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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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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的脸更红了,语调也跟着提高,“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怕让人知道。”

老戴撒完尿回来,发现车里的氛围很不对劲,前座两人谁也不搭理谁不说,空气里隐约还有股子□□味。

老戴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了?大鱼跑了?”

沈一安发动车子,一边欲盖弥彰,“没事,走吧。”

林悠还没翻篇,她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总是带着偏见,总是要先入为主?”

共事这么久,老戴见过林悠犟的时候,但没见过她真发脾气,肯定是他撒尿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你俩怎么还吵上了,闹矛盾了?”

沈一安回嘴,“跟你没关系。”

林悠说:“我没矛盾,是他有问题。”

这两人平时和和气气的,翻起脸来也一点不含糊,谁点爆竹谁遭殃。老戴实属无辜,早知道这泡尿他就憋着了。

生气归生气,林悠不是那中不分轻重无理取闹的人,虽然心里有情绪,但也没有半途下车制造麻烦。

到了马家村后,林悠直奔王文贵家,说是去踩点,其实是堵着气,不愿意和沈一安一路。

老戴当然不能放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两人悄咪咪的跟在她后头。

“你说什么了,把人给气的?”

沈一安也莫名,“我说什么了,呵……我关心她,怕她被人骗了,好心被人当驴肝肺。”

“那她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老戴寻思,“要不你低头去道个歉,不然往后成积怨了。”

沈一安回想了下刚才车里的情形,林悠的反应和表情,都像是被人抓现行时的模样,大概是他无心中的某句话,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

因为李汉山这个案子,大家精神压力都很大,一根皮筋绷久了,也是需要宣泄的。

其实沈一安心里有数,歉是该他道,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没什么。晚上还有正事要办,老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情。

晚上的行动安排,沈一安和林悠去河道取证,戴哥在船厂接应。因为不熟悉地形,他们请王文贵帮忙带路去采砂点,在隐蔽的地方架设录像机。

王文贵领他们走了一条黑漆漆的林荫小道,能上到半山腰,看清整个河道的全貌,这样哪里有动静了他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并联系老戴开车出动。

弯弯扭扭的山路上,沈一安主动说:“我在车上说的那几句话,纯粹就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也没什么偏见。要是戳到你痛处了,那对不起。”

林悠手里握着手电,专心在看路,回应也很冷淡,“用不着。”

沈一安觉得自己态度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讨她的好,他手揣在夹克兜里,咽了咽嗓子,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特没劲。

爱谁谁吧。

走了一段路,王文贵扭头前后看了看,“幺妹,你男勒咋没跟来。”

“他是我同事,不是我男朋友。”

林悠把手电筒往后照,山林子里黑漆漆的,压根见不着人影。

林悠想,沈一安不是那中不靠谱的人,更不至于就这点心胸,也可能半路去解手了,一会儿就跟上来了,便说:“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

长夜漫漫,王文贵和她说起理来了。

“我说你也消消气,有啥事过不去,我婆娘跑咯,我也没说啥子嘛……”

“那是谁要死要活跑来派出所闹的?”

“因为我孤独啊。一个人在家,没爹没娃还没处说理,国家也不管我……”

“我们不是管你了吗?”

“那是你人心地善良,现在那些当干部的,哪个不是吃空饷的?要我说,这世道变了。我就是没钱,家里穷,没读过书。要我当村长,一定把河保护得好好的,谁也不能挖。”

王文贵说:“你们要把这些贪官都抓咯,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林悠突然站住,对王文贵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夜风吹动林里的树叶,沙沙浮动,再静神细听,似有机器的蜂鸣声自远处传来。

王文贵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肯定道:“是采砂船,开船了。”

录像设备都背在包里,林悠说:“我们走快点。”

越靠近山头,前方便越光亮,而且光源似乎并不固定,一直在树影中穿梭闪动。

直到走到视野开阔处,林悠才发现,原来是河道上有人在打远照灯。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能拍摄到河道的全貌,但也非常容易暴露。

采砂船正在中游运作,林悠顾不及想那不多,先架设好设备开始录制,然后打电话给沈一安确认他现在的位置。

电话还未接通,人声,说话声,脚踩落叶的碾步声……便纷沓而至,等林悠反应过来时,王文贵已经捡起地上的石头,“幺妹,你快跑!让他们逮住了要遭殃!”

是当地的游击队,人人手上都拿着锄头,领头的人看见了他们,大吼一声,“就是他们!”

王文贵扛起石头就朝他们砸过去,林悠趁机抱起摄像脚架往山下跑。

没有光源,没有方向,她只能蒙头往前跑。山路并不好走,林悠脚下一崴,重心一歪,便贴着陡坡摔了下去。

意识到将要摔倒的瞬间,林悠本能地要用手肘护头,又想到怀里的设备是他们现有唯一的证据,她在脑中仅用了0.5秒做权衡,便选择了护住设备。

落叶翻滚,尘土飞扬,林悠在背坡上滚了好几圈,直到后背磕上一颗粗壮的大树,她才在骨骼的剧痛中刹车。

手机就摔落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屏幕在草丛里亮着微弱的光,电话是通的,她能听见沈一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但身体却无法动弹,手里的机器早已机体分离,不再亮闪红灯。

黑暗中,唯剩银月高悬。

林悠躺在碎叶中,想到还留在山上的王文贵,想到那群手拿械具的村民,想到自己无力动弹的腿,还有怀里断掉电源的设备,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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