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让我捡了个便宜。
我转头看向霍桑,只要驱动她手中的法宝,便能将人收进去,然后再慢慢炼化寒脉。
收到我眼神暗示,霍桑取出百宝囊中的法器,手中掐诀,法器嗡鸣,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激活。
傅清瞥向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我已经坐等渔人之利,却没想到在最后一秒,威压突兀地骤然熄灭。
霍桑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她手中运转的法器戛然而止,然后朝着持有者猛烈反噬回去!
我也因这巨大的变故迟疑了半秒,仅仅是半秒,傅清便得以有喘息之机,竟然是生生撕开我布下的阵法,逃了出去。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没有回头,但声音有些发冷:“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霍桑摇摇晃晃扶着石壁爬起来,她垂着眼像是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掀起眼来,冷笑:“如果你能再拖住他几秒,我就能在这里杀了他!”
言语之间戾气满满,不似作假。
我握着折扇的手指泛白,又微微一松。
良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桑儿妹妹别气,下次我一定取他的项上人头。”
*
然而这句半真半假的承诺注定是落空。
我们这对狗男女很快得了报应。
傅清有玄天门的地图,先是一把火烧了整个藏书阁,然后将我那不争气的老爹与魔物勾结的证据抖落出来。
整个修仙界皆为震动,玄天门霎时落成人人口中恨不得诛之除尽的叛徒,门人散的散,逃的逃,甚至不乏有倒戈之人。
我老爹被那个一身黑衣眼神冷肃的少年一剑钉在了门匾上,身后浩然正气四个字被鲜血染红,显得格外讽刺。
我被方无寰拿着剑逼问为何跟父亲一起与魔族勾结,带着满身伤痕东躲西藏,人人喊打,根本不知何时会被那帮子义愤填膺的修仙者一拥而上杀死。
可怎么躲得过去。
我被人捅了多少剑,流了多少血已经数不清了。
方才又从一个正义之士手下逃出来,我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在巷子里走,感觉肋骨差不多快碎了。
小巷子里脏乱不堪,堆满了竹筐和破罐子,偶尔还有老鼠吱吱叫着逃窜,我突然觉得这老鼠像极了我,想笑,却先吐出一口血来。
我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擦了一半又顿住,看着那血迹想,小桑儿最是爱干净,若是见了我这副模样,怕是会不喜欢。
我正思考着去哪里换身衣裳,就见迎面而来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男子。
*
看见对方脸的那一刻,我瞬间停住脚步。
我看着那人走来的方向,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是不知该问些什么。
“她……”
我嘶哑着开口,只一个字,又没了下文。
而对方与我擦身而过,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要杀我的打算。
毕竟,我这条奄奄一息的丧家之犬,没有值得动手的必要。
擦肩的那刻,我似乎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叔,你可以瞑目了……”
我们一个往里,一个往外;一个神色沉沉,一个嘴角带笑。
我扭头就加快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难道……难道?
在小巷的尽头,连通着一片偌大的空地,天空阴沉,鸦叫遍地,空气中是腐烂物混合着泥土的恶臭。
我站在巷口看了一眼。
简陋的草席下,露出一双绣鞋的鞋尖。用金线一丝一缕绣出的云霓图案,上面还点缀了几片珠光粼粼的珠翠。
我面色苍白地收回视线,后退两步,顿了顿,然后又退了两步,撑在巷口的青石壁上喘息。
胸口的闷疼已经扩散开来,无力回天。
良久,我木然地擦去唇边的血迹,一步一步走向那里。
就像在订婚宴上,一步一步走向那袭红衣。
尽管她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