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 东宫。

“太子殿下，不好了！”

庆祥公公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进门便跪在地上, 急声道：“陛下……陛下与皇后娘娘吵起来了！”

宋宥坐在紫檀桌前细细擦拭着一柄竹笛，闻言连头都未抬, 只淡淡道：“太医不是说，母后疯癫之症乃是心魔，无药可医么？怎的她现在还有力气与父皇争吵？”

庆祥公公颤声道：“皇后娘娘是疯魔了, 正因为这疯癫之症, 所以才口无遮拦地说了好些冲撞陛下的话……”

“哦？”宋宥淡淡挑眉, 不经意问道, “母后说什么了？”

庆祥公公眼中满是惶恐，好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说：“自二公主死后, 皇后娘娘整日以泪洗面, 日日痛哭不止。方才陛下过去探望, 皇后娘娘一时魔怔, 竟说……说她就只有二公主这么一个亲生女儿, 还责怪陛下没有好好护她周全……”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见宋宥听了这样惊人的秘密竟然没半点反应，心里愈发忐忑, 停顿了片刻, 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陛下听了这话当即大怒, 厉声指责皇后娘娘当年假怀龙胎一事, 还说不过是看在夫妻情分上才没有深究, 可皇后娘娘竟，竟这般不知好歹……”

宋宥放下手中竹笛，抬眼道：“现下母后与父皇如何了？”

庆祥公公忙道：“陛下气的吐了血, 已经送回养心殿歇息了，皇后娘娘被软禁在了寝宫里头。还有一件事——”

他偷偷瞥了一眼宋宥，斟酌着说道：“太医说，陛下的身子本就一日不如一日，今儿个又经历了这么一遭，只怕是熬不过半月了。”

宋宥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他将那柄竹笛收进盒子里，起身要往外走，庆祥公公连忙追上去，压低声音问：“殿下，那您与温姑娘的婚事……”

宋宥顿住脚步，回头睨他一眼：“自然是如期照办。父皇一旦薨逝，便要守三年国丧，孤不想再等。”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姑娘，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回身边，他一刻钟也不想多等。

他只想快些与温采成婚，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子妃。

做他的皇后。

庆祥公公愣了下，又道：“可是这日子定的太过仓促，长公主如今还在路上，明日怕是到不了。”

“无妨，等她来了，孤留她在这儿多住几日就是。”

宋宥说完，便不再理会庆祥公公，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走到东宫后院的寝殿外头，轻轻扣了几下门，才推门进去。

温采连忙起身，朝他低头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宋宥眉目温和，极熟稔地牵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进怀里：“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和我这样生分。”

他牵着温采走到梨花矮案前坐下，伸手拨弄了下那把梧桐木凤尾琴的弦，唇角笑意温润：“这琴用着可还顺手？”

温采红着脸应了声，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被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团团笼住。

“你弹一曲给我听，好不好？”宋宥偏头靠近她，薄唇轻轻落在她耳根。

“……好。”

温采慌忙直起身子，离琴近了些。她努力平复了下起伏不定的心绪，然后才轻轻拨响第一缕弦音。

清冽如水，娓娓动听。

是那曲《出水莲》。

宋宥凝神听着，忽而起身抽出那支带来的竹笛，吹响一缕极尽缠绵的笛音。

温采倏然一愣，很快便镇定下来，双手轻按琴弦，附和着他笛中所含的浓浓情绪。

有了笛声的应和，使这一曲出水莲更添缠绵悱恻之感，连殿外洒扫庭院的宫女都忍不住驻足细听，聚在一起偷偷议论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真好，一个吹笛，一个抚琴，当真是极配。”

温采低头抚弄琴弦，起初还能凝聚心神，可后来，却不知怎的总是想起初见宋宥的情景。

白衣公子静坐正堂，手中纸扇轻摇，一双含笑的眼睛片刻不离她。

她想着想着，脸颊渐渐红了起来，手指一顿，竟是弹错了一个音。

“怎么了？”宋宥放下竹笛，含笑靠过来，“是不是想着明日就要大婚，所以才总是心神不宁的。”

“嗯。”温采咬唇点了下头，声音极小，“我……我有些紧张。”

“别紧张。”

宋宥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下，温声哄道：“这大婚的日子是仓促了些，等以后日子安稳下来……我再好好补偿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