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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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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逸和江仙仙俩人跟公孙佳交情不一般, 他俩找公孙佳说玉尺的事情时也是硬着头皮闭着眼来的。俩人都做好了拼命也要拦着这货,千万不能让她一怒之下就提兵冒进攻打京城!京城肯定要拿回来的,但是现在雍邑及北方是所有人的希望, 不规划好了就进兵, 万一折了本钱,以后可怎么办?

哪知公孙佳不按牌理出牌,她遇到这样的事儿之后居然没有暴怒, 反而想到了“赎买”?

容逸道:“恐怕很难!”他也想救人, 但是如果雍邑主动去谈条件了, 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坐地起价。而且怎么个赎买法?用粮食怎么定价?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他问:“小元和兵马什么时候能到?没有兵临城下, 此计难成!”

江仙仙则是想了一下,说:“听先父说起过,前朝也曾有过赎买人口的事,做得很糟糕。”

公孙佳道:“那也不能不动。他们第一是要保证军士的口食,不保,军士自己就会抢, 反正最先饿死的一定是普通百姓。再者宫城在京城之内恐怕已经断粮了, 那就更麻烦了。与陛下君臣一场, 也不能不管他。小元他们还有几天才能到, 然后无论是部队修整、布置进兵路线、辎重粮草接应,都还要再花几天。先谈着, 拖住他们。一个拖不住, 章旦也就罢了, 上皇如果出奔, 会不会有人响应?得把他拖在京城里。但愿他没那个跑路的脑子!”

容逸低头想了一下,再抬头时已是面容坚毅,道:“这样, 召集雍邑的大族,哪怕赎买,也不能都由雍邑来出。让他们也筹些粮草!狡兔三窟,都把雍邑当个窝呢,有积蓄!你要消耗了,他们势大了,以后就要被辖制喽!”

公孙佳笑道:“我为你保密,你出门也别说自己出了主意,不然当心被打死。”

容逸苦笑道:“天下其实已经乱了,想要长久的安宁只能如此。我也是心疼得很的!”容逸这主意乍看之下可谓“吃里扒外”,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敢保证,如果公孙佳无条件的要救京城里的人,必然有不知自己骨头几两重的敢乱提要求,到时候被宰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

这其实是在救一些不知深浅的姻亲们的命。

公孙佳道:“我是说,万一有人正开心,你又从京城弄了人来与他分家产,当心走在路上人被人罩个麻袋打一顿!”

容逸的笑容消失了:“是啊。”争家产的有,还有争大宗的。战乱的时候冒充的……你把正主弄回来了,不是要人难看?

公孙佳道:“赎买还是要做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终有重视亲伦的人,你那里也不要强迫,谁愿意出钱就出钱。有不愿意的,我来。”

容逸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那里,我做说客,说通了他们,由他们请命,你再假意答应暂不进兵。是他们求你!”

容逸出去上下串连,说:“骠骑要起兵勤王,已调了元将军等人回来。我苦苦哀求,请她暂缓一缓,你们想,大兵一至,玉石俱焚,咱们在京里的亲人可就难保了。上皇已经疯狂,他见大势一去下令屠城也未可知!不如咱们请求先赎人,再动兵!”

果然是有人积极响应,有人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容逸也去强迫他们,只与愿意的人蹉商。

与此同时,公孙佳也召集了心腹等来开会。她就负责提供一个粗略的想法,这想法在缺德们看来就“大有作为”了!

赵锦抢先说:“可行,但是如何赎买、如何估价还要参详!”她有不少家人失陷在京城。自京城变乱至今已有大半月的时间了,陆续有人冒死从京城逃了出来,赵锦也收留了几个族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京城的现状。现在确有不少人仍然在京里跑不出来,倒也没有被杀死,危如累卵。

她很乐见赎买而不是马上攻打,但是她与容逸的观点一致——不能任由对方要价,更不能被己方的猪队友道德绑架!

公孙佳道:“这是自然。”

赵锦道:“若与苏、赵有关之人,下官愿意倾尽家私!”

公孙佳点点头:“那个以后再说。”

彭犀道:“还是要围一围京城再谈。也不能只则赎买望族,要望族将钱交到府里,由府里统一出面。不许他们私下串连!”

单良就痛快多了,直接说:“方保、简义两个现在老了,他们的徒弟还在!买人买地道理都差不多,他们干这个在行!”这两个是公孙佳几十年的大管事,极具奸商特质,算账又快。当年公孙佳在京城的许多产业都是他们在主持。

钟佑霖也很急,钟家也有人失陷在城中,据说有人看到有些人死于乱军手中,有些被上皇清算,但是!钟源还活在宫里,这个是要救出来的!他说:“那得赶快,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宫中已经断粮了!”

宫廷里连守军带宫女、宦官几千号人,宫廷又不是粮仓,能有多少储备?把御花园的树皮都扒了也不够吃的呀!

公孙佳道:“一手准备进兵,一手赎买,都没有异议吧?”

赵锦道:“还有一些没有亲人在雍邑的,怎么确认身份?”她经过乱世,提出了不少乱世的奇葩操作,这种时候是最好冒充的。

公孙佳道:“不是有红封本子么?”

彭犀道:“百姓呢?”

公孙佳道:“你忘了?雍邑也有天下户口籍册呀!”这地方当年是当副都建的,章熙还来过,是准备给皇帝们过夏天的时候过来办公用的。虽然后来再没皇帝来过,一个临时都城的各方面条件都是具备的。

彭犀不再提什么“如何看待京师朝廷”的话了,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公孙佳没问他的罪,不是吗?当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有指责他,不是吗?章家本来的气数是有的,但是被章嶟、章旦两个活宝一折腾,恐怕是真的耗尽了。

彭犀很有耐心,连公孙昂的墓都被动了,公孙佳心里能没有一点想法?

等着就是了!

彭犀阴险地提出了一条:“被乱军戕害的宗室、大臣的尸身,能收也是要收的。”收了,就得跟公孙佳报账。彭犀认为公孙佳虽然果决,但是人情味还是有的,死人里不定有多少是她的旧识好友……

公孙佳道:“好。叫简义、方保吧,他们俩在雍邑坐镇,让他们挑选徒弟,由邓金明护送去京师与城里的人谈条件!”

方保、简义很快带了几个徒弟来了,由于公孙佳经验雍邑的需要,他们俩早早到了雍邑,听说有活计干,两个老头都很兴奋,嘀咕了半晌,先推出两个徒弟来。两个徒弟一高一矮、一胖一廋,相映成趣,很有师傅当年搭档时的风范。

这时,容逸也带了几个世家在雍邑的领头羊过来了。都是中老年,各留一部美须,却人人哭天抹泪,拜见之后就扑在地上不起来了:“求丞相救救我们的亲人吧!大兵过后,玉石俱焚,请容我们几天,能救多少是多少!”

公孙佳对赵锦使了个眼色,赵锦喝道:“哭哭哭!哭顶个什么用?已经在商议了!”

几个人哭到一半,收声比被掐住脖子还快,一边擦眼泪一边问:“怎么说?要多少钱粮?”

公孙佳指指方保、简义:“问他们。”

几人又凑到一起嘀咕了半天,最后给出了一个方案:以奴婢为基准,比如一个奴婢的身价是一,普通百姓是奴婢身价的两倍,就是二。然后有官爵的,五品以下,三倍,就是三。五品以上,四倍,就是四。宗室身份贵重,再加一分。

死尸也要,不过死尸要打折!减半。

简义缺德得要死,提出不用粮食作标准,万一对方一开口,一个普通百姓收你一百斤粮食呢?那就不划算了啊!他说:“还是用钱!布帛也不给他们!想要粮食布帛,让他们拿钱按市价折算!围城之下,粮米是一天一个价的!见风涨!”

赵锦、容逸等人有点急:“真要拖下去,饿死了人怎么办?”

简义白眼一翻:“杀价,就要这么杀!您真当是买卖呐?这是绑票儿啊!你越重视,对家开价要高!最后能叫你全家附逆,叫你反叛你干不干?嘿!我看还得悬赏,谁要反叛、要私联京城,揭发有功!”

单良第一个赞成!

容逸道:“那还需要一个说客。”

方保更缺德:“说什么呀?咱们明面儿上还是做买卖呢!只有私下做的,才能买卖!悄悄儿的派几个人去,与那些个兵头联系,叫他们私下售卖!做点走私生意嘛!是上皇能自己守城门,还是章旦能亲自巡夜呐?!等到他们察觉了,君侯再出面,他们不卖就叫底下人给卖光了,他们最后还是得卖!”

这两个人一来,竟将之前讨论的细节统统给推翻了,开启了一条从未设想的道路!

公孙佳道:“我平时没亏待你们吧?”

把简、方二人吓得也不拿乔装老师了,齐齐跪下来道:“天地良心!君侯!咱们都是对外人使坏,从来不敢对自己家里坏呀!”

公孙佳哭笑不得:“起来吧!赶紧的,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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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两国交战,也不能让奸商们绝迹,何况是区区京城变乱?正相反,越乱,越是他们发财的好时机!

而且现在京城也诡异得要命!章嶟、章旦在外面对峙居然没有打起来,因为宫城里还有一伙人!宫里的人想走走不了,宫外的两伙人谁都不想走,都想打入宫城拿到玉玺即位!王皇后十分崩溃,说,要不干脆就让章旦做皇帝吧!太皇太后不同意,说那也是个疯子,他要当了皇帝咱们也活不了!而赵司翰、钟源等人原本也想合纵连横的,听太皇太后的话觉得有理,一个章嶟尚且如此,谁也扛不住再来一个章旦。

三伙人居然形成了个三足鼎立。

宫城之外,什么违法的勾当都出来了!宫城之内,一个个紧张得快要发疯。

简、方二人派了两个徒弟,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其时,守城的士卒的军纪已然开始崩坏,在他们到之前就有从事不法活动的了。几人也不含糊,马上加入了走私贩卖的队伍里。别人趁火打劫,收京城大家族流出来的珍玩字画,他们不一样,他们要买人——熟练匠人、有一技之长的奴婢。

这是非常常见的交易,在战乱的时候,什么美人都不值钱,有时候人价还比不上肉价贵。但是如果有一技之长就不一样了,那就会抢手。

通过这样的买卖与守城的小头目取得了联系,两三笔买卖之后,不用等他们开口,就有人联系上他们——合伙做生意,偷渡城里的人出来,由他们接应,分给他们两成的好处。他们不用干别的,把从城里偷渡出来的人带出个几十里就成。

原来,城里的人也是不肯坐以待毙的,尤其章嶟总是随时想起新仇旧恨要算账,他的算账就是杀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琢磨种种办法跑路,有钱人的办法就是贿赂守军。

无论是章旦接手的京城防务还是海七星带来的战胜之师,都是全国的精锐,本不该如此。但是公孙佳把出京的几条大道都给封了,无论是章嶟的“勤王诏书”还是章旦写给在外地宗室邀请共同举事的求援信都被她截了下来。她还把北方的兵马给按住了,行文雍邑及周边地区安抚百姓。又派人绕路去南方联系霍云蔚,现在看起来,霍云蔚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

快一个月了,没人响应二章,军中又开始缺粮,军心也渐渐散了。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公孙佳调了元铮来攻城了!元铮,许多人背后说这小白脸真他娘的祖坟冒青烟被公孙佳看上了,一个无父无母来历不明的货色就此一步登天。但是,军中越是高层对他越是有一个客观的评价,连梁平都有些焦虑了。章旦的手下,堕落得比章嶟这边的手下还要快!

守军就越发倒腾私活,公孙佳这儿就拼命的买人!手下有奸商的好处是,本来他们该赔钱的,结果硬是被这伙人做成了赚钱的买卖!开始是工匠,后来就是承接走私人口的业务。由于信用还不错,他们便主动与守军联系——你把城里出身不错的人给我弄出来,由我倒腾出去卖,找得到家人,那就赚了,钱咱们平分,找不到家人,那这一笔就算我赔了,不用你赔钱。

最后总归是他们赚得多!

公孙佳知道他们的本事,对钱财之事一笑了之,她现在根本不在意这个。但是简义、方保作为公孙家的老人是非常在意的,京城的家产……没了呀!两人痛心疾首,要求徒弟们:“捞!给我狠狠地捞回来!”

公孙佳没有顾及到两位奸商的良苦用心,她从奸商们赎买回来的人口中得知了二章的所作所为——京城章姓宗室已不剩什么人了,哪怕加价买,也是买不到的。二章杀起自家人来,比杀前朝的宗室都狠!奸商们带着红封本子上的名单,一个一个对照着点名,然后都涂上了黑圈。姓钟的还让他们捞出来了两个,一个是钟泰的小孙子,由个老仆带了出来。一个是钟佑霖的侄子,这货跟媳妇儿一起躲媳妇的奶妈家里买通了守军花钱偷渡出来的。

章家与公孙佳最熟的延安郡王,在变乱当天就已经没了,章明现在还在宫里,他和钟源都是没法买的人,得出兵去捞。再不捞出来,公孙佳跟姨妈舅妈都不好交代!

元铮一回来,公孙佳就让他点起兵马直扑京城!攻城不比野战,即使是元铮拿京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速胜之策。

这是一座比雍邑历史悠久得多的城池,城高池深,它的驻军也比雍邑要多。虽然二章不合,但是并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联手捅元铮一刀!元铮跟他俩都有仇!章嶟,被元铮的老婆赶下台,章旦,儿子被元铮的闺女杀了。他俩快恨死元铮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围!边围边打,围到里面的人没辙了,要么开门投降,要么出城逃命!扛下去,就饿死呗。

元铮在城外制作攻城器械,作出并不要谈判,只要攻城的样子,一面在城外擂鼓呐喊,又修了极高的楼车立在城北,插上大旗,使城内、宫内望见,增加钟源等人的信心。所恨者,虽然奸商努力,也没能买通梁平派去围攻宫城的守军,无法往宫内传递消息。

然后再由奸商去谈判。

城内二章都是一个想法:把人质给你了,你还能留我的命?粮食来了,我死了,有什么用?都不肯答应。

如此情势之下,梁平终于说动了章嶟:“离开京城,只要往南走,他们都不会不尊奉上皇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已经在京城耽误太多时间了。”

章嶟认为有理:“回贺州去!霍云蔚也在南方!他未必就不如公孙佳了!只是,京城被围,还有章旦虎视眈眈,如何出得城去?”

梁平道:“放火。”

他心里早有办法,但是攻打皇宫他还是有心理障碍的,太皇太后在宫里,章嶟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儿子冒犯老娘的住处,这是不对的。现在也顾不得了,他的办法过于简单粗野暴了——拆毁了城内不少房舍,将木料堆在了一段宫墙下面,直接烧!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天上愣是一滴雨也没下,宫墙被烧塌了!

元铮在城外再着急也是无用,城里没有合适的内应,想要攻占这样一座城难度是非常大的。别看现在里面缺粮,围到它饿死、耗时耗空它,可以。在里面的人还有力气的时候想攻打,必是尸山血海。

明明已经看到了梁平在放火,元铮这儿指挥人连护城河都无法大规模的渡过。护城河不是条小渠,是宽度达十丈以上的一片水系,里面能养鱼的那种。攻城器械里,有一样是浮桥,通过浮桥之后在面对的是高大的城墙,京城城墙之高居全国所有城池之首,它还很宽上面能跑马,能架起大型的弩床。

京城的城门也非常的紧固,它不是两片单薄的木门而是夹钢的,此外又有瓮城,瓮城还有一道自上而下的铁栅门!元铮在外面疯了一样的攻城,梁平在城里疯了一样的攻打皇宫,双方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动手。

终于,宫墙先破,梁平指挥着人马涌入宫中一边搜人一边放火。章明、钟源等人在宫内一面抵挡,一面护着太皇太后和王皇后撤离,三代太妃都还有在世的,哭成一片。混乱之中,几代以来积累的各类图书籍册化为灰烬,章嶟纵马入宫,大喝一声:“朕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禁卫是否愿意被擒还是两说,无人敢伤他是真的。钟源低声对章明道:“护着娘娘,先走!小元就在城外!我来与他周旋。”

章明道:“他是在城外,可你看他现在进得来么?他进不来,咱们出了宫也冲不出去!上皇如今已经疯了!”

两人都下不定决心,“弑君”不是谁都有这个决心的。他们二人论起领兵都不如梁平,且禁卫饿得连御园里的鱼都抓来吃光了,还不如梁平手下的兵士饱食有力气!

钟源当机立断:“走!去北门!”北门既高,离城门也近,只要能坚守到元铮进城,他们就算得救了!章嶟会疯,但梁平一定会带他离开!甚至进攻皇城,可能都是梁平看到元铮到来之后怕他们里应外合而先下手为强。

一行人匆忙奔上北门。北门并不是仅仅一道门,而是一个高高的城门楼,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型的堡垒。他们才登上北门,堵塞了向上的楼道,章嶟与梁平就杀到了!钟源在城楼上喊:“五郎,你快走吧,我不追你,你也不要逼我!等到元铮他们过来,你就走不了了!他是谁的人,你是明白的!”

章嶟不怕钟源,他疯劲儿上来了谁都不怕,但是一想到元铮背后的人,他突然就不疯了,对钟源喊:“交出玉玺!”

赵司翰大声道:“没带!你们追得太急了!”怎么可能没带呢?正在他怀里揣着呢。章硕一朝驾崩,他就非常有经验地把玉玺给捞到了手里。

章嶟怏怏地在下面喊:“你们这群逆贼,给我等着!赵司翰,我饶不了你!”赵司翰在城楼上翻了个白眼,举目四望,昔日繁华京师如今满目疮痍!突然,他指了指一个方向:“那是在做什么?!”

章明奔了过去一看:“章旦!这个王八蛋!他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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