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与小雅说一说吧。”

沈知茹也知周彦下了决定，此时必是心中难过，她走到周彦身前，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给着他支持。

次日一早，周棠错正由广白同陵游扶着进祠堂，陵游十分难受：“公子，老爷同夫人又不看着你，无人时你歇会儿就是，从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迈进祠堂正堂，正见周彦负手背对着门站着，周棠错吓得腿软，脸都疼得揪起，还强打着哈哈：“陵游你说什么呢，爷被罚那都是做错了事，诚心思过，什么时候偷懒过……哎呀，爹你怎么在这儿！”

陵游正低头走呢，闻得此言便要反驳，忽地广白咳嗽了一声，他才抬起头，忙止了话。

周彦早在周棠错开始胡扯第一句时就转过了身，他静静看着周棠错越来越心虚的神色，忍不住哼了一声：“行了，你从前是什么模样谁不晓得。”

他走上前来：“今日不必跪了。”

周棠错敛了神色，恭色应了：“是。”

“还能走吗？”

“可以。”

他已经晓得周彦要带他去哪里、做什么事了。

准确的是从前夜的那个晚上，林禾景说要往饶州，他就知道周彦已然应允了他再一次的任性。

这两日他跪在祖父排位前，无有半刻敢倦怠。

祖父一生守诺，却将因他之故，清名受损。

他只跪了三日，算得了什么。

陵游同广白扶他跟着周彦进了府中议事堂，沈知茹同温雅可已经坐在了堂中。

见了他们到，温雅可忙起了身：“夫君……”

周棠错皱了眉头：“温姑娘，我先前已与你解释过，你我未成亲，这声夫君，我当不得。”

温雅可撅嘴，泪眼盈盈看向沈知茹，恰是锦屏正端茶给沈知茹，并未朝她这处方向，便也就未能瞧得她的委屈，周彦也正提着衣摆坐下，未瞧此处，她咬了咬唇，只能气着坐下。

她今日本准备出门逛逛街，谁料这才准备出门就被唤来了此间，也不知是什么事。

她朝外张望，轻声问道：“姐姐今日还是去了府衙吗？”

沈知茹道：“阿禾有公差，不在家中。”

如今这周家三人都在，唯林禾景不在，温雅可眼珠子转了两下，知了想必周家是终于要同她说婚书的事了。

特意挑她不在的时候，莫不是担心她坏事？

温雅可唇角勾出一点笑容：“那是不巧。”

说罢便静静等周家几人先开口。

周彦与沈知茹对望一眼，由沈知茹起了头：“温姑娘，今日寻你来，是想与你说一说婚约的事。”沈知茹放下茶盏，温声道：“此事原是一早便与你商量的，但前两日老爷生了场病，府中上下有些乱，我也没再寻到合适的时机同你开口。”

温雅可作出惶恐模样：“小女拿着婚书上门，确是突然，婆母能这般快便与小女商量，小女心中已经感念。”

“这……”沈知茹听她唤一声‘婆母’，轻叹了一声：“温姑娘，这桩婚事……”

纵再难开口，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沈知茹道明退婚之意，万分抱歉地看着温雅可。

温雅可早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什、什么？”

若是寻常人家，这退婚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这几日，她也暗暗探听了，周家几辈文人，除周棠错这一辈不成器，从来都是声名重于微命之人。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等着周家先开口，可沈知茹方才那番话，简直似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什么清名比命，不过都是些势利小人。

她红了眼睛：“可是、可是小女哪处不好？小女可以改的。”

“温姑娘，与你无关的，是我已娶妻，便不能再娶旁人。”周棠错有些抱歉，但话却未停：“此事本该郑重些择个日子，可我听闻你曾入府衙，我想着此事怕是耽搁不了，还是早早说清，免得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沈知茹急道：“棠儿！”

周棠错毫无悔意，他冲着温雅可低了低头：“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可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必应下。”

温雅可一句粗话几要脱口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疼得眼圈发红，才喘上一口气来：“我同你的婚事，分明在前……即便要退，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