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兆的军队自退出都城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早就退出了都城的门户山平城，将要到达平壶口。

平壶口顾名思义，地势险要。

言清晏知道起义军会在平壶口设伏, 掠夺了大兆的军队押运的大量财物，靠着这些财物实力壮大了不少。

朝廷要剿灭起义军变得困难许多。

他再次飞鸽传书联络了大兆的程将军, 提醒他们早做防范。

此举既是帮了大兆, 也帮了大昭。

他将来是打算到大兆养老的, 等于也帮了他自己。

大兆的军队中有翻译官。

原主虽然会说大兆的语言, 但是离开大兆时年龄太小，不认识大兆的文字，和大兆的人往来通信都是用的大昭的文字。

一旦信鸽被人截下, 通敌的事情就曝光了。

言清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好些天了, 抽空学习了大兆的文字, 做学问不可，写信还是可以的。

不出意外, 放出去的信鸽当晚就能回来。

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 信鸽飞出去不久就被人用弹弓打了下来，是言府的四公子言文清干的。

言游砚有四子二女。

言文清是言游砚最小的儿子, 只比言清晏小三岁, 周岁有二十四了, 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天快黑了，他还在大街上游荡。

言文清没能从表哥的手中要到钱心有不满，看到表哥放飞的信鸽时恶向胆边生，用弹弓将信鸽打了下来，想要给表哥添堵。

言府的信鸽翅膀上都有标识。

言文清从地上捡起了信鸽，十分好奇地偷看了信件。

纸条上都是鬼画符。

言文清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啥, 随手撕了几下给扔了，至于早已死去的信鸽也一起扔了。

言府不缺这点鸽子肉。

在他走后不久，有人拾取了地上的信鸽和纸条碎片，急急忙忙地进了皇城。

这人正是萧承泽豢养的死士。

信鸽的飞行速度极快，能达到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飞到程将军那里后再飞回来顶多只需要五个小时。

言清晏傍晚放飞的信鸽，第二天也不见回来。

他心道不妙，绝对是出事了，又重新放飞了一只信鸽，希望这次能把信带到。

之前那只多半是回不来了。

程将军回信也不至于要思考一个晚上吧，而且他的信件根本就无需回信。

信鸽多半是被言家人截了。

不怪他会这么想，原主的信鸽就是被言家人截了的。

他当即去找言游砚质问。

信件是用大兆的文字写的，言家人看不懂，通敌的事情肯定还没有曝光。

这天正好是休沐。

言清晏直接就来到了言游砚的书房，没好气地道：“舅舅，你截我信鸽做什么？”

言游砚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压根就不知道外甥啥时候放飞了信鸽，又谈何去截，反问道：“我截你信鸽做什么？”

说罢，埋头继续练字。

他桌案上的字帖是前朝著名书法家的真迹，几年前底下官员孝敬给他外甥言清晏的。

当时他外甥转手就给了他。

言清晏走到桌案前，敲了敲桌案：“我确定是你们截的，还我吧。”

先诓一诓。

言游砚见外甥说的斩钉截铁，顿时想到了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事他们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他无奈地叹息道：“这事我真不知道，可能是你那几个表兄弟干的。你先坐会儿，我把他们叫过来问问。”

他们一家人都要仰仗外甥生活。

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中小事上得罪外甥，只能拿他那几个儿子开刀。

言清晏在左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了。

言游砚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去把那四个逆子给我喊过来。”

小厮躬身应了一声，出去了。

言游砚的四个儿子都不着家的，白天晚上都在外面鬼混。

小厮知道他们各自常去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言文清畏畏缩缩地进了父亲的书房，看到表哥也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言清晏一看言文清的表情就知是言文清干的。

言游砚看到小儿子进来了，再一次开口问道：“是你截了你表哥的信鸽吗？”

这话他之前已经问了两遍了。

长子进来时他问了一遍，次子进来时他问了一遍，三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言文清吓得一哆嗦。

昨天晚上干的坏事今天早上就被人知道了，点也太背了。

他怯怯地看了一眼表哥。

确认过眼神，表哥确实是知道是他干的了，于是低垂着头承认道：“是我截的。”

言游砚呵斥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他怕外甥会记恨文清，所以自己先忍痛惩罚一番，好让外甥消气，事情就算是这样过去了。

总不会再私下里报复了吧。

言清晏看出言游砚十分心疼幼子，适时开口求情，还让言文清坐下。

言游砚感激地看了一眼外甥。

言文清听到父亲的话正要听话的跪下，膝盖都弯了，听到表哥的话后又直起了身子。

表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宠他。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旁边坐着的是他二哥，对面坐着的是他大哥和表哥。

言游砚问道：“你为何要截你表哥的信鸽？”

言文清在父亲面前不敢说实话，十分心虚地说道：“我……我就是看到有鸟在天上飞，手痒就想用弹弓打下来。”

表哥都不介意，父亲还追问干啥。

如果不是父亲管着，表哥肯定不会不给他钱花的。

言文清对父亲心存不满。

说什么国库的钱不安全，用了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就知道危言耸听。

搞得表哥都不给他钱花了。

他对表哥也有所不满，那么听他父亲的话做什么？

可以瞒着他父亲偷偷给他钱啊。

言游砚面有怒容，严厉地道：“你会认不出那是自家的信鸽？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把信鸽打下来了，那信呢？”

这也是言清晏想知道的。

言文清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我看不懂信上写的什么，以为不重要，随手撕了几下给扔了。”

言游砚作势要请家法。

言文清怕挨家法，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言清晏，可怜兮兮地道：“表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再帮我向我爹求求情。”

有时候他真觉得，言清晏才是他亲爹。

言清晏听到纸条被撕了放下了心，也就不那么计较了，不能让舅舅真的打儿子。

都成年了还挨父亲的打，得上升到刑事案件。

孩子未成年时父母用棍棒教育可以说是家庭暴力，孩子成年了父母还用棍棒教育就是打架斗殴。

他挺反感父母体罚孩子的。

在封建社会，妻儿都是男主人的附属品，没有人权。

他庆幸自己出生在新社会。

哪怕他再嫌弃这个表弟，也不想看到表弟挨舅舅的打。

可以换一中让表弟知道痛的方式。

言清晏看向言游砚，语气淡然地道：“文清也不是故意的，动家法有点劳师动众了，不如改成扣月例。”

言府上上下下花的都是他的钱。

都是自家人，少给言文清发一个月的月例，就当是赔他的鸽子了。

他们也领不了多久的月例了。

言游砚松了一口气，生怕外甥反悔，急忙点头道：“那就扣一年的月例。”

“啊——”言文清哀嚎。

本来就没有要到额外的零花，国库的钱多半是要不到了，再扣一年的月例可怎么活啊，他宁愿挨家法。

很快，他就听到了天籁之音。

只听表哥说道：“扣一年的月例也太重了，就扣三个月的吧。”

他爱表哥。

事情弄清楚了，三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甥舅两人。

言清晏提议道：“我看文清弹弓打得挺准，适合从军去挣军功。他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四表弟自身还是有亮点的，这叫举贤不避亲。

要将鸽子从空中打下来，得打中鸟头才行，需要很高的精准度和适合的力度，尤其是眼力要好。

现在正处战乱年代，从军比较容易出头。

以言文清的家庭背景，去从军不需要从小兵做起，挣军功容易，安全系数也高，是个很好的出路。

表弟若有上进心，他乐意帮一把。

言游砚听到外甥这么说立即就明白了外甥是想帮扶一下文清，顿时心花怒放。

外甥如此不计前嫌，实在难得。

言游砚心里高兴，字也不练了，心急地找到小儿子，要让小儿子去从军。

他外甥可是在军队里有熟人的。

言文清听到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抗议道：“爹，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在家多好，干嘛要出去打拼？

上头三个哥哥都坐在家里过着富裕的生活，凭什么他要出去打拼？

父亲就是偏心。

言游砚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去从军就是白捡功劳，听为父的话。”

言文清道：“白捡我也不要。”

他是言府的公子，有父亲和表哥宠着，这一生可以过得相当顺遂，潇洒度日。

干嘛要从军，缺这口饭吃吗？

言游砚希望儿子能有出息，强硬地道：“你必须得去。”

言文清直接以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