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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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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卫延的衣裳取来之后, 江知宜偷偷把他的腰牌取下,塞到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腰牌到手她又有些不放心, 悄悄躲于客栈一角, 将腰牌上的束绳用力扯断, 再系回束带上,做出腰牌不经意间被扯断而掉落的样子。

如此一来,就算卫延发现腰牌丢失, 也不会怀疑是自己与他同在一处时,就敢趁他不备, 如此大胆的盗走他的腰牌。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江知宜也不再犹豫, 着采黛将他的衣服烤干之后,立即送还回去。

从故意留下卫延, 到偷完腰牌, 是江知宜在路上早已计划好的,一切基本都按她的计划发生,除了那壶倒在他身上的水, 还有他突然提起自己。

饶是如此顺利, 她的心中也是难免的惊慌失措, 暗暗劝说了自己许久,才敢再次毫无波动的面对卫延。

再送他出门的时候,外头的雾愈发浓重, 悄无声息的遮掩住眼前万物, 似进入云霄之中,须得仔细辨别,才不至于迷了双眼。

“今日又是劳烦公子, 又是弄湿了公子衣裳,实在是心中难平,再次向公子道歉。”江知宜颇为郑重的行了大礼,既是致歉、也是感谢。

眼看着腰牌已经到手,明日就可以出城,她心中平平生出几分欢快来,连素日里听来虚弱的声音此时都多了些生机。

卫延跟着她的脚步出门,拱手只道:“不过举手之劳,江姑娘实在无须如此客气。”

“好,那夜间雾大,公子路上小心……”江知宜迈过门槛,抬头望着门外的白雾茫茫,突然顿住了,脚上动作霎时慌乱,双脚一错,险些要栽到地上去。

“江姑娘小心。”卫延此时已顾不得男女之防,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再次接近,他感觉到她的呼吸好像都缓了,纤细的手臂隔着厚衣仍觉出冰凉。

他不知她看到了什么才致如此惊慌,立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瞧见缭绕浓雾之后,正伫立着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如山间高松,身上的大氅被寒风微扬,灌进满怀的冷意,颈间那圈裘毛儿,牢牢的偎在他瘦削的下颌处,使他生出几分清傲来,面上并无太多神情,眉间泛着疏离之感,深眸似是无意,但却凝然不动的盯着江知宜。

卫延还以为雾大晃了眼,又睁目仔细瞧了瞧,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此刻本该呆在皇宫里的皇帝,而那人身后跟着的侍从,更是他所认识的,他错愕万分,忙松开江知宜,弯腰叩拜道了一声“臣问皇上安”。

闻瞻的眼神在他身上只留下一瞬,并未应他的话,眼底划过的惊讶顿时被愤怒所代替,面上端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两人刚刚相触的手上不断流转。

须臾之后,他再次看向江知宜,锐利的目光如同在窥伺猎物一样盯着她,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而后缓缓冲她伸出自己的手,声音冷冽,只道:“过来。”

江知宜立在那儿未动,隔着漫天的浓雾、遮面的帷帽,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眸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身子愈发僵硬起来,连颤抖都忘了,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诡异,一个在无声抗拒,另一个在步步逼近,你来我往之间,好像自有一股力量,将旁人皆排除在外。

在场众人纷纷噤声不敢言语,雾色迷蒙之中,静的可怕。

卫延还不清楚其中的暗潮涌动,他的眼神不停在两人之间转动,后知后觉的明白,城门前守卫要找的姑娘或许就是江卿,一时之间,无数个疑问涌向他脑海。

他知道,皇上向来不近美色,仅有的两个妃嫔都从未宠幸过,瞧着眼前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但他却未曾在宫中见过她,更未听别人提起过,也不知她究竟有何重要,能让皇上从宫中追到此处。

但他记得,江卿曾同他说,自己出京是为探望城外亲戚,如今看来,这皆是谎言。

“朕说了,过来。”闻瞻再次开口,虽然放缓了语调,但眉目之间的不耐却愈发明显,再经身后的迷雾装点,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江知宜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芊芊素手死死地扣住门框,方能支撑住脆弱的身躯,不至于在他面前弱小得不堪一击。

“小姐……”采黛心有余悸,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袖,仿佛只要她们不走过去,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就不会发生。

良久,江知宜仍未动,闻瞻也未放下手,两人之间的对峙愈发猛烈,李施在后头看的心惊肉跳,连连冲着江知宜使眼色,希望她赶紧过来,好解决这场熬人的波折。

但他不知等了多久,并未等到江知宜过来,反见她不断后退,仰头颤着声音重复:“我不过去,我不过去……”

“那你可以试试。”闻瞻收回自己的手,开始不停的拨弄手上的扳指,一下接着一下,好像在试图压抑自己不知如何发泄的怒火。

眼看着这场疾风劲雨就要来临,李施忙上前打着圆场,有意好声相劝请江知宜过来,但她依旧想要躲避,帷帽下的声音已然带了些难掩的慌乱。

卫延偏头看着她,不知因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来,面前的姑娘如同一缕随时可散去的轻烟,若她今日真的过去,那今日就是这缕轻烟散去的时候。

他心生不忍,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都拢在身后,对着闻瞻拱手行礼,有意平息这场怒火,说道:“皇上,江姑娘身子好像不太好,她……”

卫延话还没说完,便被闻瞻打断,他眉心低垂,侧目相对,不冷不淡的开口:“卫将军,你逾越了。”

“臣不敢。”卫延立即低头,满腔的话皆被哽在喉中。

说实话,他也知道按照皇上的性子,他就算开口,或许也是做无用功,但他又觉得若他今日不开口,江姑娘就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他虽不知道江卿的身份究竟如何,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但他倒有几分可怜弱者之意,况且他今日亲眼看着她想要逃离这里,若不是过得不称意,又如何要逃?

卫延还想要再说什么,闻瞻却早没了丁点儿等下去的耐心,他连看都不曾看卫延一眼,缓步上前走到江知宜身旁,将她揽在大氅之中,是完全保护的姿态,又抬手亲昵的替她整了整帷帽,似是怜爱,又似是威胁。

“你该知道的,朕一向赏罚分明的很,从来不会徇私,不过你在朕这里,和旁人不太一样,你若是偶尔犯些错,也没有什么紧要,至于旁人……”

他略顿了顿,话中另有深意,“旁人犯了错,朕一般不会心慈手软,甚至可能会因此痛下杀手,你可要斟酌仔细了。”

只这一句,江知宜便彻底败下阵来,在他的桎梏之中再不敢挣扎,他的狠绝阴鸷,她的确清楚的很,所以才不敢赌。

当着卫延和无数侍从的面儿,江知宜不知自己怎么上得马车,只记得卫延好像望着她看了许久,眼神中既有可怜、又有无奈。

马车进了皇城之后直奔长定宫,这个她与闻瞻初次相见的宫殿,让她无比抗拒,又万分厌恶。

闻瞻却毫不客气,进殿之后,直接拉住她的腕子,一把将她扯至榻上,她跌坐在锦被上,迅速蜷缩起身子,躲于床榻一角。

“江知宜,朕没放你,你居然敢逃?”他傲然睥睨着她,满目皆是翩飞的冷意,带着些不可置信。

江知宜将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瑟缩着望他,不发一言。今夜之景,她不是没想过,而正是因为想过,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更加恐惧。

见她不应,他冷哼一声,攀上床榻,接着问道:“你以为卫延可以帮你吗?以为他可以保护你吗?还是心里想着你父亲那些荒唐的话,真觉得嫁给卫延,就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不,不是我以为,是他本来就可以帮我,可以保护我。”江知宜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毫不露怯。

他话中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她父亲,还是她的婚事,这桩桩件件皆能刺痛她的心。

若不是他,她现在就是另一番光景,或许会如她母亲所说,沾沾上将军的阳气儿,病症渐渐好起来,同上将军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虽无所谓是否真的爱慕,但那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福气。

闻瞻嗤笑着,抓住她的玉足,将他拉至自己身旁,顺势欺身而上,不屑道:“若他真能保护你,今日你就不会被朕如此轻易的带走,你当他是什么?你的救命稻草吗?可惜他不是,他不过是臣服于朕的权势之下,压根不敢反抗的臣子,就算他心有不满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亲眼看着你被朕拥入怀中。”

说着,他附身贴上她的脸,感受着她脸上刚经过严寒的微凉,面带玩味,“你们府中的和尚不是说,你只要沾一沾杀气重、阳气足之人的阳气儿,便可保住性命吗?试问这天下,还有比朕杀气重、阳气足的人?”

江知宜偏头躲开他的靠近,几乎是从后槽牙处挤出三个字来,直着脖子哽声道:“你不配。”

“我不配?”闻瞻从她袖中扯出那块欲要掉出来的腰牌,将她的脸摆正,逼迫她看向自己,低吼着问她:“卫延就配吗?他配吗?朕今日未在他面前戳穿你的身份,是给你留着脸面,怎么?你想让他知道,你就是他将要娶进门的夫人?”

他早就瞧见她袖间的这块腰牌,知道若不是今日找到她,或许她明日就会拿着别人的腰牌,光明正大的走出京城,从他的手中逃脱。

“他比你配,只要是人,就比你配。”江知宜抓住他的衣襟,同样以嘶吼回应着他,她的言下之意,是他不配为人。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让她生出如此彻骨的恨意,也再没有一个人,会让她宁愿死,也不想与他纠缠。

“好啊,可惜就算我再不配,你不还是落在了我手上,除了我,别人都休想再觊觎你半分。只有等到哪一日我厌恶了,准备放过你了,旁人才有沾染你的机会。”

话落,他不给她回应的机会,用手束住她的腕子,将她的手臂举过头顶,压制在墙壁上,低头便吻了上去。

江知宜只觉恶心无比,她拼命反抗着,手腕不停的挣扎,将他手上伤口刚包好的细纱撕扯开来,鲜血再次流出,沾到她的手上,两人的手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因为她的动作,他手上的鲜血愈发多的往外涌,顺着她的手腕滑下去。

闻瞻毫不在意,依旧放肆的在她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江知宜用脚踢他、用牙咬他,他皆无反应,只是将手掌下滑,为她抹去白皙腕上的鲜血,又不忘在她耳边威胁。

“你知不知道,朕瞧着你给他行礼道谢,他又握住你的腕子时,朕真是恨不得……恨不得掐死你。”

衬着烛光,层层帘帐上落下两人的影子,纠缠的、挣扎的、压制的、反抗的,一一悦然于上。

待到唇齿相触之时,两人都能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掺着他手上流的血,弥漫在整个帘帐之中,是再名贵的熏香也遮不住的气味儿。

他嗓音低沉,混着欲说还休的纠葛,一遍遍的问她:“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是不是?”问完便是更加炽热如烈火的吻,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她的鬓发微低、珠钗散落,床前的光正照在帐内,露出一张芙蓉面,以及周身的凝脂肌肤来,衬着柳腰花态的身姿,如蒙了白雪的起伏山川。

他有意轻惜轻怜,但鸳鸯交颈之时,却是难以压抑的春思渐浓,等到香汗沾湿身·下襦衣和锦被,她的身子止不住轻颤时。

他又囫囵不清的开口:“你凭什么恨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后面的话隐于芙蓉帐暖之中,与破碎的喘·息和轻泣混杂在一起,再也听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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