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此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内, “人妖”这个词都在黎绛影脑海中不停地盘旋飞舞狂笑。www.jiuzuowen.com
黎绛影神情恍惚地伸出手, 握拳：“难怪,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我很久没来大姨妈了！”黎绛影惊叹，“原来不是因为我修炼，是因为我物种变异了！”
顾青霖：“大姨妈？因为化妖便不肯与你来往的亲戚不要也罢。”
“这个姨妈不是那个姨妈。”黎绛影刚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会用大姨妈代指癸水, 便干脆转移话题：“算了不提了, 顾大夫, 要是我把妖丹取出去呢？”
顾青霖点点头说：“妖丹在你体内待了不少时间，你已经受其影响, 轻易取出的话必会遭受反噬, 丹田受损都是轻的, 严重的话, 以后人不人妖不妖的卡在中间无法寸进。”
黎绛影：“……柳医女建议我修炼炼体之术, 您觉得如何？”
顾青霖道：“当然可以，不过好好一颗妖丹在体内不利用可惜了, 若你愿意，不如一边炼体一边喂养体内的妖丹。”
“能看出来是什么妖的妖丹吗？”
顾青霖顿了顿, 说：“火行之妖，也许是神凤遗裔的妖丹, 不过我从未见过凤凰, 也不知你体内的妖丹具体情况如何。”
黎绛影怅然：“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了。”
“不用谢，如果可以。”顾青霖掏出一把小刀和瓷瓶, “把你的血也给我一点。”
黎绛影：“……”
顾青霖轻咳一声解释道：“本以为你只是个体质极其特殊的凡人，现在看来，也许在体内妖丹的影响下，你的血也会有妙用。你放心，我对天道起誓，绝不滥用也绝不外泄，否则便心魔缠身无法突破。”
黎绛影只能忍痛放血给她，然后扭头一看，小疯子正紧紧抿着嘴巴，狠狠地瞪顾青霖。
黎绛影抬手，屈指，往下一敲——咚咚咚。
“别闹。”她警告完小疯子，又去看顾青霖，既然是医修，普通的病也能治吧？“对了大夫，最近我总觉得肚子凉凉的，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像腹泻，这是为何？”
顾青霖震惊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说：“把你症状出现前后的情况说一下。”
黎绛影老实讲了，顾青霖便道：“之前探查你丹田的时候便发觉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水行之力，原来如此……你本身便是火行体质，丹田内的妖丹也是火属，水火相冲，压不过它偏又源源不绝，故而便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若想解决，要么再找另外三行魔气参与进来协调，要么便停了这支水行魔气。”
黎绛影：“多谢大夫！”
“行了行了，接下来是月影魔尊，不知月影魔尊又是什么病？”顾青霖笑道，“我听闻月影魔尊心魔缠身已经疯了几千年，现在瞧着，倒也还好么。”
黎月莺轻哼一声，扑到黎绛影背上埋头撒娇：“影影，我不想给她看，我们回家吧！回家好不好呜——”
黎绛影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强行往前推了推：“禁止任性！”
“影影……”她试图卖可怜换取影影的心软。
黎绛影冷酷又无情：“你不是想保护我吗，伤得这么重怎么保护我？”
黎月莺便沮丧地垂着头不说话了。
黎绛影对顾青霖道：“阿月的疯病暂且不提，主要是她身上受的伤迟迟不好，到现在已经无法化形了，化形次数多了便容易受刺激发疯。”虽希望她伤势能好能变得更强大，但黎绛影也希望这倒霉蛇妖能永远保持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黎月莺抗议道：“我没有！”
“闭嘴！”黎绛影继续道，“先前曾强行用化形丹催化过一次，后来又反复受伤……本想买阴木水华丹来疗伤，可是囊中羞涩，不知可否有其他替代的法子？”
“怎么能用化形丹强行催化。”顾青霖不赞同地皱紧眉头，说，“阴木水华丹是我炼的，对妖物之伤确实有不少效果。”
黎绛影眼睛一亮，急忙问：“那大夫您这儿可还有？”
顾青霖无情摇头：“我已经卖给飞燕拍卖会了，此丹需要的主药每年只能取一次，今年已经无法再炼多的了。”
“既然这样，还请先替她诊治吧。”
诊治的过程中黎月莺相当不配合，没办法，黎绛影只好把她按到自己怀里，一边摸头毛，一边让顾青霖替她检查。
这一查就是大半天，顾青霖道：“内伤虽严重，但慢慢疗养总会好起来，只是神识紊乱便引得体内魔气躁动，时刻伤害自己，况且大人丹田的旧伤迟迟未愈，这便有些棘手了。”
最终顾青霖说她可以帮忙调理，让黎月莺暂且住在府中，每日替她调理温养一次。
“若有阴木水华丹，这伤会好的快些，否则我再怎么替她疗养，这伤也要拖上许久才能治到可令其完全化形的地步。至于完全治愈，这就不要想了。”
看来还是绕不开这阴木水华丹。
重伤不能拖，没有阴木水华丹，该治还是得治，顾青霖琢磨着琢磨着，灵感上来了，对着大弟子连报一串药名，让她去准备一下。
又对黎绛影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开始第一次疗养吧。”
她的治疗方案是灵药内服、针灸梳理和药浴，第一步很简单，黎绛影掰开蛇妖嘴巴就把药丢了进去，蛇妖泪眼汪汪想要吐出，黎绛影捂着她的嘴在她喉咙上刮了刮，她便迫不得已只能吃下。
“影影，我不要治了！！”黎月莺抱着黎绛影的腰哭唧唧。
黎绛影冷笑一声，强行把她推进内室，并警告道：“不听话的话，我就飞到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黎月莺：“……”
针灸梳理这一步因为复杂精细且涉及顾青霖的秘技，便不能叫黎绛影旁观了，黎绛影便在外堂等候着，闲来无事，她想不如试试吸纳一下其他三行魔气，可惜自己来速度实在太慢，而且吸纳来的也太少了。
她便推开外堂的门，在外面等候的几人齐齐看过来。此间屋子设有禁止，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黎绛影说：“阿月正在治疗，还要等一会，湘水，你过来一下。”
“我？”李湘水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你确定？”
“没错，就是你。”黎绛影笑得格外和蔼可亲。
待到李湘水走进来，黎绛影带上门，笑容立刻消失变成了可恶的奴隶主嘴脸：“话说回来，你以火行之体修水行心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现在已经离开了逐月城，没有纯化的聚水魔阵供你修炼，你就算再怎么努力吸纳水行魔气，也难免吸入火行魔气，更何况——你吸收再多也没用啊。”
李湘水：“……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这么往人心口捅刀的吗？还有，明明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勒令她努力修炼的，过分！
黎绛影摊手：“我的意思是，先放弃修炼你的心法吧，老老实实给我吸纳火行魔气，什么时候你也可以有修为了，再练你的心法。”
李湘水冷冷道：“凭什么我要平白无故忍受火魔入体的痛楚，却得不到一丝回报。”
“是啊，单单忍受了火魔入体的痛苦，却得不到一丝回报这点确实叫人心累不甘，我理解你的感受。”黎绛影摸着下巴，感同身受的叹气，“但要问我凭什么——凭我是你的主人呀！”
李湘水：“……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祝你永远不成功。”黎绛影微笑。
她当即便压着自己的小奴隶开始转化修炼火行魔气，省得自己肚子总不舒服。而在医堂内室，看着面前的蛇妖因药物和阵法陷入昏睡之后，顾青霖便开始一边针灸一边教导徒弟。
这个大徒弟向来是她的骄傲，将来也会继承她全部的衣钵，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现在小小年纪，便已经将她的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时常还会冒出顾青霖都觉得精彩的想法。
故而柳医女每次提出什么建议，顾青霖都会认真考虑。
柳医女柳如意一边伸手摩挲黎月莺的周身穴位，一边思考，妖物的穴道与人有异，不能笼统地治。她忽然道：“月影魔尊这伤与其心魔关联不小，若能在疗伤的同时使其心魔化解一二，则可令伤好得更快。”
“你说的不错。”顾青霖用魔气引针，“不过，心魔越重越不容易化解，况且是月影魔尊这种疯了几千年的，若轻易插手，恐怕连你我的神志都会受牵连。”
身为魔修本就要时时刻刻与躁动的欲.望作斗争，谁还没点心魔了？怕就怕扛不住，成了心魔的傀儡。
柳如意道：“师父说的是，心魔想要化解还是要看她自己。不过，以幻诱术适当疏导满足，亦可使其心魔得到些许纾解，届时她体内魔气平复一些，效果应当不错。”
“有理。”顾青霖赞同了柳如意的提议，因月影魔尊本身实力极强，随手插手她的心魔恐怕会遭反噬，但以幻诱术引导她自己满足自己，倒是个相对安全的法子。
柳如意取来施幻诱术的道具——幻镜、离神香。
顾青霖针灸疏导，柳如意抚其心神，双管齐下，效果十分不错。慢慢地，不安沉睡的黎月莺露出了安详的神情，体内躁动的魔气也平静了许多……
小半个时辰后，顾青霖抬手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给黎月莺疗伤，是个漫长而辛苦的活。
她推开内堂的门，叫醒盘腿修炼的黎绛影：“起来，把你的蛇带走！”
黎绛影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跟着她走进内堂，一瞅，黎月莺躺在一张玉石床上睡的正香，嘴巴微微咧开，一缕晶莹的液体正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影影……”她吧唧吧唧嘴，忽然翻了个身，尾巴往上一抬，自己抱住自己的尾巴，张嘴，嗷呜啃了上去。
“影影。”她边啃自己的尾巴边喊，“你的脸皮又厚了。”
黎绛影：“……”
她走上前，一巴掌拍醒睡得正香的小疯子，黎月莺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抱住了黎绛影的腰：“影影！”
她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顾青霖和柳如意的操作下竟昏睡过去，不由十分不满地偷瞪她们。
“醒了就起来，别睡了！”
顾青霖一边洗手一边凉凉地说：“药浴的药还需准备以下，暂且先这样，明天再过来。”
她们暂且定好之后的治疗方案，顾青霖推开医堂的门，黎绛影拖着黎月莺对崔煜点点头：“还是要阴木水华丹。”
为了方便黎月莺接受治疗，江素锦干脆邀请她们在这里住下，这次顾青霖倒大方地答应了，不过，在她们准备告辞下去休息的时候，顾青霖一直盯着穿黑袍的某人，忽然说：
“你这易容术倒比那易容面具强多了，竟连我也看不穿……不对，既然蛇妖是月影魔尊，逐月城的通缉令看来另有内情，那你——”顾青霖面色一僵，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看向李湘水，李湘水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的死鱼眼默默瞪她。
顾青霖：“……我要替月影魔尊准备明日疗养的汤药，很忙，再见！”
说完她退后一步进到屋内，反手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屋内，柳如意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问顾青霖：“诶，师父，你刚才告诉她们，会用幻诱术替月影魔尊纾解心魔了吗？”
顾青霖挑着嘴角欣赏瓷瓶内的血，漫不经心道：“忘了，这种举手为之的事，难不成说了她们还会多出点血？能治好就行了。”
“哦。”既然师父不介意，柳如意便只好遗憾地放弃要钱行为了。
……
江素锦安排几人去一个院落里休息，黎月莺时而黯然时而回味地抱着黎绛影胳膊发蔫儿，往常最热闹的安静了下来，便显得一行人间忽然充满了冷淡的意味。
江素锦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酸梨姐姐，你们就先在前面这个院子住着吧……唔，我是不是不该叫你酸梨姐姐了。”
黎绛影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叫黎绛影，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喊我绛影就好了。”
“也好。”江素锦忽然笑道，“认真说来，绛影该比我小才对，你骗我叫了你那么多句姐姐，现在还来我便不跟你计较，如何？”
姐姐妹妹前辈后辈的身份一下子颠倒了，黎绛影哭笑不得地喊了句：“素锦姐姐。”
江素锦这才满意了。
但，缠着她手臂的小疯子不乐意了，她嗖地抱紧黎绛影的胳膊，虽乖乖地没有抗议出来，但在江素锦安置好她们的房间之后，立刻便用尾巴把门带上，什么崔煜李湘水，通通关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