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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书屋 > 龙卧亭杀人事件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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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已经停了,却起了白雾。www.xiaoxiaocom.com和田中刑警分开后,我一个人走出龙尾馆,来到木条踏板上,当我穿过龙胎馆的走廊,立刻看到阿通母女的房间已经变成了木板门,比起芦苇草帘门,看起来是坚固了许多。只是仔细一看,这个木板门,在比我眼睛高一点的地方,有龙形的小孔,和上面的格窗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的建筑真是精雕细琢,当我近看那个孔时,只要是个子比较高的男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可以窥看到屋内的情形。

随着我爬上走廊,在这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可以看见中庭正弥漫着白雾。这个中庭会随着天候的不同,展现出各种不同的风貌,色彩缤纷的花朵,在天气晴朗时显得很美,即使是在雨天,也有着另一种风情。而在这种起雾的夜晚,则飘散着充满幻想的香气。

我一边眺望中庭的风景,一边慢慢爬上走廊的斜坡。当我将视线收回时,弧形的走廊上空,灯泡也呈弧形排列,因为这萧瑟的灯光,可以清楚看见中庭的浓雾像烟一样,不断往屋檐下窜入。上方整排的灯泡,使越远处看起来越是烟雾迷蒙,几乎看不见尽头。更高的地方,应该是说法仙寺的撞钟房吧,也几乎看不见了,只闻得到潮湿的空气,和庭园前方盛开的花朵散发出的隐隐香气。

因为这里是山中,所以春天来得比较晚,这个时候的横滨,如果有阳光的话,应该是会流汗的天气吧。但这个村子还有些寒意,尤其是在这种湿气很逼的夜晚,会冷得令人打哆嗦,花坛中的三色堇也只开了一小部分,水仙花才刚凋谢。但是,香气却到处都可以闻得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市里的花都闻不到香味。这片土地上的花,会散发出清甜的香味,若是这些花全部盛开,应该会让人非常心旷神怡吧!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被卷入一件很严重的案子里了。不,应该说是我们自己选择跳进这个案子的漩涡里吧?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有两个人死了,菱川幸子和中丸晴美,分别是在三月三十日和三月三十一日。但是,在三个礼拜前的三月六日,不,应该是三个礼拜又三天前,那时小野寺锥玉就死了。过了三个星期的太平日子,就在悲剧再次发生的瞬间,我们来了,这难道也是有什么因果吗?

随着我爬上走廊的斜坡,中庭的花坛也渐渐与我眼睛同高,又慢慢变成在我的下方,这真是不可思议的经验。当我转过头去看后方的龙尾馆时,在一片雾茫茫的世界中,我可以看到那只青铜龙仍旧伫立在那里,它的对面就是我刚才所在的龙尾馆,但是当我来到这里之后,就连龙尾馆的轮廓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我将视线拉回到前方,在自己房间前的走廊,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我心想,那是谁?随着脚步越来越靠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当她突然转过身来,露出雪白的脸庞往我这里瞧时,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心中殷殷期盼的幻影。

在“莳绘之间”前方的走廊,出现了一个窈窕的美丽身影。那张在灯光下的雪白脸庞正在微笑着,她那整洁的牙齿,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见。她是里美。里美在等我吗?我怀疑着这似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但里美此刻就站在走廊上等我。

“石冈先生!”她用略带鼻音、非常尖锐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因为灯光的关系,使她看起来像是出现在我梦中的人物,毫无真实感可言。

“是的。”我心跳加速地回应着。难道是她搞错人了吗?我不禁怀疑。但她的确是在叫我,这是无庸置疑的。

“有什么事吗?”我的心中小鹿乱撞,她在昏暗灯光下的脸,看起来非常亮丽,好像不是真的人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笑个不停,我听到她低声窃笑的声音,然后,她突然停止了笑,并说出一句我难以置信的话。

“我一直在等您。”

我的头开始昏了,会不会是中庭的雾,让我产生了幻影呢?

“一直在等我?”我一说完,她又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然后说:“是的。”她笑起来的唇形非常漂亮,我几乎看呆了。

“什么?”对于我紧张的询问,她这样回答:“我要带您去澡堂。”

这时,我反射性地想起了一件事,以前我也曾经被御手洗狠狠地嘲弄过。什么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得了,可能是我在街上看一个美女看到发呆的那次吧?那个美女突然往我这里走来,并从心跳加速的我身边走过,那时,御手洗看着我的脸,也像里美一般笑个不停,然后说了下面这段话:

“美国有一则汉堡的广告,说有个被美女迷昏的男人,当美女起身走向他时,那男人心里便沾沾自喜地想:‘看吧!她一直看着我,还往我这里走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结果,走到他身边的美女小声地对他说:‘我的视线之所以没办法离开你的脸,是因为你的脸上沾了烤肉酱。’”

这时的我,和那个脸上沾了烤肉酱的男人一样,感到非常失望;但仔细一想,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从昨天晚上就没有洗澡,这对爱干净的我来说,当然非常难受。可是,我并不知道澡堂在哪里啊!而且现在算是借宿,根本不好意思问:“澡堂在哪?”其实我也有点困扰。

如果他们可以让我洗澡的话,就必须由犬坊家的人来带我去,这种差事自然会落在仓田惠理子或犬坊里美身上,所以,里美来找我,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去拿一下换洗的衣服,洗发精要带吗?”我急忙说。

“那里有肥皂,但洗发精还是自己带比较好。”里美依旧笑着回答。

我拿着换洗衣物和用毛巾包裹住的洗发精,跟在里美的身后。走在走廊上,似乎稍微起了点风,远方的森林传来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

和里美走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她好像还无法很优雅的走路,一会儿小碎步地走着,一会儿又好像在跳舞一样,脚步变来变去。我心想,她果然还是一个孩子,每次总哈哈大笑,也是因为还年轻的缘故吧!这个屋子里不断发生一桩接一桩的悲剧,但她的样子却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悲伤,这也是还年轻的关系吧!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只有那张脸很成熟,让人难以相信她没有化妆,她的眼睑部分有着很自然的阴影,配上她的眼神,非常妩媚动人,笑起来的唇形则艳丽成熟,即使是熟女也很少见,门牙又白又长。不过,她的身材削瘦,手脚都很细,也没什么胸部,这和她瘦小的个子非常相称。她的脸和身材给人很不协调的感觉,反而成为她宛如小魔女般别具风格的魅力。

“石冈先生!”她转过头来,用很高亢的语调叫着我的名字。

“是。”我又开始紧张了。

“石冈先生是小说家啊!”

“是,是的。”当我回答她时,我又想起了御手洗对我说过的话:“石冈,这个国家的人民只尊敬恐怖的鬼,如果你不打算摆出作家该有的架子的话,最好就不要和人来往。”

如果我用这种语气回答她的话,她有一天一定会像对狗一般对我吧!而且我已经算是大叔了,所以说话的方式应该再正经点。虽然对其他写书的人感到有些抱歉,但我不仅不觉得自己是小说家,也不了解世人为何要将小说家视为了不起的人物。当然我并不是在说所有的小说家,只是在说我自己而已,我只不过是个记录的人,我所出版的书,其内容大多是朋友告诉我的。

“嗯,小说家。”我又再说了一遍。里美这时又笑弯了腰,我想会不会是她看穿了我在想什么,觉得有点紧张。

“您写什么书啊?”

“哦?就是会死人的小说,处理犯罪的小说。”

“嗯,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明天我去书店看看好了。”她似乎以为说自己是小说家的人出的书,只要去书店就可以看得到。但是,并不是每间书店都会有日本所有作家的书,作家太多了,而且书店的架子都很窄。

“这里有几间书店?”

“咦?”于是她又开始咯咯地笑着,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包含文具店吗?”

“咦?”我不懂她的意思。我是在问有几间书店。

“两间。”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我终于明白她刚才的笑,是因为觉得这里是乡下地方而感到不好意思。

“书店呐!”我喃喃自语,这里的书店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我也想去看看。“书店就是渡过这条河,在有排商店的柏油路上吗?像是主要干道的那条街?”

“是的。”里美说。

“那条街叫做什么?”

于是里美又笑弯了腰,然后很小声地说:“贝繁银座。”

“喔,是贝繁银座啊!”我有点大声。她便说:“不要说了。”

“石冈先生是从东京来的吗?”

“不,是横滨。”

“横滨也是像东京一样的地方吗?”

“算是吧!因为就在东京旁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有去过东京或是横滨吗?”我问她。

“没有。”她以一种带着绝望的声调说。因为她几乎是用叫的,所以我吓了一跳。

“这里也没有从东京来的人呢!所以,石冈先生算是稀客喔。”

“是喔。这里的人,如果要去城里的话,都去哪里呢?”

“冈山。”

“冈山啊?”

“冈山或是广岛,要不然就是松江或出云,我只去过这些地方。”

“真的吗?”

我感到很意外,因为她的脸长得很像都市人,我一直以为她曾经在都市住过。

“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你。”我小心翼翼地切入主题。之前发生的事,我已经从田中那边得知。但是,关于这块土地、相关人士还有因果的事,我想再问仔细些,犬坊家的人当然是不二人选。

“什么问题?”

“各种问题,太多了,我很困扰呢!”我一边走一边想着。

在圆弧形的长廊走了好一阵子,我们来到可以看见龙尾馆右前方的地方,但是因为黑夜和起雾的关系,就连建筑物的轮廓也看不清楚。来到这一带,也就是龙胎馆最接近龙尾馆的部分,阿通母女所住的“蜈蚣足之间”,因为在中庭的正下方,所以完全看不见了。

从正面只能看见龙尾馆的三楼,因为很黑,所以完全看不出来是否有玻璃窗,三楼的部分就像孤零零建在中庭的平房一样,非常有趣。在上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座铁桥的轮廓,应该是通往龙头馆的,我一来到这个地方就注意到这座桥了。

“那是桥吗?在龙尾馆上面的。”

“对啊,是从龙头之汤的上面连接到龙尾馆的上面。”

“喔。”

“这里是‘四分板之间’,是菊婆婆的房间。”我们经过时,里美指着其中一间房间说。

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中庭,而走廊相对于中庭,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从这里望过去,视野宽阔又适中,就像一般房子的中庭一样,最适合卧病在床的人。这里应该也可以欣赏到花坛里的花吧!

“老婆婆已经睡了吗?”我问。

“嗯,老年人睡得早。”里美很夸张地点点头。

“老婆婆是在疗养吗?”

“嗯,她身体不好。”

“哪里不好?”

“全身上下都不好,她以前得过肺结核呢!”然后压低声音说:“现在这里还有癌症。”她用力压了压穿着牛仔裤的下腹部,我又脸红心跳了。

“这里的下面,还有腰也会痛。”

“现在还有结核病吗?”

“不,结核病已经治好了。”

“喔。”

小知道她是说女性生殖器官还是膀胱那里得了癌症,我也不太敢细问。佳世也说她的女性生殖器官有问题,还和她妈妈一起接受手术。难道说,现在的女性流行生这种病吗?还是说这种病和感应有关系呢?对了,神主父子也住在这里,难道说,他们也和这块土地的因果有什么关系吗?

“神主父子都住在这里呢!我说的是二子山先生,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们本来就住在这里吗?”

“不!”里美突然身体无力地往前倾,用右手遮着眼睛。“现在不要谈这个话题!”她叫着。

“为、为什么?”我吓了一跳。

“因为太恐怖了,如果是白天的话就还好。”

“喔,对不起。”因为她太过害怕,我只好连忙道歉。“那你明天可以告诉我吗?哎呀,我忘了你明天要上学……”

“明天我会比较早回来,因为是星期六,中午就可以回来了。”她突然又变得很有精神。从她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还想和我谈话,我一下子又开心了起来。

“但你要读书不是吗?听说你还要准备升学考试。”

“嗯……”她沉思了一会儿。

“但是,如果只是一下子,应该可以吧?”我问。

“我要带平太去苇川游泳,那个时候应该可以。”

“平太?”她居然还有弟弟啊,我心想。但是,天气这么冷怎么会去游泳呢?我很纳闷。

“是鸭子。”

“喔,是鸭子啊!”我终于明白了。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龙头馆。在馆前有洗手间,但我并不想上厕所,所以就决定直接去澡堂。

之前我就写过了,龙头馆是整个建筑物当中,造型最匠心独具、最豪华的。吊着灯泡的屋檐,从墙壁到天花板都是由白木建造,没有涂上任何漆料:墙壁上方雕刻了几只龙,姿势或卧或站;而龙上方的屋檐,则是在类似五重塔的组合木片上方,放上一块横板的形式。龙头馆的门是用厚木头制的,门左右对开,非常庄严;头几乎碰不到的上方有大格子窗,窗户是开着的,可能是为了要让屋内的水气散出去吧!

在入口的旁边,挂着“龙头馆”的木牌。

我慢慢打开厚重的门走进去,首先看到了一个小房间,灯泡的光兀自照着,比外面要稍微亮些。右边和左边都有拉门,右边门上写着“男池”,左边门上写着,女池”,门的上方都嵌入了毛玻璃。

“这里是男池。”里美说话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响亮。她打开了门旁边的开关,毛玻璃的小窗内便透出灯光,之前可能没有人在里面吧!

“谢谢!那我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要把灯关掉?”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小跑步地往走廊跑了。

“那明天见了。”我说。

“好的。”她回答。

人就是这么现实,我突然觉得待在这里很快乐,一边哼着歌,一边将门拉开,飘飘然地走进了更衣间。

那是一个很暗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里都没有日光灯,全都是用灯泡,而且到处都很暗,灯火通明的地方,就只有龙尾馆的大厅和客厅。

这种灯泡的昏暗应该是建筑家当初刻意营造的,还真的很有效果呢!因为昏暗和没有人的关系,使这里充满了特有的幻想气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大正时期(一九二一年—一九二五年)一直沿用至今的老旧澡堂,或是乡下地方的温泉池。

在冷冰冰的木板上,随意放着几张木椅,板壁上也按照惯例做了可以放衣服的架子,这些全都是木造的。脱了拖鞋之后,觉得脚底好冰。我将衣服脱掉,拿着毛巾和洗发精,将玻璃门打开,走进冒着白烟的池子后,觉得有点惊讶,因为只有这里是全新的板壁,虽然还是一样用灯泡,但因为是白色的木板,所以这里比龙卧亭其他的房间,看来都要亮得多,也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

我脚下踩的地板好像是天然的石头排列而成的,浴池也是以天然的石头建造,而且宽到几乎可以游泳;旁边还有一个全新的木造浴池,好像是桧木做的,只要一靠近就可以闻到桧木的香气。我先在排成一列的水龙头旁将身体洗干净,然后去泡桧木的浴池。水温恰到好处,香气也令人通体舒畅。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啊!太爽了,太爽了。”但我立刻将这句话吞回去,因为这样说就变成爷爷级的了,而不是大叔了啊。

享受完桧木浴,我就移到岩石浴池去了。这里的水比较热,但我忍耐着将身体浸下去。一个人独享这么雄伟的温泉,感觉非常特别。我一面泡着,一面想着佳世,她现在应该还在被警察盘问。今天晚上她可能会被带到贝繁警局吧?还是说已经去了呢?她孤独一个人,我却在这里享受泡汤的乐趣,感觉对她有些抱歉。她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希望她能早点被放回来。

我在水中将身体翻转过来时,发现在水池的另一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有水气,所以刚才没发现。我在水中前进,慢慢接近那个黑黑的巨大东西。

“啊!”我叫了一声。

那是一个巨大的龙头,滚烫的泉水从石龙的嘴巴汩汩流入浴池,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是“龙的头”。我们所住的房间,就是这只龙的身体吧!真是精雕细琢的设计。

我一边看着龙头,一边泡着温泉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建造岩石浴池的大小石头都很旧,但是只有在龙头左下方的一颗石头感觉很新,不管它了,可能是这里最近才刚整修过吧!

2

第二天是晴天,我走到房间外一看,早晨的阳光已经洒在中庭的草地上了,发出蓝蓝的光芒,让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中庭前方靠近走廊的花坛里,三色堇已经开始绽放了,其他的花则还没开。今天开始是四月了,马上就要进入花季,但这里的海拔比较高,春天来得比较晚。

没有人邀我一起去吃早餐,隔壁的“里板之间”静悄悄的,我试着对屋内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正烦恼着会不会供应早餐时,就看见仓田惠理子从龙尾馆那里匆忙地爬上来,并对我说:“石冈先生,请去吃早餐!”我和她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是很舒服的星期六早上,馆内仍然弥漫着植物的芳香,我在庭院里看到了行秀,才想起今天没有听到钟声,可能是星期六所以休息吧!

我来到龙尾馆的大厅吃早餐,所有的住宿客都到齐了,但还是没看见佳世的身影,她好像昨晚被警官们带去警察局了。接着,我又开始搜寻里美的身影,她应该是去上学了,也没看到她。

我坐在二子山增夫的旁边,因为那个位置是空着的,前方是阿通母女,那个孩子还是和平常一样,一边看着图画书,一边发出声音,隔壁是松婆婆,她正在和孩子玩。我想,每个人都会想问这个孩子的父亲在哪里吧?

我可以听见松婆婆问小雪说:“小雪,你的爸爸在哪里啊?”那个孩子便用很开朗的语气回答:

“我的爸爸是天上的星星。”

二子山看到我来到他旁边,便抬起正在看报的脸,连忙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继续低头看报。他将老花眼镜稍微往下拉,一会儿用眼镜,一会儿不用眼镜读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笑。坐在他对面的儿子一茂也和我说了声早,声音带着点鼻音。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和别人打招呼时总是堆满笑容,看起来也觉得非常容易亲近的样子,很有人缘,但他的身体好像不好。

“你总是一直开着暖炉,这样马上就会感冒的。出云大社的神主每天天一亮就要洒水净身,如果是你的话,可能已经死了吧!”他的父亲对他说。

做儿子的一点也没有不悦,只说自己是过敏。这并不关我的事,重点是,他们的房间有暖炉。

一茂虽然体质虚弱,但好像很喜欢小孩,他正在读着像是祈祷文之类艰深的书,但他不时会抬起头来对小雪说话。

“小雪,那是什么?”

“河童。”

小雪回答他之后,他便很夸张地将身体向后仰,“河童啊?好恐怖喔!叔叔没吃过河童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询问正在为大家服务的犬坊育子,得知佳世果然在昨晚被带到贝繁警局去了。我对女主人说,昨晚泡过澡感觉非常舒服,并向她致谢。

“墙壁的木板很新呢!”

“那是桧木,为了要让客人闻到桧木的香味,所以每年会换一次。这是经营旅馆时留下来的习惯,所以我们也一直为客人提供这样的服务,但最近资金越来越周转不过来。”她一边苦笑一边说。

我觉得很感动。桧木浴池本来就要这样做,才能享受到它的香气,虽然确实是有点奢侈,但它的香味还真是棒。

二子山增夫仍继续看着报纸,他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樱花已经开到山口县了。”好像是什么大新闻似的。

“是吗?”因为我并不关心这件事,所以只是应付式的回答。

“这样看来,今年这里或许可以早点看到樱花了。”

“是吗?”

“往年这里要比别的地方晚十天呢!这样一来,今年或许可以比较早看到。”

“是吗?”

“我想可能是九州今年开得早吧!”

吃完早餐后,我走到中庭。我没穿自己的鞋子,而是从龙尾馆到龙胎馆之间的走廊的木屐箱中,拿出一双印有“龙卧亭”字样的木屐穿上,走下石阶来到中庭。绿油油的草地几乎让人目眩神迷,包围这块草地的建筑物都很矮,而且有一边还比这片草地低,所以中庭可以充分照到阳光。我踩着的草地已经开始干了,但整体而言还是湿湿的,我尽量不要走在草地上,而是走在沿着花坛的小径。

小径是条以石头铺成的路,当龙胎馆的走廊和中庭的高度一样高时,这个走廊,或许应该说是屋外廊道(因为太窄了),就沿着前方绕了一圈回来。龙胎馆立在石墩之上,并以高台的龙头之汤为目标,慢慢延伸到比中庭还高时,这条小径也又延伸到石墩上,和龙胎馆一起往上攀升。也就是说,穿过这条小径就可以到达龙头之汤。

另一方面,沿着花坛的小径也延伸到了龙头馆的山脚,也就是石墩下方后面,这里的石墩上有石阶,所以从这里也可以到龙头之汤来。

真是巧夺天工的设计,建筑物本身的造型别树一格,连中庭的结构也很独特,从中庭或走廊看到的法仙寺撞钟房、周围的树林,还有山腰的森林,都非常地美。龙卧亭就像是将此地所有的美景都融合在一起,在远离尘嚣的深山里静静地矗立着。会构想出这种建筑并实际建造它的,一定是对这块土地非常感兴趣的人,应该就是前一代主人犬坊秀市吧!现代人大多对都市比较向往,但以前的人却是对深山乡下有兴趣。

我俯瞰着花坛,又走了一会儿。虽然在阳光的照耀下感到很暖和,但是一进到屋里,就觉得很冷了。现在的天气还是这个样子,不过早开的花朵已经零星绽放,今天比昨天开得多,昨天又比前天开得多。

我好像听到了从哪里传来的小孩笑声,抬头一看,在缓缓起伏的草地上,有一个小孩子快要跌倒似的跑着。那是小雪,她的妈妈阿通则慢慢踩着石阶从龙头馆走到中庭来。

“婆婆!”小孩子一边叫着,一边直直的穿过草地。

我往她跑的方向一看,在走廊的向阳处,有个穿着和服的老太太孤独地坐在那里。那是一个瘦小的妇人,因为她就在草地的正中央,所以刚才没有发现。我们还未互相介绍认识,因为是在“四分板之间”前方的走廊,所以她应该就是昨晚里美所说的“菊婆婆”吧!听说她现在正在疗养。

“我拿到这个了!”小雪的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一边举一边跑。

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因为也没别的事,所以就走到小径上,不知不觉往老妇人那边走去了。

“是恐龙喔!”小孩大叫。

“啊!不可以!小雪,不可以!”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慌忙地叫着。

她应该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出声的,但这个声音还不到小孩音量的一半,我靠近她,想听她在说些什么,因为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可以呢?

小雪来到走廊的另一头,将手按在走廊的边缘,但老妇人却将脸转向另一边去,刚好就是我的方向,一直盯着看。

“你看!”小孩子将恐龙玩具拿到老妇人面前,还一边摇晃着。

“不可以唷!小雪,你如果到我旁边来,会被传染喔!离我远一点,到那边去玩!”

“是恐龙耶,是惠理子姊姊给我的喔!”小孩子根本不听老妇人说的话。

“是吗?是恐龙啊?好恐怖喔!婆婆不能摸,婆婆生病了,身体不好呢!”

“一点也不恐怖,很可爱耶!我在电视上看过恐龙的宝宝喔!有那么大一颗蛋喔,然后就破了,小恐龙就从里面爬出来了呢!是粉红色的耶,它妈妈就跟它说去那边,好可爱喔!”

“不要对婆婆说这些!”阿通从后面走过来对小雪说。

“啊!阿通小姐,不可以让小孩子靠近我喔!”老妇人对阿通说。

我靠近老妇人,不经意地看到她布满皱纹的脸,还有长满了斑的手背。因为她一直看着我这里,所以我便走过去向她点点头。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眼睛还是一直看着我,但眼球的部分带有一点灰色。

阿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妇人,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稍微往我这里靠近,小小声地对我说:“她是菊婆婆,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然后又回到老妇人那里,稍微大声地说:“菊婆婆,他是石冈先生,是从东京来的小说家大师。”她几乎是用吼的介绍我。

平常很少有人叫我大师,我觉得很惶恐,又再次鞠了个躬,“您好,我是石冈,打扰您了。”

老妇人的脸上浮现了微笑,一种觉得不好意思的奇怪笑容。但她的眼睛还是看着别的地方,就像阿通所说的,她好像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欢迎你,远道而来,辛苦了。”她好像在行大礼般,将骨瘦如柴的身体慢慢往前弯。

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痛,于是我大声说:“请不用客气了。”

“阿通,不可以!把小雪带到那边去!”老妇人又阻止小孩靠近了。

“菊婆婆,您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阿通也大声地说。

“不,还没好,我的身体还是很差,传给小孩子就不好了。”老妇人拚命地摇着头。

“是吗?”

“婆婆……”小雪好像还想和老妇人说些什么。

“小雪,拜拜了,拜拜喔!”

小孩子虽然满脸疑惑,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说“拜拜”,并挥一挥手。

我和那对母女一起离开被阳光照着的走廊,但我仍觉得很纳闷,菊婆婆就像里美所说的,好像得了癌症,而且腰也不好,现在我看眼睛好像也不好,但是这些病都不会传染给别人啊!虽然她过去得过肺结核,听说也已经痊愈了。整日躺在床上睡觉的老人,应该是无聊没事做,希望有个人陪她聊聊天吧!为什么会不希望别人靠近她呢?难道她以为她的肺结核还没好吗?

离开走廊之后,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她所住的“四分板之间”,因为是养病用的房间,所以这里也应该换上像是阿通母女房间的木板门,避免让屋外的空气跑进来,但我看到的还是芦苇草帘门,只有在上方的格窗部分,好像用三层板封起来了,仅仅在格窗的部分改造成病人专用的结构。

因为芦苇草帘门是掀开的,所以我看见两叠大的房间内,摆着一样很珍贵的东西,好像是古时的武士在自己家中放置的刀台。因为太远了,所以看不清楚。我将头转回来,询问走在我旁边的阿通。

“那个婆婆的房间里有像刀台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啊?”

“啊!那是造型奇特的琴呢!”她居然知道那是什么。

“造型奇特的琴?”

“是的。”

“那是什么?”

“听说这间屋子里以前住了一位做琴的师傅,手艺精湛,他会用梧桐树制作普通的琴,但是也会用各种材料制作造型奇特的琴。你看到的那个就是其中之一,好像是叫做‘箜篌’,是仿平安时代的琴制作的,造型像是竖琴,听说以前流传到日本的琴就是那个样子。你可以去问育子小姐,她非常清楚。这间屋子里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琴呢!感觉就像是琴的博物馆。”她说。

“里美小姐也知道这些吗?”

我问她,她做出思考的表情。

“是的,我想里美应该也知道。”她说。

“那做琴的人现在应该不在了吧?”

“那是上一代的事了,所以已经不在了。”

“是过世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说。

我回头一看,那个菊婆婆就像一座放在阳光下的小雕像,一动也不动。我还想问阿通关于小野寺锥玉失踪的事。

“小野寺女士是在三月六日失踪的吗?”

“是的,好像是吧!”

“在五点多以前,她都和大家在一起吧?”

“是的,在龙尾馆的客厅和大家一起喝茶。”

“大家是指?”

“锥玉女士、菱川小姐、松婆婆、我还有小雪,惠理子端茶进来时,也留下来聊了一会儿。”

“里美呢?不在吗?”

“里美也和惠理子一起端茶进来,但只待了一下子。”

“是吗?然后呢?”

“然后快六点的时候,我就说我要回房间……”

“为什么快到六点的时候就要回房间?”

“要祭拜祖先,我总是在六点准时在佛坛前拜拜,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原来如此。”

“然后我站起来,锥玉女士也站起来,我们两人一起来到走廊前,我往龙胎馆的方向走,但锥玉女士却从木屐箱中拿出木屐穿上,然后就往中庭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正确的时间是?”

“应该还不到六点五分吧!”

“三月六日的傍晚六点五分前……之后还有人看过小野寺女士吗?”

“没有。”

“菱川小姐呢?”

“她说她后来就直接从走廊进入龙胎馆,然后又绕到走廊,边眺望中庭,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是指?”

“龙额之间。”

“她当时有看见小野寺女士在中庭吗?”

“她说没看见。”

“那是几点左右?”

“听说是六点多一点,大概是五分吧!当时,神主二子山先生也到走廊眺望中庭,他说在走廊上还遇到了菱川小姐。”

“二子山先生也没看见小野寺女士吗?”

“没有。”

“那小野寺女士到底去了哪里呢?她有说她要去哪里吗?”

“没有,她只笑着说要出去一下,然后就小跑步走了,我以为她会马上回来,她应该不可能走远的,因为那个时候……咦?”她看着远方的花坛,发出了叫声。

有个瘦小的人影正爬着石阶上来,出现在花坛的另一端。

“坂出先生!”在阿通说出口的同时,坂出先生也大叫:“小雪!”于是小雪便跑了过去。

“爷爷!是恐龙耶!”她又向坂出报告。

“是吗?”他一面说,一面张开双手抱住小雪,两人叽哩咕噜说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谈恐龙吧,我们也赶快跟了过去。

“您回来了啊!”阿通说。

“阿通小姐,我真是倒霉透了。”他说。我走过去向他点点头,他也笑着对我点点头。

“您刚从警局回来吗?”我问。

“是啊!”他好像觉得受够了似的,但他的脸上并没有疲态,眼镜后面的眼睛也带着笑意。

“您有遇到二宫小姐吗?”

“二宫?那是谁?”他牵着小雪的手问我。

“和我一起来这里的那个女孩,她也是昨晚被带到警局去,和您一前一后去警局的。”

“不,我没碰到她,她怎么了?”

“她挖出了小野寺女士的手腕,您没从警察那里听说吗?”

“没有,是在哪里挖到的呢?”

“苇川旁边的樱花树下。”

“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地方?”

“是第六感,当时我也和她在一起。”

“喔,那她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时,有人在叫小雪,她回答:“来了。”就又跑过去了。原来是仓田惠理子站在龙头馆的石阶上叫她。这个孩子人缘很好,很外向活泼,而且又很乖。

“那我先告辞了。”阿通向我们鞠了个躬,追着小雪往龙头馆走去。

“是怎样进行调查的?有对你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吗?”我因为担心佳世,所以问他。

“没有,倒是没有对我说什么难听的话,或许因为我年纪大了吧!他们说话一直都很客气。”

“昨晚有怎么样吗?难道真的住在拘留所……”

坂出笑了,“怎么可能,他们又没有拘捕令。昨晚我睡在警察指定的旅馆,他们很有礼貌地接送我,等今天早上吃过饭后,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就来了,他说可以回去了,便用车子送我回来。”

“是吗?那他们都问你些什么呢?”我问。

坂出缓缓将双手抱胸,突然看着我的脸。“总之,就是要我承认我看错了,说我上了年纪,头脑不清楚了,所以没看见的事也信以为真。”

“你曾说,你亲眼看见玻璃窗内的菱川幸子,是在弹琴的时候被击倒的。”

“是的,我看见她弹琴弹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向后仰,然后倒下。”

“那你是怎么回答警察的?”

“我说我绝对不可能看错。”坂出说话很有魄力,他对于自己所看见的东西非常有自信。虽然看起来是个好好先生,但我想他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喔……”

“我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

“咦?你的年纪有那么大了吗?”我还以为他只有六十岁左右,他瘦小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健壮。

“是的,但我的头脑和眼睛都还很好,而且到了这个年纪,我也没必要说谎吧。”

“嗯,是啊!”我附和他。

“总之,他们就是要我承认身体不好,说我看错了。”

“是啊!说到这里,我是这样想的……”我有些犹豫,便慢慢将我所想的事情说出口。这是昨天晚上睡觉前突然想到的,我想说给别人听听看。

“会不会是在琴的里面装上手枪,只要弹某一根琴弦,就会触动扳机?”

坂出慢慢点点头。“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也对警察这样说。”

啊!我心想他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那,结果呢?”

“他们说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们将被烧毁的琴带回去,彻底检查过,没有发现这种装置。”

“没有这种装置啊?”

“他们很肯定的说没有,而且凶器是猎枪的子弹,并不是手枪的,还是昭和初期的子弹。”

“为什么凶手要故意用这种子弹射击?这种子弹只能用猎枪打吗?手枪不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坂出并没有附和我讲的话。

“不行,当然也不是不能从枪管射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来福枪的痕迹了,即使有,弹道也不一样,这些都是问题呢!我也想过这些事,我觉得应该还是琴里有机关,火灾时,我们看见琴烧起来了,也替琴灭了火,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去检查琴的里面,所以那个时候,琴里应该还有机关吧?在福井他们三个警察来这里之前,会不会有人偷偷跑到三楼去从琴里的机关取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很佩服坂出,我居然没想到这些。

“那间房间的门锁是我们弄坏的,所以后来就关不起来了。从下面的那个走廊进入,往三楼走或许不容易,因为厨师们就睡在一楼,但是,这个屋子的上面有那样的桥,从龙头馆过桥就可以到龙尾馆的屋顶,如果从那里的门进入,再走楼梯下来的话,马上就可以到三楼的现场了。”坂出将上半身转向后方,指着桥说。

“原来如此,是有可能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住在龙胎馆内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但是警察也坚决表示绝不可能。首先,从那座桥要进入龙尾馆的门,那天晚上是上锁的,听说钥匙是由守屋保管。”

守屋吗?可能是他吗?

“而且,也完全找不到琴的内部有装过机关的痕迹,如果有的话,一定看得出来,即使是变成了碎片也看得出来,他们很有自信地说。更何况,就算是烧焦了,整体的形状仍然保留着,所以应该也看得出来!”

“没有装过任何机关吗?”

“听说完全没有,只有子弹是生锈的,他们说最关键的是,如果是使用这种装置,就会变成近距离射击,菱川幸子的脸上应该会出现大量的硝烟反应。”

“对啊!没错!”我说。田中也说过同样的话。

“但是,菱川小姐的脸上一点火药也没有。”

“对啊,昨晚的中丸小姐也是一样。”我说。

“对,听说中丸小姐也死了。这样一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至少能证明中丸小姐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他们就不会以为我这个老头是凶手了,或者以为我是凶手的同伙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又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和现场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

“又是密室杀人呢!这次死者旁边还有人呢!不过,没有出现硝烟反应,就不可能是身旁的人开的枪。假设凶手是在中庭开枪的话,却又像个透明人般没有半个人看见,而且也没地方可逃。从‘蜈蚣足之间’来看,地面的左边有石墩挡着,爬上走廊后再往左走,会碰到二子山先生;如果往右逃,只要一进屋子就会看到刑警;如果不进屋子往左逃,又会碰到守屋;不进屋子往右逃,也会碰到里美;即使想要爬上石阶到中庭去……”

“我和二宫小姐当时就在那里。”

坂出笑了笑,然后立刻收起笑容。“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呢!但是,如果想到中丸小姐父母的心情,就笑不出来了。可是,子弹应该有射穿芦苇草帘门吧?”

“田中刑警说好像没有,这个芦苇草帘已经被带回警察局调查了,但是上面没有发现被子弹打穿的痕迹。而且,阿通当时还在芦苇草帘上挂了衣服,就连衣服上也没有弹孔,田中是这样告诉我的。这样一来,凶手是从哪里开枪的呢?因为没有硝烟反应,会不会是从中庭开的枪呢?刚好没有射中芦苇草帘。”

坂出双乎抱胸。“我记得刚才你说,中丸小姐头部的这里被击中。”

“是的,她的头发还沾满了血。”

“那不就是头顶吗?这样应该就不是从芦苇草帘门射进来的了,会不会是从她的正上方呢?”

“天花板!”我不禁大叫,天花板!我没想到居然是天花板。

“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吧!”坂出说完之后,便迈陶步伐。

我们本来是沿着花坛走的,现在往右转,快步从石阶走回去。走下石阶时,我们看见阿通母女正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阿通小姐,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房间?”坂出叫道。

“好,请进。”阿通也大声回应。

坂出在走廊的下方脱掉鞋子,我也在同样的地方脱了鞋,走到“蜈蚣足之间”前方的走廊。

“啊!已经换成了木板门哪!”坂出说。

“装了这个以后,房间变得好黑喔!”小雪说。

我们先进入两叠大的房间,将门关上后,确实很暗,必须要开灯才行,所以我们还是将门开着。榻榻米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这里吗?你居然可以不换间屋子呢!”坂出说。

“是,因为只有这间有佛坛。”阿通回答。但坂出根本是随便问问的,他一直在看着天花板。

“阿通小姐,房间里有没有扫把?”

“有,我去拿来。”

“麻烦你了。”坂出说完,她就走到里面去了,立刻拿了扫把回来。

坂出拿着扫帚的部分,用握柄的前端“咚咚咚”地戳着天花板,这样看起来似乎很好笑,惹得一旁的小雪呵呵地笑着。小孩子就是喜欢热闹,不管是什么事情。

“不行,这天花板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暗门之类的东西。”坂出非常失望似的说完,就将扫把啪答一声丢在榻榻米上,再将扫把还给阿通。

“咚咚咚咚地敲呢!”小雪对妈妈说。

“天花板是实心的,应该不可能从这里。”

“警察也调查过天花板。”阿通一面说着,一面将扫把拿回房里。

我往开着的拉门内一看,发现房间内的用具很齐全,真令人羡慕,有瓦斯暖炉、瓦斯炉和水槽。

“是吗?警察也来查过啊!那就不是从天花板了,到底是从哪里呢?”

“我们的头不是这样吗?在身体向前弯的时候,打中这里的话……”阿通说。

“是吗?可能是这样吧!”坂出又双手抱着胸了。

“这和小野寺女士的情形很像呢!”他说。

“小野寺女士也是?虽然说中丸小姐也是被枪杀的,但小野寺女士是在外面被杀的,不是吗?”我紧接着问。

“话是没错,但是她失踪了。我和她在那边的走廊分开之后,她就爬上石阶,然后在半路上就失踪了。”

“啊!”我吓得叫出声来,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失踪是怎么回事?”

“在那之后,很多人都在眺望中庭呢!二子山先生、菱川小姐、中丸小姐还有我,那一天,大家都在欣赏中庭的风景。”

“但是谁也没看见小野寺女士?”

“谁也没看见。”

“她不是出去了吗?”

“那一天她并没有出去。”坂出说。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一天,门口来了食品店的轻型汽车,育子小姐、仓田小姐都在门口。如果小野寺女士出去的话,她们应该会知道,因为她们待在那里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小野寺女士是往厨房走的话,守屋和藤原就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和这次的情形一样,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应该有人会看见,而要从龙卧亭走到外面去,除了这道门,没有别的路了。当然,要是爬上那座山,是可以通往法仙寺啦,那又另当别论了。但是,她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啊!”

“喔……”这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次不是凶手,而是被害者不见了。

“对了,太太。”坂出对身旁的阿通说:“你们三个在这里并排坐着,双手合十向佛坛祭拜时,中丸小姐就这样突然被枪击中了吗?”

“是的,她就这样默默地倒向我和小雪这边,我在那一瞬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是警察跟我说了以后,我才知道她是被子弹击中的。”

“你没有听到枪声吗?”

“没有。”她摇摇头。

“咦?没听到?”坂出很惊讶的说。

“是的,我完全没有听到。”

“没听到枪声吗?”

“没有。”

“那中丸小姐是静静地向你靠过来的吗?”

“是的。”

“没有枪声?石冈先生,你呢?你在上面有听到枪声吗?”

“我也没听到。”我说:“我完全不记得有听到,我只听到她突如其来的惨叫,才发现的。”

“没有人听到。”阿通说。

“没有人。”小雪跟着说了一遍。

坂出非常震惊,他似乎吓呆了,双手抱着胸不发一语。

3

从阿通、小雪母女所住的“蜈蚣足之间”出来时,我们在走廊上和脸色苍白往龙胎馆走的犬坊一男碰个正着。犬坊完全没有看我的脸,就对着坂出说:“坂出先生,事情不好了!”

坂出将手搭在犬坊肩上说:“怎么了?”

“刚刚有人通知,中丸小姐和菱川小姐……”

“中丸小姐和菱川小姐?”坂出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两个人不是死了吗?已经死了的人,还会有什么事呢?

“这两个人的尸体被偷走了!”犬坊的眼睛睁得像弹珠一样大。听到这个消息的坂出和我,以及牵着小雪的阿通,也同样睁大了眼睛。太出乎意料了,所以非常令人震惊。

“被偷?”

“是的。”犬坊以哀求的语气和眼神说,看起来像是在讨好上面的人。

“从哪里被偷的?”

“听说是巡警森安先生的家,他刚从警察局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她们两个合葬,就将尸体放入棺木之中,暂时放在森安先生家的另一栋房子里,今天或明天,他们的亲人就会开车来载走了。但是,今天早上一看,发现两具尸体居然都不见了!”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坂出叹了口气说。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

“我也是。”犬坊也说。

“偷走尸体要做什么?是谁偷走的呢?”坂出似乎有些生气地说。

“现在已经十点了,为什么之前都没说?应该更早就知道尸体被偷走了吧!”

“嗯,是的。可能是觉得事情很严重,所以才没说吧!警察保管的尸体居然被偷了,说出来有点失面子!”

一旁的我也因为事情太夸张了,而觉得目瞪口呆。

当我正想插嘴时,看见有些面熟的那个法仙寺的女人,突然站在走廊的木条踏板旁。坂出和犬坊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我正要和他们说话时,她突然脸色苍白地大叫。

“谁来一下!我们的鸡舍有奇怪的东西!”

坂出和犬坊听见,都吓了一跳,将脸转过去。

“怎么了?”犬坊问。

“你们快来,如果有年轻人的话,也一起来!我们的鸡舍有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犬坊明明自己也脸色发白,但是看到别人慌张的样子,反而镇静下来了,慢慢地走下走廊。

“快点!快点!年轻人也一起来!”

女人开始小跑步,绕过龙尾馆的转角往门口走。坂出和犬坊转过头看着我,让我怀疑自己算不算是年轻人,但我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去。阿通母女则留在屋里。

穿上鞋子之后,我们一开始是快步走,后来就变成小跑步,一直追着法仙寺的那个女人,她已经走出大门,爬上了碎石子坡道,非常匆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天的阳光很烈,天气很暖和,我往天空一看,几乎是万里无云。

“为什么不打通电话来呢?只要一通电话就解决了。”犬坊在一旁喃喃自语。

“她想,如果打电话的话,可能没有人会来吧!”坂出回答。

女人头也不回地默默拚命往上爬,然后进入法仙寺的山门。在这里,她回头看了我们一次,就直接走上石阶了。她走得非常快,当我接近她时,发现她好像在喘气又好像在啜泣,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声音,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爬上石阶,打开木门,我们来到碎石子的院内,今天地上没有积水,上午都在阳光的照耀下,比昨天显得更宽敞。她穿过院内,直接往家中走去,她似乎不打算向我们解释什么,只想赶快让我们看那东西。

穿过玄关前方,沿着古老的日式木板墙壁走,再往左转后,有一个小花坛,但花几乎都还没开,龙卧亭中庭的花开得比较早。我们穿过好几个用石块围起来、造型简单的花坛,在大大的八角金盘叶子那一头,看到一个大型的鸡舍,铁丝网上到处都是白色的鸡毛,里面只有几只鸡,空间非常宽敞。

我正觉得鸡叫声很吵时,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戴登山帽的驼背老人走了出来,那是我认识的住持。

“爸爸!”女人脸色苍白地大叫。“不可以!你要是又昏倒了怎么办?”

她好像很怕她父亲又昏倒,所以才会那样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们吧。

“没关系。”老人说。“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仔细看过了吗?”他的女儿问。

“不,我现在正想要去找人来。”老人无精打采地说。

他的声音、表情在我看来都很悲伤。困惑、难过,还有无处可发泄的愤怒,这些情感纠结在一起的结果,使他看起来已经完全虚脱。

“总之,我想要去打个电话。”

“让这些人先看看那是什么吧!”

“有什么好看的……”老住持很悲伤的说。

到底是什么事呢?我往鸡舍的铁丝网旁靠近,因为太阳光太强了,所以被板子围起来的鸡舍内看起来非常暗,虽然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上午强烈的阳光,但是我看见,在黑暗中好像有个很大的东西倒在那里。鸡舍角落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似乎被鸡只们用力地踩过,上面沾满了沙子、羽毛,已经变得非常脏了。

“这里一直都上着锁吗?”坂出将鸡舍的门打开,右手抓着门,就这样问着女人。

“没有,就是用个门栓……”她示范给我们看。我担心这样会不会破坏指纹,总之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金属门栓,因为这样,所以任何人都能打得开,我回头一看,住持正站在屋子的后门。

坂出走进鸡舍,犬坊也跟了进去,我在想,我要把这些情形写下来,所以我一定要亲眼目睹,也就跟了进去。屋内飘散着鸡舍特有的臭味。

“啊,这下子事情严重了!”最先进去的坂出说。

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犬坊连忙往右转走出去,慌慌张张和我擦肩而过,因为他的动作很急,那些鸡很怕被他踩到,在鸡舍中叫着四处逃窜。

我站在坂出背后,看见在鸡舍角落最里面的地方有个东西。最先看到的是花色鲜艳的金色布料,不,原本应该更鲜艳,因为上面沾满了白色的鸡毛和泥土,所以布料变得又黑又脏,这很显然的是女人穿的和服。和服的下摆掀开,可以看到应该是人的脚,是女人的脚,因为脚上穿着袜子,腿也露出了大半截。女人所穿的白袜子、小腿和膝盖附近,全都沾满了泥土而变得很脏。手也是一样,从原本应该干净的和服袖子中露出来的手,也全都沾满了泥土,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悲惨,让人觉得心痛。

是尸体,虽然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不会错的,那是年轻女人的尸体。是谁呢?我顺着和服往上看,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尸体上面没有头。

“这可能是菱川小姐……”坂出低声说:“是谁会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然后他双手抱胸,走出鸡舍。

坂出完全没有用手去摸尸体,也没有蹲下来看,我原本想要仔细观察的,但是因为尸体的样子太可怕了,根本没有心情。

“真的是尸体吗?”女人歪着头问坂出。

“是的。”坂出一回答,她就发出惨叫:“啊!为什么?是谁干的好事?”

“总之,必须保留现场,所以,你要将所有的鸡都赶出来。”

“啊!我们很少这样做呢!”女人说。

“这个事情非常严重,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让那些鸡去啄尸体或是踩尸体了,要保持现状,尽快请警察来看。”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要将鸡赶出去了,它们应该不会跑远吧!”

“饲料和水放在附近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住持先生呢?”

“他说要打电话给刑警。”

“是这样啊!那石冈先生、犬坊先生快来帮忙。”

于是我们三人便进入鸡舍.将鸡全都赶到外面。最后由坂出将大型的饲料盒和装了水的盒子拖出来,再将门关回去。这样一来,至少尸体不会被鸡的脚乱踩。

我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并不只是因为将鸡赶出去的运动,和近距离看见尸体的亢奋,而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尸体有种恐怖的魅力。因为头不见了,所以有不寻常的感觉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个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思索着,然后终于慢慢明白了:第一,尸体身上的衣服是松开的,无论怎么看,那具尸体里面都好像没穿衣服,所谓的衣服并不是指内衣裤,而是指女性和服下所应该穿的衣服,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叫做什么。尸体身上好像就只披着一件和服,腰带也是绑得松松的,下半身看起来好像是裸体,这就是原因之一。

这个证据就在于腰带的打法,腰带打得并不正确,只是简单的随便打个结,这可能是不懂腰带打法的男人的杰作。因为腰带绑得很松,所以和服的下摆是敞开的,尸体的腿露出了大半,几乎可以看见她的私处了,但胸部却裹得很密。

第二,是尸体看起来的样子,让人觉得将尸体搬来这里的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先将尸体身上的和服脱掉,做了一些恶作剧之后,再将和服随便帮她披上,然后简单地将腰带打结。尸体不寻常的样子,发现的人一定都会这样感觉,虽然大家嘴里不说,但心里好像都在想这件事。

刻意将年轻女性的尸体偷走,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了寡廉鲜耻的事情,再将几乎是半裸的尸体丢弃在鸡舍,当我对做出这种恶行的凶手感到愤怒的同时,又对凶手阴暗的个性感到莫名惶恐,这种感觉我还是头一遭。这次的事件和我之前看过的案子型态不同,我心中暗暗这样想。

为什么是在鸡舍?这点让人不明白。这应该和那个男人的羞耻心无关,我从来没听过将尸体扔在鸡舍里的。如果要分析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臭吧!由于鸡舍的味道很重,所以我们刚才几乎都没有闻到尸体腐败的臭味,如果从这一点来思考,这里的确是丢弃尸体的好地方。

由于住持的通报,福井和铃木脸色铁青的赶了过来,然后命令穿着制服的警察将鸡舍用绳索围起来。但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会来,即使不这样做,也不会有人闯进去。不久之后,几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赶到,将没有头的女尸抬上担架载走了。

负责看守尸体却被偷走的森安巡警也混在这一群人当中,他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在角落显得很畏缩的样子。其实福井他们也一样,因为自己的同事发生让尸体被盗走的事(即使是没有经验的新人,也很少会发生这种蠢事),要是随便讲话,反而会引来更多麻烦,因此才更加警戒吧!他们都不太说话。

警察们越来越困扰,这次没有人说在远处看到案发当时的情形,也没有人去哪里挖出一只手拿来,他们过去唯一的搜查方法就是,将说出不同言论的人带回警局里严格侦讯,好像不用这个方法就会感到非常无聊似的。因为没有办法,他们只是简单地问了我们发现尸体的情形,然后就默默地采取指纹、脚印。其实,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法仙寺的住持父女,警察可能会仔细盘问他们吧!

总之,在我看来,经验丰富的他们使用的基本搜查招数已经碰到瓶颈了,因为束手无策,所以看起来很虚脱。这次的事件已经超出他们的想像力范围。也因此,我不想再和他们打交道了,便决定赶快回龙卧亭去。坂出仍留在现场好像要帮忙的样子,还是说,他希望警察来问他有什么想法吧?

4

我慢慢走下法仙寺的石阶,一面走一面想着,这次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所以我根本完全无法思考。唉!就算有很多时间可以让我思考,我应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吧!尽管如此,能思考的时间还真的是太少了。

所以,我想试着从事件的一开始做整理。所谓的一开始,并不是依据我本身经验所定的顺序,而是依据案发现场的时间顺序,整理出重点。

第一次的杀人案件发生在三月六日,被害者是津山的琴师小野寺锥玉,是在我还不知道时被杀害的。尸体被分解后,分别被丢弃在苇川、贝繁村村民家的下水道,还有苇川上游叫做橘暗渠的水塘里。双手、双脚、头部和身体总共被分成了六块,大部分尸体都在第二天发现,只有右手腕一直下落不明。

这个事件过了二十四天之后的三月三十日晚上,我和二宫佳世来到贝繁村的龙卧亭,就在这天夜里,很巧合的是,当我们到达龙卧亭的大门时,就是小野寺锥玉的弟子菱川幸子成为第二个牺牲者被杀害的同时,而且是在龙尾馆三楼的玻璃密室内。

接着,是第二天的三月三十一日,这次是住在龙卧亭的女孩——中丸晴美,她是第三个被杀害的,就在龙胎馆最下面的边间“蜈蚣足之间”。从田中所说的来看,她也和菱川幸子的情况一样,可以说是在密室中被杀的。

然后那天晚上,也就是三月三十一日的晚上,那两个人的尸体就在巡警森安家的另一间屋子被盗走了。大家正觉得不可思议时,隔天,也就是四月一日,应该是菱川幸子的无头尸体就出现在法仙寺的鸡舍里了。她的头至今下落不明,而中丸晴美的尸体仍不见踪影,这就是整件事发展至今的经过。

在我整理之后,发现三具尸体全都是女性。当我试着要去为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找出共同的特征时,发现还真有不少共通之处。死者全都是女性当然也是其特徽之一,但是不仅如此。另一项共通特征是,她们全都是被枪杀的,这是这起连续杀人事件最大的特征,而且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夺走这三名女性生命的子弹,全都是一九三〇年白朗宁公司制造的,全都是达姆弹。

另外,三个杀人案件都可说是“在密室中进行杀人”,菱川幸子就不用说了,那是在完全密闭的密室之中,中丸晴美虽然和菱川幸子的情形不太一样,但是从田中所说话的来分析,即使不是完全密闭,也可说是一种密室。

第一个被杀的小野寺锥玉,则是属于另类的密室,因为她是在许多人注视的中庭里失去踪影的。阿通母女亲眼看见她从龙尾馆的后门、走廊爬上通往中庭的石阶,遗憾的是,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锥玉确实有走上石阶往上爬。阿通只看到这个部分,她并未看到小野锥玉走到哪里去,只看到一半就回房间去了。

之后,二子山增夫在龙胎馆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眺望着中庭,当锥玉的脚踏上石阶时,他的眼睛是否正看着中庭呢?很遗憾的是,这段时间有点不明确,我想找个时间当面去问问他,但我担心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即使二子山眺望中庭的时间比较晚,他也应该刚好可以看见爬过石阶来到中庭闲晃的锥玉,但他却没有看见小野寺锥玉在中庭出现。

接着,菱川幸子经过走廊,中丸晴美也经过了,但这两个人也没在中庭看见小野寺锥玉。所以可以说,锥玉是在爬上石阶,然后来到中庭之前死掉的,而且,她也是被枪杀的。

等一下!当时眺望过中庭然后再回到龙胎馆房间的二位女性——菱川幸子和中丸晴美,后来都被杀了,这其中或许隐含着某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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