiuzuowen.com

孰能生巧, 对待另一半镜框谢随玑如法炮制，但出乎意料地，另一半的青铜环, 谢随玑是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人一个青铜环, 是生死镜的镜框。

白茫茫的碎片还在闪烁着, 谢随玑手掌贴着唇一擦, 手背上的血迹吸引着碎片们追逐。

将碎片聚集在一起, 谢随玑于天间画了个大圈。

黑夜做框, 聚碎片为镜。

生死镜拼拼凑凑, 每一片碎片上都折出齐楚寰不可置信的脸孔。

谢随玑做完这一切, 深深看着齐楚寰。

“师尊觉得不公平, 没有关系, 下个世界, 弟子不带任何记忆进去, 如何？”

齐楚寰：“......”

谢随玑拉住齐楚寰的手腕，齐楚寰手腕上的青铜环与他手上的撞到一起，撞出清脆响声。

谢随玑垂下眼皮，瞧着叠在一起的手和两幅青环。

“可以没有记忆，可以什么也不知道, 但不能找不到师尊。”谢随玑哑着嗓音：“我想在师尊身上套一个环, 无论师尊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你...”齐楚寰没有抽回手, 他站定惊骇不已。因为他发现谢随玑一直在流血。

谢随玑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可就在他摧碎了生死镜之后, 他身上的每一个大穴都开始冒血。

这血涓流不停，流成了小溪。

早被两人忽视地缩在黑毯边边瑟瑟流泪的春生再也忍不住了，试图挪近谢随玑, 春生哭道：“恩人...你再不止血就快死了...”

谢随玑稍一跺脚，把春生送回了地面。

谢随玑：“师尊你好久没有这样静静站在我面前了...”

没有推开，没有争锋相对，好乖地站在自己面前。

拼凑而成的镜片一片片闪烁着白茫，谢随玑身上的血流到了手上，齐楚寰指尖都是口子，两人的血交融到了一起。

谢随玑扯唇戏笑：“师尊，就算能够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和当年一样的事情，不后悔。”

齐楚寰：“......”

谢随玑：“不求饶，不后悔，不知错。”

齐楚寰倏然睁大了眼睛。

齐楚寰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三不”其实是在说什么。

谢随玑是在回答那三个问题。

这是谢随玑第一次认认真真回答齐楚寰问了五十年的三个问题。

谢随玑打了个抖。

他好像很冷，又摸向肩胛，面露痛楚。

失血过多，唇上的血迹都掩不住纸样的苍白。

齐楚寰不知道为什么上一刻还手提长剑张狂肆意的狂徒，在毁了生死镜后突然就神志不清起来了...

总不能是苦肉计？

苦肉计对自己是没有用的，谢随玑打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倒也不是生死镜的反噬，生死镜能耐再大，说到底也是法器，是法器就会被人使用，被人摧毁，否则也不会有历代守护生死镜的镜芜宗了。

可谢随玑这样不对劲的模样...

以及仿佛在交代后事一样地态度...

齐楚寰心中不详到了极点。

在原来的世界，齐楚寰一直拿谢随玑没有办法。

堕魔后的谢随玑成长的实在太快，以一己之力团结魔修，将八大宗门祸害地闭门不出。

齐楚寰和谢随玑交手，从天到地，西海到东山，打得天崩地裂，难分伯仲。

否则这作孽的师徒缘分，也不至于每一年都被闯山门的孽徒提醒。

还偏是春雪消融之际，当年捡到谢随玑的时节，生死镜力量最薄弱的时节。

齐楚寰一顿，电光火石心弦崩断——

这让齐楚寰猛地推开了谢随玑，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谢随玑。

谢随玑被推地往后一踉跄，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好似拈住手中余温。

齐楚寰又往天上一看，方才谢随玑暴怒时起的惊雷已经停了...

齐楚寰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随玑潺潺流着血，生死镜不停闪着白茫。

谢随玑低着头，指着手腕轻笑：“凭此环，弟子能找到师尊，师尊也能认出弟子，这次公平了吧？”

说完，谢随玑手中长剑缩小成了两指大小。缩小了的剑被谢随玑举到额心，一戳，没入了皮肤。

齐楚寰：“........”

谢随玑最后看了一眼齐楚寰，转身踏入了层层碎片，那些碎片里的白光很快将他吞噬，带走了他。

谢随玑走了，黑毯不复，齐楚寰低头，谢随玑方才余留下来的血水雨一样漫漫地飘洒了下去。

震惊复杂之色在齐楚寰目中转了转，极快又压下，齐楚寰没有多想，也立刻走进了碎片白光里。

————

再睁开眼，齐楚寰发现自己躺在一汪水洼旁边。

坐起身，齐楚寰就着水洼想看看这次穿成了什么。

然而等看清水面投影，齐楚寰短暂地迷茫了。

他没有穿成什么，水面投影着的是他自己的脸。

齐楚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