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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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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他们俩确实领了证, 那是在沈一飞去世的前一年。www.xinghuozuowen.com

当时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一天能坐在轮椅上的时间都不多了。他们都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沈一飞虽然父母早逝, 一辈子没结婚, 没有妻儿子女, 唯一的手足也夭折了, 不过还是有些远亲的。他上了年纪后, 老家的远亲子侄们偶尔会来看望他, 到他病情加重, 身体越发不好的时候,这些人来的频率更高了,一个比一个殷勤,沈一飞屡次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天天看他, 但这些人还是三天两头登门。

原因是什么, 大家彼此心理都清楚。沈一飞有两套房产, 位置都很不错,在市中心, 其中一套还是老式的院子,屡次传出要拆迁的消息。这套房子面积不小,位置又很优越,一旦被拆, 所赔偿的金额估计得上八位数。

除此之外,他还有收集古董的习惯。他工资高,上无父母下无儿女, 生活又节俭,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古董的价格很便宜,他收集了不少。这些到了千禧年后,价格都开始涨了起来。

房子古董在千禧年之前,看起来还不大值钱,到了21世纪,这些资产的价格连年看涨,节节攀高,沈一飞的身价也跟着狂涨,几年下来身价就翻了好几倍。

也就难怪以前不怎么来往的老家亲戚频频到访了,还表现得非常热络,殷勤,甚至还有人提议将刚出世的孙子过继到沈一飞名下,做他的孙子。沈一飞都活不了两年了,还收养什么孙子,这不是搞笑吗?

面对种种荒唐行径,沈一飞虽然已经立下了遗嘱,将财产留给精心照顾并陪伴了他十几年的覃秀芳。但电视新闻里那两年经常报道,老人去世前将财产留给保姆,等他一死,子女或其关系较近的亲戚就会跟保姆争产,强制把保姆赶出去,或是对簿公堂。

覃秀芳那时候年纪已经大了,又孤苦无依,哪争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亲戚。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沈一飞提议他们去领证,这样一来,她就是他所有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而且等他去世后,作为他的遗孀,他的朋友以及相关部门也会照拂一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负。她就是求助也更有立场。

基于现实的考量,他们去领了证,通知了沈一飞交好的几个朋友和走得近的晚辈,一起坐在酒店里吃了顿饭,算是通知大家,他们结婚了。

领证之后的生活跟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沈一飞说她年纪大了,又要照顾他,忙不过来,再雇个年轻点保姆做家务。

于是他们又雇了李姐,帮忙料理家务,买菜做饭。除此之外,他们的生活照旧,她每天照顾他,推他出去散步,一起坐在书房里练字看书,话话家常,平平淡淡,跟以往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称呼都没变。

所以在覃秀芳的想法里,这张结婚证一直当不得真,那是沈一飞为了保障她晚年生活所做出的牺牲。

今天冷不防被沈一飞挑明,拿出来说事,她意外极了,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瞅了一眼,涨红着脸,飞快地说:“你别乱说,那是当初的权宜之计,不算数的,你以后不要提了,被人听到不好!”

沈一飞被气笑了:“不算数?难道那张结婚证是我们俩自己画的,民政局没有盖章,没有法律效力?”他带她见朋友,见了个寂寞啊?假结婚用得着告知其他人吗?

他倒不知道,她心里竟然一直不承认他们结婚这个事。

覃秀芳见他为这事动了怒,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有点酸还有点甜,垂下头低声说:“当然不是,但你知道的,咱们领证纯粹是为了以后少些麻烦……”

“你想气死我是吧?”沈一飞不悦地打断了她,“不管什么原因,我都领了证,结了婚。我沈一飞一生只结一次婚,你不要赖账。”

到底是谁在赖账啊!

覃秀芳小声嘟囔:“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啊,跟这辈子没关系……”

说着说着,她住了嘴,因为沈一飞怒瞪着她,眼神相当不善。

“说啊,怎么不说了?”沈一飞肚子里憋了好几天的气,好不容易找到这人,结果还没一句中听的。她就是来克他的。

覃秀芳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我要说话,你肯定又要生气。”

“知道就好,你给我闭嘴吧!”沈一飞揉了揉额头,“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开店,也没来医院?还联合你娘骗我说在开店。”

覃秀芳看着他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吭声,沈一飞挑眉:“怎么,跟我生闷气?”

“不是啊,是你叫我闭嘴的。”覃秀芳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沈一飞马上明白了:“你故意的,胆子肥了,是吧?”

问她不吭声,不让她说的时候,却总说些让他不痛快的话,诚心跟他对着干是吧。

覃秀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回了周家村……”

此话一出,轮到沈一飞沉默了。

“副团,覃……覃秀芳同志!”王博端着饭盒回来就看到两人诡异的姿势,下巴都吓得差点掉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覃秀芳赶紧推了一下沈一飞,站了起来,局促地看着沈一飞背后的墙壁,不吭声。

沈一飞忍不住丢了个眼刀子给王博,这小子,干啥啥不行,搞破坏第一名,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时候回来,还特别没眼力劲,这种情况不知道回避一下啊。

“副团,饭打回来了。”王博硬着头皮将饭盒拿过去。

沈一飞没接:“给她,推我进屋。”

王博把他推进了房间,覃秀芳捧着饭盒只得跟了进去。王博安置好椅子,就找借口跑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覃秀芳把饭盒拿了过去:“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沈一飞不动,用一种似生气又似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覃秀芳被他看得好笑不已,开玩笑地说:“怎么,要我喂你啊?”

“也不是不可以。”沈一飞竟然应了。

覃秀芳吃惊地看着他。

沈一飞凑了过去:“这么惊讶?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喂过,来吧。”

覃秀芳无语地看着他,他七老八十,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能跟现在一样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呢?

覃秀芳红着脸,推开他:“别闹,王博还在外面呢。”

沈一飞顺势接过了饭盒,没再闹她,拿起筷子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覃秀芳赶紧说。

沈一飞端详了她几秒:“又骗我!”

他将饭盒塞给了覃秀芳:“你先吃。”

“那你呢?”覃秀芳拿着饭盒问道。

沈一飞说:“你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覃秀芳的脸又红了,嗔了他一眼:“我去拿个碗。”

不然依他这样,没完没了,折腾下去,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这次沈一飞倒是没说什么,覃秀芳拿了一副碗筷回来,分了一小半的饭:“吃吧。”

可能是在军中养成了吃饭很快的习惯,沈一飞先吃完,他将碗放到一边,侧头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他可不相信,她回去只是巧合,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彼此都已经挑明了,覃秀芳也没瞒他:“是村子里的一个姑娘,她住在家属区,清明节的时候……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难过吗?当然。他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去找她,希望她别再受上辈子的那些苦,结果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不过这会儿,提起往事,她似乎比他都还难过,眼睛都红了。沈一飞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反过来安慰她:“不难受,因为我元宵节那天到了江市就接到了毛政委的任务,住到旅馆来保护你。”当然还有调查。

没人知道,他看到传过来的信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中徒步快要渴死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一般,瞬间又活了过来。

那天晚上,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要不是秦渝他们赶来了,他恐怕当时就会憋不住,跟她相认了。

覃秀芳抬起头:“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回来了吧,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明明三天两头碰面,他却装得跟个陌生人一样,覃秀芳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生气。

沈一飞把玩着她的手:“不是说了,过几天送你个礼物吗?结果你倒好,看见我在医院里躺着,都不肯来看我一眼,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重生回来,他也没十足的把握能够改变他的命运。所以准备等这个事过了之后,他要还没沦为一个废人,还好好活着就告诉她实话。从医院醒来后,他就准备跟她相认,结果她竟一次都没出现。

覃秀芳被他的控诉说得很愧疚,垂下了头,小声说:“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提起这个,沈一飞就火大:“你现在还有理了?想把我推给伏静,谁教你的?”

这个确实是她的错,是她先入为主了。覃秀芳赶紧道歉:“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伏静是那样的人。上辈子,伏静不是来看过你一次吗?后来温斯与来看你,说你因为伏静一辈子没娶,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所以听说伏静来了,我怕我出现会让伏静介意,给你们之间造成误会,就没过来。”

“好啊,原来是温斯与这厮给老子惹的事,我给他记下了。”沈一飞恼得很,磨了磨牙,犹不解气,抓起覃秀芳的手背咬了一口,“还有你,听别人胡说八道就信了,怎么不问问我?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哎呀,你属狗的啊!”覃秀芳被他搞得囧死了,赶紧缩回手,藏到背后。

其实他咬得不算很重,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只是这感觉太亲昵了。上辈子照顾他,两人虽然有过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但那时候大家都七老八十了,他又没法自理,跟如今这状况完全不同。

为了避免他又再搞七搞八的,覃秀芳主动提起了话题:“你跟伏静到底怎么回事?”

“介意啊?”沈一飞凑到她面前,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嗤笑了一声道,“那个女人就那么回事,跟你这辈子知道的差不多。我也是跟她相亲,见了两面,感觉不咸不淡的。但毛政委还有邹叔叔他们生怕我打光棍,天天催我,没有伏静还有王静、李静,我实在烦透了没完没了的相亲,反正不讨厌伏静,就答应他们先处一处。”

“后面的你应该都猜到了,我受了伤,伏静过来,以对象的名义到医院里照顾我。我虽然那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但毛政委他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很关心我,伏静不敢得罪他们,而且她这人好贪虚名,怕旁人在背后议论她,所以一直装成善良单纯,贤惠体贴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嫌弃死我了。”

“在我住院那段时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雷肖好上了,两人开始是在外面私会,最后夸张到公然在我的病房里,趁着我熟睡的时候卿卿我我。她还跟雷肖说,看到我的腿就恶心死了,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很害怕,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覃秀芳听到这里,又心疼又愤怒:“她怎么这么恶心!不情愿,直说分手就是,犯得着这么糟践人吗?又没人逼着她必须得嫁给你。”

沈一飞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生气,为了她这种人不值得。咱们当兵的,警觉性很强,我不知道她是以为我真睡着了,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让我知难而退,主动提出分手。我后来索性遂了她的意,说她还这么年轻,不想耽搁她,她假惺惺地哭了一阵子,在我的坚持下,就这么分了手。”

覃秀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拧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怎么这么傻?你是不是还喜欢她?她都这么恶心你了,你竟然还不揭穿她的真面目。”

“吃醋了?”沈一飞捏了捏她的鼻子。

覃秀芳瞪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谁吃醋了,我看你是心虚,故意转移话题。”

沈一飞大笑起来:“知道雷肖是什么人吗?一个喝醉了就会打老婆孩子的混蛋。他前妻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三个孩子,伏静自己要凑上去找打,当人后妈,以后有她受的,我干嘛要去揭穿她?要真把她的名声搞臭了,雷肖不娶她了怎么办?”

不用他出手,伏静就会自食恶果。

雷肖这个名字覃秀芳有点耳熟,她眯起了眼:“他们俩这辈子又搅和到了一块儿?可后来为什么会传出你为了伏静终身不娶的说法?”

沈一飞笑着点头:“没错,这辈子他们也搅和道一块儿了。那个传闻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要不这么说,毛政委他们还得到处给我介绍对象。我的腿,正常姑娘哪个见了不害怕,我还是别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覃秀芳听得心疼不已,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嫌弃。”

“我知道,你还跟医生学了两手皮毛,天天给我按摩。”想起上辈子的场景,沈一飞脸上浮现出点点温柔的笑。上辈子,他们都相逢于彼此最不堪的时候,没人真心实意地接纳他们,他们就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困兽,相互依靠在一起取暖,抚平彼此的伤口。

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尝过人情冷暖,他哪怕外表看起来还年轻,但内心已经坚硬如铁。除了相依相伴十几年的她,已经没法再去完全相信另外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被他提起这些旧事,覃秀芳总觉得不大自在,瞪了他一眼:“你嫌弃啊?”

“没有,好,我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后来伏静为什么会来找我吗?”见她恼羞成怒,沈一飞赶紧转移话题。

覃秀芳摇头,按理来说,伏静年轻那会儿都那么嫌弃沈一飞,没道理年纪大了就不嫌弃了。她想起了沈一飞那些远亲,恍然:“她是奔着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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