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高远, 风雪如晦。
不知昏睡了多久,卫顼逐渐寻回知觉,感到有团暖意在身旁环绕,他轻轻睁眼, 火光映入眼帘。
火堆旁坐着一个身穿皮草的粗蛮男子, 满面胡须, 看起来像个猎人。
卫顼撑起身子,猛咳了几声, 才逐渐意识到他已身处岩洞中, 他心绪难安, 直到看见那裹着梅枝的包袱还在, 才平静下来。
那男子转动着火上的烤肉, “醒了啊, 还以为一时半会你醒不来呢。”
卫顼道:“你是谁?”
言罢,左手传来一阵痛疼,他低眸看去, 手腕处已经淤青发肿,无法动弹。
“我叫陆宏, 以狩猎为生。”男子看了看他的手, 回道:“你小子命大, 碰到我今日进山逐猎, 不然就冻死在雪里了。”
卫顼低下眉眼,低语道:“多谢陆仁兄搭救,此恩卫顼定不敢忘。”
那陆宏听言一笑,将兔肉扔向他,“我见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恢复恢复精气。”
卫顼单手接过兔肉, 肉香扑鼻,陆宏道:“这等大雪天,路上早没了人影,你这是要去哪。”
“上京。”卫顼咬了一口兔肉,“去见一个人。”
“非要赶在这等严寒之时?”
卫顼回复道:“非要赶着这等严寒之时。”
陆宏哧声一笑,“像个怪人。”
卫顼沉默着吃着兔肉,他不是怪人,只是没有精力与人闲谈了。
陆宏指着他的手说:“山里贫寒,没有什么草药,明日一早随我回山下住处。”
卫顼看着疼痛不止的手腕,道:“不必,我还需赶路回京。”
陆宏蹙眉凝视他许久,又道了一声怪人,赶路能比手重要?
卫顼没有回话,只是吃兔肉,眼下来说赶路重要,待到吃完肉,他用木枝固定了左手的伤。
在岩洞留宿一晚后,天色还未彻底亮起,卫顼留下一枚较为值钱的玉石,便匆匆离去。
陆宏醒来时,昨夜的火堆已灭,岩洞里已是人去楼空,不禁惊慌失措。
直到发现身旁的玉石,陆宏微微挑眉,谍网司谍者遍布各地,他奉卫丞相之命暗中护卫二公子。
不得不说卫二公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执拗。
......
十月十五雪停,初升的暖阳映照在白雪,泛着粼粼光彩,晃了人眼。
上京城里响起喜庆的唢呐声,今日是长公主大婚,长街的雪早已被清理干净。
孩童追着迎亲队伍嬉戏打闹,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城外数十里的官道上明明无人入城,却有数名侍卫把守,这寒雪虽已放晴,但北风朔朔,仍然叫人寒而战栗。
卫顼的鞋履踩着积雪沙沙作响,一下又一下,长长的道路上留着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深墨色的衣物已被霜雪染得灰白,长发散落,额上的血丝已凝,看不清容颜。
唯有腰间别着的包袱,完好无损着。
恍惚间,他不知为何定要赶在那之前到达给她送花簪,他卫顼啊,就是固执,执念过深便是心结。
随着步伐的前进,白茫茫的四野之中,一道利箭划破长空,掠过卫顼的左肩,射入地面上的鞋印里,尤为惊险。
卫顼的脚步停下,抬首看向前方,随即深深蹙眉,远处数名侍卫拦截通往入城的道路。
为首之人面容俊朗,卫顼记得他,是长公主身旁的贴身侍卫久幽,正骑于骏马之上,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手中持着弓箭。
久幽扬声道:“卫顼大人,回去吧,上京城你不该来。”
他们已在此处静候多时,便是奉长公主之命在此拦截,本以为这人不会出现,谁也没想到他真就来了。
长公主果然是了解此人的,比想象还要固执。
卫顼低垂下眼,继续迈开脚步,公主府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她从来不就没打算让他回来。
久幽见他继续向前,再度拉弓,“您若执意入城,我等便不客气了。”
“是吗。”卫顼步伐未停,低沉道:“卫某只是不想失言,说过只要是她想要的,我必定为她取来。”
久幽道:“想必此时,长公主已上了谢家的花轿,卫大人既已姗姗来迟,那金簪便不必寻来,更不必如此执拗。”
卫顼听言,步伐却快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久幽的长剑,划过他的面颊,渗出一道血丝。
卫顼仅是一顿,眸色微暗,仍旧向前。
久幽见他不惧,蹙眉不已,愤恨不已地放下弓箭,跃下骏马,当即便向卫顼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