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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松川往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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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什么研发楼的地下,我不清楚他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也不至于这样,这肯定是三房在搞咱们,您可得救救晨凯……”

何通后面的话霍璋没再听清,他脑海中刹那涌进许多记忆的碎片。

“霍先生,我是丁晨凯,以后请多指教。”

“这世上不完美的人很多,但没几个能像您一样,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护工和复健师,哪怕真的无法康复,您也可以装最好的义肢,坐最昂贵的轮椅,身边这么多保镖,哪怕您想爬山、想攀岩,他们也总能找到办法让您如履平地。可您显然没有觉得这是上天给你厚待。”

“霍先生,要向恐惧屈服吗?您的骄傲和尊严就这么不堪一击?在磨难面前脆弱得像块玻璃。”

“生活本来就是要认真的,快乐也没有那么难,一顿麻辣火锅,一块甜巧克力,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人的快乐不就是从这些点滴平凡的东西里获取的吗?霍璋,你把自己架得太高了,站在云尖上,当然只能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云雨,向下一点,才是人该待在的大千世界。”

“我存在的意义——”

“——是为了守护世界。”

“我要娶斯嘉丽做老婆,您能办到吗?办不到的话我就去浪迹天涯卖羊肉串了。”

“霍璋,生日快乐。”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朋友……”霍璋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蓦然泛起酸意。

窗外骤雨不停,他一阵耳鸣,想起港口.交易几次差点被警方围捕,想起他反复叮咛不要靠近研发楼,但他一转念,又想起曾经和丁晨凯在夜色下结伴看天上的月亮,霍璋从不觉得星月有多诗意,但那男人却能赋予一切漆黑夜色以温柔。

中中一切,在脑海交错着轮流回放,好与坏,真诚与虚伪,霍璋一阵抑制不住的头痛。

除了警察,他想不到任何丁晨凯要这样做的理由。他咬着牙,两个字逼仄着从牙缝里钻出来:“骗子。”

那男人耀眼而清澈,似夜幕上永不缺席的月亮。

可再清明,都不是他的光。

“霍……霍先生?您能听到我的话吗?”

暴雨天信号不好,何通的话断断续续传过来,他不停地叫他,终于将霍璋的思绪从过往里拉回了现实。

潮意在屋里每一个角落里悄然蔓延,霍璋双腿冰凉,漆黑的眸子里映着窗外无边的雨色。

他沉默了很久,开口时音调全然变成了从前霍璋的冷漠,他说:“自己犯的错,自己兜着。”

……

那夜的雨没有停过,书房里的台灯也一直亮着。

霍璋在窗前看雨,脊背僵直,从黑夜坐到黎明,一动都没有动过。

*

四年后。

霍璋望着对面的男人和他胸前的工作牌:“罗海警官,久仰。”

罗海笑了笑,换回警服以后,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从前的软弱气质消散无踪,留有的只剩平和与坚毅。他刚进来时,霍璋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他说:“还是叫我何通吧,罗海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了,听起来不太习惯。”

霍璋自嘲:“你在我身边待了五年,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林清执,我或许早就暴露了。”

“林清执。”霍璋嘴里呢喃着这三个字,“这名字比丁晨凯要适合他。”

“你当年不是一直在找港□□易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吗?”罗海说,“是我,但你却怀疑到了林清执的身上。我调查的是松川黒药案,而他调查的是西河市器官贩卖案,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些人的失踪与你有关,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作为司机,我无法接触到交易的核心信息,只能根据你手下保镖交易当天的行踪来猜测交易的地点和时间,可你总是交易时在其他港口虚晃一枪,干扰我的判断,最后浪费了松川警方很多人力和精力也没有抓住交易现场。林清执去世后,你更谨慎了,所以这些年我只能耐着性子潜伏在你身边,不敢有其他动作。”

罗海望着霍璋,遗憾地说:“松川和西河两市警方派出的卧.底信息并不互通,虽然我一直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却没想过他也是警方的人,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也许结果会有不同。当初在小东山,他知道自己有去无回,但却坚持那样做,因为那是拿到器官贩卖案证据的唯一机会。”

“中庸,这是卧.底之道。”

“他懂,但他不愿意这样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他的道。”

电子闹钟发出滴滴的声音,一个警员推门进来:“罗警官,你的时间到了。”

招待室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新鲜的百合,缭绕得整个屋子都是香味,霍璋盯着那些花发呆,陷入长久的沉默。

罗海起身:“只是想来看看你,霍璋,你还有心愿没有实现吗?”

霍璋抬起眼,眉眼里还是从前的几分轻蔑和几分骄傲:“你能帮我什么?”

罗海大度地笑了笑,戴上警帽,没有和他一般见识,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口时,霍璋突然开口:“书房架子最顶层放着一本书,拿来给我。”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注定针锋相对,我曾怀疑他对我有二心,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背叛过我,不是吗?”

罗海说:“背叛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人民警察如果做错了事,那是背叛党,背叛国家,背叛人民,背叛身上的警服,林清执不会那样做。”

“至于背叛霍璋。”罗海说,“你还担不起这两个字。”

……

霍宅。

笼子里的黑背见到人来凶狠地直叫,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疯狗,可罗海明明记得,在它很小的时候还不是这幅恶犬模样。那时大黑背是由林清执养的,后来怕它寂寞,他又养了只小的,每天带着它们在草坪上溜,人和狗追逐在阳光下,都无比快乐。主人变了,狗也跟着变了。

他来到书房,找到霍璋说得那本书,在书架的最顶端,已经落满了层层的灰螨。

那本书并没什么特别的,身后跟的小警员不知道霍璋为什么要它。罗海翻开,在其中一页里掉出来一张金色的锡箔,锡纸内侧的笔痕经过岁月的侵袭已经不算清晰了,但依旧不难看出是一副小漫画。

小人破开果壳,张牙舞爪地叫嚣整个世界,有趣又滑稽。

“霍璋要这个做什么?”

“谁知道呢。”罗海嘲讽地说,“或许是为了赎罪,再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理慰藉。像他说的,一开始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注定针锋相对,但林清执——”

“——林清执是他唯一的朋友。霍璋本来有机会救下他,却因为多疑把他推进了深渊。他现在也许后悔了。”

“那这个要拿给霍璋吗?”警员问。

“你觉得呢?”

警员挠了挠头:“按理说死刑前的心愿一般都给满足,总不能叫人死了还留下遗憾啊。”

“人都会犯错,可并不是所有的错都有弥补的机会。”罗海笑了笑,把锡纸夹回书里,又将书放回书架上,“林清执的死又是多少人的遗憾?也该叫他尝尝遗憾的滋味。”

他说:“霍璋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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