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门外, 风不断吹起奚雀珂单薄的衣衫。看着一辆辆车驶过坡道，从车上走下形形色色的人，却一直没有等到苏野。
双眼被风吹得发干，她转过身去, 却很快被一个人揽过肩膀, 并被其带着往前走。
她先是猝不及防, 随后慢慢回过神。
苏野穿了件黑色大衣，衣角被夜风撩得翻飞。直到进入酒店大门, “呼呼”的风声被隔绝在外, 空气温暖起来, 有酒店大堂的高档香水气味, 以及他身上的熟悉气息, 伴着长途奔波而来所挟裹的寒意。
这么见到他, 先前的气势汹汹与难过都荡然无存。
哪怕清楚发生了什么，哪怕怀疑一切都与他有关，很奇怪, 好像已经熟悉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只要待在他身边, 整个人又会变得平静。
来到电梯前, 奚雀珂按下下行键, 看苏野偏头看了自己一眼, 于是跟他解释：“我刚才一直在负一层，和詹星溪说了些事。正好他想见见你，一起去吧。”
苏野想了想，点点头：“嗯。”
进入电梯，也没有旁人，他低头看了看手机, 打趣她说：“这一晚上没少找我啊。”
感觉一股气冒上来，奚雀珂语塞，但暂且将这股气给压制下去。她抿了抿唇，小声地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电梯很快到达负一层，门打开，两人并肩走出去。苏野将手机收进兜里，跟她说：“正好，我也想和詹星溪把事情说开些。”
回到角落位置，詹星溪仍旧坐在那里，还贴心地为苏野点上酒。看二人落座，他笑着对苏野说：“看看合不合口味。”
奚雀珂往里挪了一个位置，让苏野与詹星溪面对面。苏野垂眼看了看面前的酒，也露出微笑来：“可以。”
他明显有话要说，但环视四周，先问詹星溪：“这地方没问题么？”
詹星溪明白他意思，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国内的条件，但这里至少比酒店房间安全，我已经找人查过了。”
苏野点点头，还算满意。
沉默片刻后，他说：“您应该已经听说国内发生的事了。”
詹星溪手指把玩着面前的玻璃杯，有些无奈：“不瞒你说，正是因为国内发生的事，我今天才想约珂珂在这里说一些旧事。”
苏野点点头，说出的话果然很直白：“关于那些旧事，我也有所听说，所以也有些话想和您谈。”
詹星溪先没有纠正他，而是以一副饶有趣味的表情看向奚雀珂，带着几分探究，似乎对她把事情告诉苏野的做法感到很不可思议。
兹事体大，换做是谁大概都不会轻易开口。
奚雀珂目光始终是垂落的，告诉他：“我信任他，也只告诉过他。”
詹星溪于是看向苏野，目光里多了几分了然：“但真相可能并不是她先前所认为的那样。不过就在十五分钟前，我向珂珂说明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现在再同你说一遍吧。”
“好。”
奚雀珂就在一旁托着脸，继续喝她的饮料，默默地听詹星溪再次梳理起那段往事，又听苏野说起国内的轰动性新闻……
岳心武的车祸是自杀。
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该死，但苏野还没丧心病狂到去谋杀一个人的地步。明白这一点，奚雀珂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比之前冷静多了，也觉得自己最初的怀疑很傻。
她刚平静了些，又因为苏野接下来的话而陷入不安。
岳心武丑事做尽，但依旧风生水起了这么多年，还有心情利用自己的女婿代为执导。捞金是一方面，更是想巩固住自己在圈里的名号。如此看来，他怎么都不会有良心发现、自杀谢罪的可能。
所以他自杀的原因是，苏野暗中联系了他养女，掌握到足够多他多年猥亵养女的证据，随后暗中与他接触，以此为筹码，希望能够得知当年喻翎事情的真相。
当时的岳心武镇定自若，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却不想之后会做出如此极端的选择，让这个还没翻出的案子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苏野缓缓道：“正好。为了彻底扳倒他，不得不把他养女卷进来，我本来就觉得不太好。”
奚雀珂看着他，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缓和过来，轻轻地问：“是她愿意的吗？”
固然是受害者，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控诉恶人而牺牲自己。
苏野脸色沉下去些，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很意味深长的话：“都是饱受折磨的人。”
奚雀珂不再言语，盯着面前的空杯，看它在酒吧灯光的映照下泛出五彩的光。好像又坠入一个深渊，半天缓不过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半天后，詹星溪跟苏野说起了别的：“回国之后，我可能有个礼物想送给珂珂。之所以想见你，是想同你商量一下。”
苏野点点头：“好。”
*
九月初的时候，《仇杀者》杀青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后期制作阶段，以及正式上映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距离密集的宣传活动还有一段时间，奚雀珂回到北城，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国内也正热闹着，高嘉曈主演的《倾城》和顾娇娇主演的《与电竞男友的恋爱法则》正在火热对垒，比对播放热度、攻占微博热搜榜、洗脑式营造良好口碑、买公众号通稿互黑……不亦乐乎。
高嘉曈仍旧高傲，倒是顾娇娇时不时找自己嘲她几句——
[你看看你看看，可笑死我了，某人的戏份还真是少得可怜呢。]
[就算是岳心武的绝笔又怎样？说句不好听的，绝也是作品绝，她这个角色跟跑龙套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友情客串呢。]
[欸，雀宝，你说我两的演技谁更好？]
……
对于这样的话，奚雀珂只是发几个表情包敷衍过去，弄得顾娇娇回回都臭骂她一顿。
后来感到极其无趣，顾娇娇干脆不问她这些了。
顾娇娇又关心起她近况，譬如《仇杀者》的上映时间，说一定会给她捧场之类。
又道：[这位演艺圈的黑马，请问你起点这么高，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像我和高嘉曈一样在国内拍电视剧吗？哈哈哈哈哈，你们老板的心也是够大的~]
奚雀珂看后笑出来，想了想，依旧回复她一个表情包，米奇妙妙屋的，第一行字是[密斯卡，慕斯卡]，第二行字是一句三个字的国骂。
顾娇娇：[……]
[信不信我截个图出去，让你形象尽毁，《仇杀者》里的戏份直接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