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的时候十分突然, 睡梦中的雏鸟从高中落下，连同那满巢的宝贝摔得满眼晕眩, 从宝贝堆爬起来的时，还茫然地冲着天空的真龙叫唤，似乎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

真龙从云层中穿梭而落，落地时不再那番巨大龙身，而是换作人形。

坚硬的鳞片如同盔甲般贴在他的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可见清晰又流畅的肌肉纹理，他匆匆来到雏鸟的旁边, 将它从宝贝堆里抱出来，又将那散落满地的宝贝尽数收起。

鸟巢破了好几个洞，如此看来是不能再住鸟了。

龙自由惯了, 却也没想到鸟族的巢穴如此脆弱，才放了这么些东西就能塌了。他把鸟巢捡起来，对上雏鸟茫然又无措的目光。

龙很少用人形面世，方才情急担忧利爪刮到小雏鸟，才变成相较于原形比较脆弱的人身。可他幻化成人身后，却感受到掌心里柔软的雏毛，与他用爪心去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么弱小的东西，真的软得不像样，与他曾经的手下败将那满身刚羽不同, 原来雏鸟的绒羽可以这么柔软。

雏鸟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 挣扎着想从手心里跑出去, 似乎不认得他了。

龙不得已用两只手捧着, 把那脆弱的雏鸟拢在手心，“是我。”

雏鸟愣了下，天真的妖瞳看着他, 似在确认他的味道。

龙指尖变爪，特意缩小的龙爪逗弄着雏鸟，又道：“认出来了吗？”

雏鸟张开嘴叫唤了几声，似亲昵又兴奋，在掌心里蹭了蹭，显然是把合拢的掌心当成新的鸟巢，自顾自地蹲好，歪着头看龙，时不时叫几声表达亲昵。

“换个模样就不认人了？”龙的手指动了动，雏鸟一屁股蹭在那，以为龙在跟他玩耍。

龙手指一僵，没敢再动。

雏鸟歪着头看了会，没过一会点了点头，蹲着睡着了。

-*

龙丘的子民们发现，真龙大人开始巡视龙丘。龙丘作为真龙的庇护之地，这地方又宽又广，森林密布，活着各族的小妖。真龙大人开始巡视龙丘时，所有的妖内心惶然，特派了好几个族内长者跟在真龙大人身后。

真龙大人即便成了人身，身上的威压依旧未减。

小妖们头也不敢抬，但有几位修为尚高的妖修悄悄看了眼。真龙大人的人身剑眉星目，身周凛冽，他们看了一会没敢继续看，收回目光时便见到真龙大人长发似乎动了动。他们屏息凝目，下一瞬便见到一只满身红羽的小东西从头发里钻出来，身上披着发，正好奇地看着他们，发出一声啾鸣。

那声音特别古怪，与寻常鸟族雏鸟的叫声完全不同。

可小雏鸟叫得极其自信，挺着骄傲的小胸脯，似乎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小妖们稍稍一怔，心下更是好奇万分。

这就是真龙大人养的鸟吗？这也太可爱了吧！

“别乱动。”真龙稍稍伸手拢着肩上的雏鸟，“动了就要掉下去了。”

雏鸟啾了一声。

真龙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头，“小东西，听话。”

龙丘很大，真龙的巡视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小妖们惶恐至极，完全不知真龙大人是何打算，只得每天陪着真龙大人四处巡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真龙大人似乎对鸟族有很大的意见，这段时间巡视总是在鸟族栖息地附近绕圈。

这让鸟族的小妖们更加不安，害怕真龙大人把他们族群赶走，直至真龙大人巡视结束，他们才安下心来。

可他们完全不知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龙与小雏鸟待在树下，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雏鸟：“这个巢呢？风灵鸟筑巢向来稳固，你喜不喜欢？”

回答他的是小雏鸟的屁股，温热又漂亮的红羽在脖颈处蹭了蹭，最后雏鸟爪子抓着他的长发，扑棱着翅膀往上飞，找到了另外一处温热的窝居点。

“小东西？”

龙没有得到回应，伸手往上探时，摸到了小雏鸟。

小雏鸟窝在龙的两角之间，靠着龙角入眠，对于他而言，再好的鸟巢都抵不过龙身上舒服。

巡视最后还是结束了，龙带小雏鸟走完了龙丘所有鸟居，但小雏鸟没看上任何一个巢。无奈之下，龙决定换上风灵鸟的巢，即便雏鸟不喜欢，他还能换其他种类的，全部试一遍，这个挑剔的小东西应该能找到喜欢的。

换新巢的第一天，小雏鸟逢夜就啾啾叫。

龙无可奈何，只能守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前没那么娇气的小雏鸟在他身上睡了几天变了个样，仅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安稳入眠。

龙心里既是高兴，却又冷着张脸叨絮道：“娇气，做鸟不能娇气。”

小雏鸟没理他，龙又觉得不能这么惯着，龙丘之外的世界更加危险，这小东西总有一天要长大，若被他养坏了，以后也活不长久。

最后他只在小雏鸟的旁边陪伴了两日，便挑了好些宝贝放在新巢里陪鸟睡，自个儿化成原形回云间了。

龙离开的第一天，雏鸟一直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