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知下了朝,忽在宫门口瞧着宋户舟神情恹恹。
自重启林夏案两月余了,宋户舟这个主司却像被大理寺刻意遗忘了一样,这朝中风吹草动皆有深意,大理寺这明目张胆的忽视、也不给个解释,教不少人对宋户舟都有了猜测。
而明白这事情始末的时浅知心里升起些不好意思,等宋户舟不温不凉看过来时,他习惯性地露了个笑容。
嘴角上扬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
完,这时候笑什么!
宋户舟的眉头果然凝住了,嘴唇也抿得死死的,眼里透过来的,皆是恼意。
时浅知不免觉得有些头疼,那日御书房里他接二连三的堵着宋户舟的话,只要宋户舟不是个傻子都知晓他这是故意的。
这朝事么,各有各的目地,不合是常事嘛,事过了还是好同僚。
可他如今这一笑,意思可有就点不一样了。
御书房这一遭,就由原先的对事不对人变成了他寻事针对他宋御史,完了得逞了、瞧到了人家形单影只了,还特意停下来嘲一嘲他。
果然,宋户舟哼了一声,甩袖上了宫门前的一辆马车,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时浅知长叹一口气,这御史台个顶个的小心眼,这两月余,他被御史参了六回,今日又添了一次,天子都暗戳戳点他了。
就因为说了一嘴乐子、喝了一杯茶,竟就沾了这等子麻烦。
可事至此,时浅知也不可能巴巴地凑上前去卖好——那多丢人啊。
他亦转身上了马车,对着小仆四儿吩咐:“回户部吧。”
六部相连,他到自家尚书面前露了个脸,就趁缝溜到工部,大摇大摆进了南章晓的屋子。
可屋里空空,只两个文书抱着笔在画图,并不见南章晓的身影。
“南侍郎呢?”
“去外头看河道了,将夏涨水,侍郎说要瞧瞧河道可要清泥。”
说什么做什么,这竖子定是什么妖精变的,一贯会邀功,否则就那般臭屁的性子,凭什么得天子看重。
他与南章晓本是见面就吵,可不知晓为什么,他这些时日得了事总爱寻他,时浅知想了想,觉得应是南章晓比旁人吵架厉害些,他总能学得一二。
不过眼下南章晓不在,他这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不知要说与何人听,又蔫头耷脑回了户部,直至下值,皆无精神。
他起了脾气,觉得今儿个一定得寻到南章晓,下了值便使着四儿带他在路上闲逛,这一逛,便瞧见了周棠错。
虽说他眼下之境是自己心甘情愿扑进去了,可这瞧着当事人之一了,时浅知依旧觉得有些恼。
这位小公子行路不稳,是被仆从扶着进医馆的,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在周棠错也挨了板子。
这才两月,恢复至如今地步,也是神速了。
时浅知手里扇骨敲了车窗两下,脸上飞扬起了笑容。
他下了马车,跟着周棠错进了医馆。
周棠错在里屋换好了药,又由陵游扶着出来:“我不与你说笑,我当真瞧见神仙了。”
陵游头点得飞快:“是是是,您瞧见了。”
“你是不是不信。”
“奴也不是不信,就是……唉,那您把神仙叫出来。”
“你是不是笨!神仙是一叫就出来的吗?这世上等着神仙庇护的有多少,爷我没事把神仙喊出来,就为了让你瞧一瞧?你要相信,爷能好,全靠了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