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办公室里,霍嵩正在和高管开会,霍璋等在走廊。
大楼三十多层,从窗口望出去,天高云阔,碧空如洗,似乎能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
走廊安静,只有开着的窗户缝隙里传来隐约的风声,初冬的风还有些暖意,拂过耳侧惬意十足。
那块包在锡纸里的巧克力被霍璋握在温暖的掌心里,已经融化了一点,他没吃,就那么静静地握着,过了很久,他开口问:“那天的吃播,还有吗?”
丁晨凯调出手机上存的视频放在他面前,屏幕上的女孩正在吃火锅。
霍璋看了一会,问他:“他们为什么快乐?明明吞咽食物都是为了生活,却还能吃得那么认真,是演出来的吗?”
“生活本来就是要认真的。”丁晨凯温柔地说,“快乐也没有那么难,一顿麻辣火锅,一块甜巧克力,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人的快乐不就是从这些点滴平凡的东西里获取的吗?霍璋,你把自己架得太高了,站在云尖上,当然只能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云雨,向下一点,才是人该待在的大千世界。”
丁晨凯望着他手里的吃播:“让自己快乐,也给别人快乐,这难道不是人存在的意义之一吗?”
“那你呢?”霍璋静了静,问他,“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给别人快乐?”
丁晨凯思考了一会:“我存在的意义——”
他朝霍璋眨了眨眼,吊儿郎当地说:“——是为了守护世界。”
霍璋失笑,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样笑过了,唇角肌肉几乎忘记了笑时的弧度,当他察觉到自己在笑时,又努力将肌肉拉平。
他难得开起玩笑:“好啊,我等着看,看你怎么守护世界。”
*
从霍嵩办公室出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黄昏微淡的日光透过大厦干净的玻璃窗,将整条走廊都染成焦黄色。
大厦下的广场上有一池喷泉,丁晨凯正坐在喷泉边的石台上,低头帮一个半大的男孩修滑板。
他垂着头,柔软的黑发上浸了暮色,于是泛着一股温柔的棕色光亮。
霍璋衣兜里那块巧克力还在,他掏出来,剥开锡纸,将巧克力塞进嘴里。甜滑的触感绽放在味蕾,他才看见锡纸的内侧画着几幅小漫画,一个龇牙咧嘴的小人正慢腾腾地从一顶巨大的果壳里钻出来,而后张牙舞爪地朝这世界喧嚣。
他嘁了一声,忍不住笑了。
不远处的丁晨凯修好滑板,却不给那男孩,他举过头顶,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一样引得小孩子拽着他的衣袖跳起来抓。他将滑板放在地上,踩了上去,迎着晚风在广场上玩了一圈,他滑过空地,惊起了一片悠然的白鸽。
男孩跟在他后面咯咯直笑,他停下来,拍了拍男孩的小脑袋,将修好的滑板还给了他。
他朝霍璋走过来:“一切顺利?”
霍璋的神情里已经写好了答案,他笑笑:“那就好,我可以放心退休了。”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他仰头,半眯着眼睛,说起话来没个正行,“可能去租个铺面卖羊肉串,好玩又好吃,闲下来还可以做做吃播赚钱娶老婆。”
霍璋一如往常静默,他和丁晨凯一起看着璀璨的霞光流连在松川的万顷高楼之间,为世界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颜色。
他手里的锡纸没有捏紧,被风吹落在地面,丁晨凯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自己的大作得意地笑了。
他刚要揉成一团塞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霍璋忽然开口:“我家正好缺一个烤羊肉串的厨师。”
“可惜我只是个半吊子,得从学徒做起,担不起霍先生的大任。”
“我给你请老师,让他教你。”
丁晨凯英俊的眉峰扬起:“想要我留下?”
霍璋没有吭声,只是偏过脸静静看着他。
“想要我留下就说啊。”丁晨凯笑,“霍先生,您不是已经从壳子里走出来了吗?”
霍璋依旧沉默,丁晨凯转身:“不说话?那我走了。”
两个魁梧的保镖拦住他的去路,霍璋终于开口了:“我父亲给你多少钱,我开双倍,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我还可以帮你找个喜欢的女人当老婆。”
“好啊。”丁晨凯毫不客气,“我要娶斯嘉丽做老婆,您能办到吗?办不到的话我就去浪迹天涯卖羊肉串了。”
霍璋眯眼:“丁晨凯,想死直说。”
男人清朗地笑笑:“开个玩笑。”
他将那张锡纸放到了霍璋的掌心:“去你家?带路吧。”
冬风拂过他耳边的鬓发,他的音容相貌,一言一行,都温柔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