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是劝不住了,可仍不死心,絮絮惹了周棠错皱眉,直向外道:“不知可否能劳钟大哥带我回城。”
陵游一愣。
这、这是要丢下他了?
他忙道:“奴答应了老爷同夫人要好生照料着公子,若是公子一定要回京都去,奴、奴也跟着回去,公子您别丢下奴。”
钟奉不理会陵游,只笑向周棠错:“那小公子同我共乘一马吧,走得快些,还能赶在城门关前入城。”
周棠错抬眼看了眼天,春雨如丝,即便无蓑衣也能忍。
他点了下头,出了马车又借着钟奉之力踩上了他的马,这才回头同陵游道:“马车太慢,你慢些在后跟着,若是今日入不得城,便明早进,到了就去少夫人的宅子,我在那儿等你。”
等他嘱咐完,钟奉便一打马,朝城门外狂奔而去,雨意渐大,后几乎是打得眼皮子都疼,周棠错忍不住,闭了眼睛,等得马儿速度渐缓、钟奉声音响起才睁开眼。
“小公子,咱们进来了。”
周棠错嗯了一声,先下了马,腿软得几乎要倒,还是钟奉提了他一把。
他的行李都在马车里,此时身上连方帕子都没有,正犹豫着如何拭去一脸的雨水时,周棠错瞧见钟奉提着袖子抹了两把,便也有学有样,本就湿漉漉的袖子沾了水更加潮湿,手臂跟着都重起来了。
“不好,关坊门了。”
京都不比江州,除了城门,还有一道坊门,寻常百姓闭坊之后不得在城中行走。
可城门处离林禾景所居之所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钟奉拉着周棠错进了就近的一坊,又花了些银子住了家小店:“这也没有办法,看来只能明日起早些了。”
周棠错点了头,这才想起同钟奉道谢:“多谢钟大哥。”他顿了一下,再度开口:“说来有些惭愧,我至今尚不知我家夫人到底因何如此,不知钟大哥可知缘由?”
钟奉歪着头想了想:“这我哪里知晓,我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要不是正好瞧见了林录事跟三个人打架,我也没觉得此事有又严重,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他补充道:“今儿早上我进京都的时候正好瞧见她送你出去。”
周棠错眼中一瞬闪过诧异,转瞬又扬了笑脸:“原是如此,谢谢钟大哥。”
钟奉劝着他先回去休息,周棠错便顺势回屋换了衣裳,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终是一夜难眠。
今夜的京都城中,未眠不止他一人。
有人执刀坐了一夜。
有人对灯翻了一夜的案卷。
有更多的人在黑暗中等了一夜的曙光。
天。
总是要亮的。
周棠错坐起身,下一刻门外便有叩门声起——“小公子,你醒了吗?”
“嗯,醒了,我穿个衣裳,马上就好,等我一会儿。”
他系好衣裳,简单洗漱,又整理了仪态,这才打开门,同钟奉一同吃了早饭,赶往坊门。
“我想过了,若直接往林录事的宅子去,这京都路多且杂,错过的可能性极大,小公子,不如这样,我们直接去登闻鼓前等着,你若见了林录事,便直接上前带走她。”
周棠错未置可否,默默跟在钟奉身后。
钟奉不是话少的人,一路都有话题,等他发觉周棠错不怎么开口后,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钟大哥。”周棠错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一事要问你。”
“什么?”
“你为何称呼我家夫人为林录事。”
钟奉眯了下眼睛,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周棠错已经识穿了他。
若依他所言,他昨日才进城门,即便知晓林禾景要往登闻鼓,也是无意的遇见。
可若是如此。
他会称林禾景为林姑娘、周夫人、甚至林捕快。
可他没有,他偏偏唤林禾景为——林录事。
“哈哈,是我的失误……”钟奉笑了两声,面上露出疑惑:“不过,小公子是昨夜就发现了我的破绽,为何不趁机离开?或者,为何至如今还留在我身边。”
周棠错见他承认的爽快,自己也不做遮掩:“就在一个坊中,我又不会功夫,何必不自量力,至于跟着你,是我昨晚上想明白了我爹的问题。”
“什么?”
周棠错头一昂,并未继续解释,只是往北走:“不是要去登闻鼓处吗?”
这下轮到钟奉皱眉,他习箭术,便是学的掌控箭出弓后的轨迹,所以对于周棠错这般意料之外、且无法掌控的反应他很不喜欢。
不过到底如今事态发展还在他掌握之中,他便也没再多做什么,只是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当年五十步远我能救下小公子,两年过去,我的箭,依旧锋利。”
周棠错脚本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他声音淡淡:“你不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