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其后立着的看上去显得格外纤瘦的少年——或者说青年。

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家伙，虽然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缠着白色的绷带，裹在黑色的大衣里，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那看上去过于沉重的衣服压垮似的。不过，森鸥外很清楚，对方与其外表萦绕出来的那种脆弱易折感截然相反。或者说，任何一个稍稍了解“太宰治”这个名字的人，都会把将对方与“脆弱易折”这四个字联系起来这一行为当做一个惊恐可怕的玩笑。

森鸥外看着这个昔日的弟子——单单作为老师而言，不论是谁，对于能够教导出太宰这样聪慧，甚至说异才的学生这件事，都不可谓不能作为一种个人的荣耀。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森鸥外也不例外。

然而，很可惜，他与太宰之间的师生之情并不能简简单单地就一而论。他们之间夹杂着太多的利用、博弈和相互牵制。而随着太宰君羽翼的日渐丰满，曾经只是让人稍作留心的小兽也逐渐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就像现在这样。

森鸥外微笑着看向走进来的少年，对方如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行礼，称呼他为首领。

“早上好，太宰君。”森鸥外没有外露一分的情绪，红色的眸子似乎依旧只是在看着自己的学生，得力的下属。

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他先开口。

“真是苦恼啊，我听说了织田君抛下任务叛逃的事情，你怎么看呢？”坐在首领座后的男人扶额如是说道。

似乎他真的在为织田作之助的叛逃而苦恼，又仿佛这一切都同他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对方的确也需要为织田作的离开而烦恼啊。太宰抬眸看向那个男人，鸢色的眼眸微深，却并没有将心中的繁杂的情绪表现出来。

太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说出的话却带刺。

“织田作叛逃与否，森先生不应该才是最清楚的吗？”

森鸥外微笑不语。

太宰并没有一直直视对方，这种通常用于给敌人造成心理压力之类的把戏在这里没有任何上场的必要。他心底在思考着，看着对方映在地上的狭长的影子，那影子几乎跨越半个房间。

现在顶层的窗帘并没有拉起，作为横滨最高的地标建筑，外面没有丝毫其它的遮挡物，在对下方一览无余的同时，采光也极好，即使现在只是早晨，天际只露出鱼肚白，屋中也很是明亮了。

这也让漆黑的影子也尤其明显。

横滨的暗面。

“不论如何，这样的结果让森先生很恼火吧？”太宰继续开口，原本平静的表面退去，他露出了恶意的笑容，“棋局毁于一旦的感觉怎么样？”

实际上太宰也心知肚明，即使织田作并没有如对方所愿去清理掉mimic，对方也早已和异能特务科达成了交易。

最为重要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已然到手，如今只是扫尾的附赠品未能如愿罢了。

——portmafia处理mimic，异能特务科发放异能许可证。这是原本的交易。

对于太宰而言，唯一没有一败涂地的地方只是织田作没有被牺牲，而和森先生对上得太为仓促，即使在之前他就有所准备，一时间也很难快速将底牌集结，只能说很是被动。

另一方面，虽然mimic的首领异能较为棘手，但是这只是由于作为port mafia战力天花板的中原中也在欧洲出差罢了，一旦中原中也解决那边的事端，解决mimic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这也意味着太宰治与森鸥外的对决就此终止。

忠于portmafia的中原中也不会为了太宰治而与森鸥外对上，而那时，意味着太宰治需要同时抵抗来自port mafia重力使的威胁，虽然太宰并不是没有对付对方的方法，但是太不划算。而且，对于森先生而言，中也回来也意味着他个人对portmafia成员的设计的暴露，这一点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中原中也对其的离心，就追求最优解的对方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至少在此刻，将中原中也排除在外，是他们之间默认的事情。

不过，若是时间拖得太长，长到这种默认不再合算，就另说了。

“是这样吗？”森鸥外并不为对方的冒犯而感到恼火，他将下巴轻搭在交叉的手上，“也就是说，太宰君是打算维护作为‘叛徒’的织田君了？”

太宰神色阴郁。屋中的气氛一时滞凝。

“太宰君，记得当初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做事情还很稚嫩，那个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呢。”森鸥外突然别开话题。

“所以呢？现在的我使你感到威胁了吗？”太宰顺口讥讽道。

“不，”森鸥外微笑着开口，“我想和太宰君谈个交易，关于织田君。”

太宰抬眼直视他。

“沿袭之前的任务——将‘变数’带回来，我就会默认织田君已经死亡。”森鸥外从容地说道，“怎么样？是合理的交易吧。还是说，你觉得相处不过一个月的下属会比朋友更加珍贵？”他嘴上这样说着，却已经完全是笃定的语气。

笃定太宰会做出的选择。

“……”对面的少年敛下眼眸，似乎在二者之间挣扎。

“……啊，”片刻之后，他似乎做出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