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狼狈地从密室跑了出去, 他捂住脸,几乎恐慌地去找羽涅。
“前辈!前辈!我的脸什么时候能治好!”他的指节都被他抠出了血,他嗓音都在发抖,“又流血了!就是刚刚, 在他面前。”
羽涅立刻安慰他:“没事的, 很快就能好。”羽涅眯着眼盯着月见脸上的巴掌印, “他打你了?”
月见茫茫道:“突然就流血了。”他拿着镜子仔细的看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丑得像个怪物。”
月见的脸就算被划了一刀, 也是俊美无双的美男子, 他的伤口羽涅好好地为他治着, 那楚将离用心恶毒, 恐怕是早就备好了那把刀, 特意想在月见的脸上划一刀。
刀上的毒不易伤口愈合。
羽涅实在太了解南星了, 南星是什么性子?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南星肯定是故意说的。
可是月见就是当的真。
羽涅说:“我给你做的假皮你别时常贴着,不利于伤口愈合。”
月见摇头, 他悉心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上好了药, 待药干了他再次将假皮严严实实贴在脸上, 他说, “刚刚备好了热水, 我要带他去清洗。”
羽涅手指动了动,心想,我明明费尽心机让你们相互憎恨,让你看清南星是个什么坏胚子,让你厌他恨他,就是为了让这株药死的时候你少点痛苦, 可没想到你还是陷得这么深。
南星可真是让他另眼相看啊。
居然让他怎么头疼。
真是不乖,看来是很久没有教训了忘了痛了。
......
月见回到密室时,南星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的气味很大,但南星身上的香味竟是掩盖过了情事过后的气味,那个气味令人着迷,他的舌头抵住上颚,让自己稍稍清醒。
热水已经备好,月见从凌乱的床上把南星抱进浴桶清洗,这期间南星没有醒过来。
他好好的换了套被子,给南星穿上衣服后才把他放在床上。
他握着拳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他心里对南星痛恨,可又迟迟不肯离去。
他心里想,我就看一会儿。
南星不说那些让人刮心般痛的话时,又安静又美丽,总让他想起从前的点滴。
从前南星为他哭的时候、在雪山上粘着他的时候,可想到最多的却是那时在决明宫,南星站在一树花藤下对着他笑的样子。
他记得那日午后,阳光明媚,两人还有些生疏,但一说起话来就像有说不尽的话。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开始。
竟不知是个骗局。
原不过是那决明宫宫主无聊时玩耍的把戏,他不过是为了玉玺被利用的器具,他是他掌中玩物。
“如果........”他的手放在南星的前额,有些想触碰他。
如果一切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或者是,要骗我,便骗我到死,永远也不要让我知道真相。
南星的额头光洁饱满,发丝软软地搭在上面,看起来真的好乖,是让人想宠着抱着的乖巧漂亮。
正在这时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
月见没由来的心跳得快了,他怕南星再说出什么话,可南星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月见的手又抖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南星那双眼睛看的是他右边的脸。
他的右边脸,被楚将离划了一刀,他来为南星清洗前特意用假皮贴得严严实实。
可为什么南星又看他?
他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脸,以为是流血了,可摸了摸,什么也没有。
假皮也还在。
可是南星的眼睛依旧看着他,那种讥讽又奇异的眼神让他如芒刺背。
“你、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南星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
月见的指间发抖。
你为什么又不看了?
是不是我的脸坏了,变成了丑八怪,你连看都不想看了?
他急急忙忙回去,在明亮的水银镜前照了又照,那精心贴上的假皮似乎总有些不自然。
但总比没贴好。
他贴上假皮的时间更多了。
白日里几乎都贴着。
那日青山派的掌门来心剑山庄让他要个说法,他儿子江寻被派去做个任务就死了,掌门不服,要见月见。
月见心事重重,说拿些银钱赔偿,便草草了事。
掌门拿了银钱心中已经有怨,暗暗骂了句“小白脸”。
月见模模糊糊听见一个“脸”字,他猛然看向那掌门:“你说什么?”
青山派掌门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麻,也只能忍气吞声,悻悻回去。
他在带着银钱往青山骑马回去,不知为何总是背脊发凉,人生几十载的经验直觉让他觉得待在心剑山庄不妙。
赶紧回去才能心安。
那月见一个毛头小子,不久前接手了一个破败门派,听说去玄冥教寻仇还被欺负得很惨,江湖上的人正想落井下石人人踩上他一脚,没想到这人突然间手段强硬起来。
不仅抢回了将要被蚕食殆尽的冷家产业,还将心剑山庄整顿得井然有序,听人说他不知怎么武功突然高深了不少,想找麻烦的人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他想,大约是被欺负惨了发了狠。
这种人极为记仇,不是好相与的。
他骑马半路让马吃了点草,自己去河边洗脸喝水。
突然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真如幽灵一般。
他听见那个声音说:“你刚刚说,我的脸怎么了。”
他在流动不息的河水倒影中看见那个人的脸。
右半边脸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