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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平行世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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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宜根本来不及多想, 立即便追了出去,但哪里还有闻瞻的影子,空旷的檐下只有被打碎的瓷碗, 其中褐色的汤药流了满地,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 让人在这昏昏沉沉的夏日猛然清醒过来。

她紧接着便往院门口去, 又问候在一旁的下人可有看见闻瞻, 下人只说他出了门, 至于去了哪,则一概不知, 她没了办法, 在门口呆立许久,才想起来命人去寻闻瞻。

江载清随后跟了过来,一看她的神情, 便知发生了什么,到了这会儿, 他没法再说直接让闻瞻离开的话, 只是上前抚了抚江知宜的头,宽慰道:“爹命人重新给你熬了汤药, 你回去喝, 至于闻瞻, 爹立即让人去找。”

“多谢爹爹。”江知宜勉力勾出些笑容,再没多余的话,顺从的回了屋子。

直到后半夜, 人也未找到,可原来干燥的天气却突然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这场雨下得格外肆意, 好像要将连日来的闷热尽数除去。

瓢泼大雨形成一道道雨幕,从昏黑一片的天空中尽数砸下,又顺着屋檐而下,“噼里啪啦”的没个停歇。

江知宜倚在美人榻上,透过半开的窗去看屋外,但氤氲一片的雨景,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的目光所触及之处,除了雨、还是雨。

“小姐,这么晚了,您先歇下吧,老爷已经派人去寻闻瞻了,您别太担心。”伺候的侍女轻声劝说,就要扶她去歇息。

江知宜却不肯,也不多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去躲避侍女的目光,而后眼眶的泪水无声的落下来,顺着眼尾流进她的鬓发之中。

适才说让闻瞻留在身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说法,不过是面对父亲的缓兵之计,早些年刚带闻瞻回府时,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随着日继一日的相处,这样的功利目的早被她抛之脑后。

闻瞻那个瞎了眼黑了心的,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好,怎么能听完这话之后连质问都不质问一句,便要直接跑出去。当自己是还未长大的稚子吗?动不动便要耍脾气,待他回来,她得好好重罚他一顿。

思及此处,江知宜的眼泪落得愈发凶猛,她抬手毫不顾忌的用手背抹去,而后又想:算了,若他能快点回来,那自己就绕过他这一回。

可是……

他怎么能到现在还不回来?

江知宜心中愈发没底,又抬头望向院门处,可是她的眼眶中还积蓄着眼泪,外头的雨又太大,她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宜就着满脸的泪痕,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后又突然有感应一样,自梦中猛地惊醒。

“他们找到闻瞻没有?”江知宜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还未完全醒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原本应该候在一旁的侍女。

屋内并没有人应她,她略有不耐的抿了抿唇,正欲再开口,下一刻就听门外有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要走了。”

江知宜手上动作一顿,寻着那声音望去,正瞧见闻瞻站在门前,脚步与门槛还隔着段距离,像是刻意要同她以及她的一切隔离。

“你昨晚去了哪?”江知宜的手指扣在美人榻的扶手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站在门外的人没应声,他微微垂着头,看都不看江知宜一眼,墨发和衣裳好像还有些潮湿,衬着身后因为有些发白、但还未亮透的天儿,整个人都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气,寒气之外,便是刻意装点的锐利。

“我、问、你,昨、晚、去、了、哪儿?”江知宜一字一顿,从榻上缓缓起了身,直勾勾的盯着他,只等着他给一个回答。

闻瞻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倔强的站立在那儿,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只是在重复适才的话:“我要走了,从前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

他语气平淡,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哑,妄想用一句话将所有过往全部抹去。

江知宜想问他哪些话不作数了?是答应把自己给她那句,还是要永远伴在她左右那句,抑或是别的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带着愤怒的询问:“你要去哪?”

“你管不着。”闻瞻的声音比他这个人还要冷漠,一不小心便直戳人的心。

“我管不着?”江知宜连问两遍,只觉得满腔的担忧关切,这会儿都化成了委屈,将她整颗心都堵的满满的。

她重重的吸了下鼻子,忍住直上心头的酸涩,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唇边是刻意勾起的苦笑,几乎是自言自语的接着道:“是啊,我管不着,我怎么管的着。”

屋外的人对此依旧没有回应,或许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垂在两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收紧,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两人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无声的对峙着。

天渐渐亮起来,不再是昨夜狂风骤雨的景象,天边儿隐隐露出些鱼肚白,白色的尽头是湛蓝色的分界线,紧接着便是灰蒙蒙的一片。

两人不知对峙了多久,闻瞻几次想要张口,但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又故作不经意的撩起眼皮,用余光瞥一眼榻上的江知宜,转头便要离开。

但是江知宜没给他离开的机会,她直起身子,对着即将离开的人吐露真心:“闻瞻,我可能真的离不开你。”

闻瞻缓缓抬起头,神色意外而迷茫,但瞬间又冷怒起来,他想起昨夜因为担心她,特意打着送药的幌子,想要看看她,却在门前听到那些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我既不是郎中,也不是汤药,有没有我,你的身子都会康健。”

他那张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语气也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凉意,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怎么都生不气来,他说她会身子康健,言语之间何其笃定。

可是江知宜却觉得愈发委屈,昨夜到现在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尽数席卷而来,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沾湿了本就苍白的脸,如同昨夜的阑风伏雨,不倾泻个尽兴绝不会停止。

她也不去擦面颊上的眼泪,就用那样湿漉漉的眸子,眼巴巴儿的望着他,哽咽道:“可是闻瞻,你不在,我连汤药都不想喝了。”

说完这句还不算完,她又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朝他伸出自己的手,嗫嚅着开口:“闻瞻,我难受。”

只这一句话,便让闻瞻溃不成军,他终于偏过头去看她,只望见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惹人怜爱的很。

他知道她惯爱装委屈,压根不想吃她这一套,但嘴能骗人,心却骗不得人,闻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随着她的泪如雨下,在莫名的抽痛,再开口,便是赌气似的质问:“你骗我,从最开始就在骗我,现在还在骗我是不是?”

“刚开始时有,后来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江知宜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摇头,她目光灼灼,显露着所有的真心。

闻瞻愣怔在那儿,片刻之后才动了动脚步,缓缓走至她身边,抓住她伸出的手,就着她坐在榻上的姿势,将她拥进怀中,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以后你再敢骗我,就算你难受死……”

到底是心中有意,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完,便又改了口:“再有这样的事,我便回都不会回来了。”

说实话,这样的威胁有些无力,但对于江知宜格外管用,她揽住他的脖颈,垂在他脊背处的手指紧紧扣住,好声好气的承诺:“不会了,你不要生气,生气了也不要走,不然我会很难受。”

闻瞻瞥她一眼,心头的火气还未完全消去,“你难受还不是怪你自己……”

他的声音被骤然打断,是因为江知宜向他凑近,送上了莹白的长颈,几乎要贴近他的唇边。

闻瞻手上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昨夜他们在隐蔽之处,看见的荒唐孟浪之景,他的呼吸下意识的停滞片刻,沉声询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江知宜再次凑了上去,与他更进一步的接近,玉颈已经贴到他唇上,整个颈窝都能感受他扑出的热气,贴近的那一片肌肤,更是如同被灼烧般滚烫。

江知宜暗道这人奇怪,昨日她刚见过的场景,怎么会不记得,况且她看昨天那口无遮拦的男人,同身旁的女人贴在一起时,可是高兴的很。

“咱们……”闻瞻喉结滚动,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面上早已不见适才的冷漠,只有难以言表的赧然,接着道:“咱们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

“啊?那……”江知宜一时语塞,偷偷去打量他的面容,生怕他觉得自己迫不及待要同他做什么,这样会显得她很……放浪这词有些太过,但总归就是不太好。

闻瞻觉察到她的小动作,也不出言戳破,只是抬手摆正她的脸,直起身子凑到她身边,薄唇落在她脸上,自额头开始,一下接着一下的吻下去,经过眉眼、鼻梁和两颊,最后落在她的唇角。

两人紧贴着对方,江知宜还能感受到他衣服的潮湿,以及周身披星戴月过的寒气,她一向厌恶这种寒冷的触感,但到了这会儿,她从他身上感受最多的却是温热,那种紧靠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才能感受到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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