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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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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止从超市走回家里,趁着打折入了今明两天的伙食,看样子可以带点荤腥。

他刚要关门,门缝里蓦地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黑影。“我操!……”杨止笑了,继续换鞋子,“你这家伙跟了我一路啊。”

黑豆抖了抖身体,酿酿跄跄地跑进客厅。

“话先说前头,你的狗窝不在我家,只能睡地板哈。”杨止把半斤活虾送入厨房洗手池,然后想起自己忘买手套了,只得耷拉下脸开始徒手拨活虾壳,动作快得仿佛虾烫手。

公司的盒饭难以下咽,杨止干脆留到晚上一起烩个虾仁炒饭。中途他挑了两只肥虾单拎出来抽线水煮,黑豆摇着蒲公英尾巴嚼得吧唧响。

独居的家里走了一个人,略显安静,再走一个黑豆,却安静过头了。

可他以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杨止被勾起不好的回忆,他想起自己的前男友。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下半身也不干净的约炮男。

但和大裴这种渣男太过于轻率地在一起,显得杨止很没品味还是个小瞎子。

在大裴之前,杨止经历过两段感情。

爱情的萌芽诞生于高中。

高中以前,任何想法不外乎□□与荷尔蒙冲动;高中之时,在此基础上,杨止真正体会到何为“希望那个人出现在他的未来里”。

初恋是个中规中矩的女生,齐刘海,圆脸蛋,会化妆,嘟嘟唇,狠招男生欢迎——至少传言她男朋友没断过——放在现在,甚至有点婊气。他与那些热血男生别无二致,觉得她漂亮,乖巧,可爱,这三点就足以使杨止念念不忘。

比起交往的好感,却是想交朋友的好感。

当时他分不清,只觉得她好看。

周围同学三言两语就撬出少年心思,把老师带来分发的杨梅全赞助了杨止。

说那个女生的好朋友是谁谁谁。

说那个女生坐哪里。

说那个女生上下学的大致时间。

初恋确实懂社交和修饰自身,哪怕被暗传几次月考作弊也不耽误她的娱乐生活。

同学怂恿他时,杨止憋了半天,说“别耽误她复习了”。虽说是怂了,但潜意识希望她好。

校园活动时送完杨梅,两人再无交流。

高考倒计时100天,他除了偶尔打篮球,就是在课桌前死磕错题,抬眼恰好能看见隔壁班的她在走廊嬉闹。

快要高考了。容城这个小地方,竞争压力却大得可怕,走廊上读书背诵的学生站得半满,和朋友打闹聊天的她“鹤立鸡群”。

后来那女生高考超常发挥,考了个211,杨止却发挥失常,与一本失之交臂。

杨止领完毕业证后,一度消沉下来。

他不是那种用心学习的人,但任何一件事认真地付出汗水,总希望有所回报吧。

毕业典礼上杨止凝望她的背影,他以为自己是失去的惆怅——其实不是,他不敢承认,他不由得产生了“不公平”和“嫉妒”的情绪。

无法拥有,他需要一个讨厌的理由。

看着父母难堪而努力安慰自己的举动,亲戚们若有若无的神情,十八岁的杨止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上了大学,杨止又意识到十几年来被灌输的一切都是错的。

设施不太行,多数老师脾气比他还暴,一个PPT读完全程,考研点寥寥无几,不学习的活动却赶哪都是。

尤其当得知舍友能上二本,也是因为超常发挥时,杨止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舍友早出晚归,不讲卫生,明明睁眼闭眼就过去了,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偏偏杨止按捺不住,和舍友从口舌之争发展到拳脚相向。

他知道这很幼稚,可他忍受不了。

另一个舍友拦住他。

那个舍友姓陈,小杨止半岁,杨止管他叫小陈。他们两人单独聊着,杨止意外发现对方原本成绩优异,高考身体抱恙才“发配”至此……杨止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

邹庆德和杨止报了同校不同专业,听闻消息急冲冲地赶过来,“没毛病吧杨哥?”

“是那个家伙——”杨止垂眼,“操,没事。”

他斜倚着门框抽烟,觉得自己烂透了。

从那以后,他和小陈关系加深。

杨止第一次触碰柜门,属于没碰几下就被另一个人一脚踹开了。

小陈很讲究干净,会买护肤品和洗面奶,打扮清爽又会照顾人,一下抓住了杨止的眼球。

杨止为了买鞋做了回月光族,存款感人,他逼急了去抽彩票,“……一张没中,我他妈服了。”

杨止笑了半天,和小陈夜不归校,在一个小斜坡上数星星。

不聊人生和未来,杨止讨厌高深的哲学。

小陈看着他抽烟,忽地说:“杨哥。”

杨止转头,小陈倾身吻住了他。

杨止没多纠结就和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小陈却变得更加自律。他早起边背单词边长跑,次次抢前排,成了导师眼里的好榜样。

有时杨止半夜憋醒,对面床铺上空无一人。

暑假时,小陈没有选择回家。杨止为了陪他,便顶着老妈的破口大骂留在宿舍,以身体为器皿来养蛊。

小陈淘了台大功率的二手风扇,呼啦呼啦悬在半空转。杨止一不留神会被蚊帐糊一脸。

“你好努力啊。”杨止趴在床上说。

小陈红着脸,却是被热气熏的,“这不是为了咱们的未来考虑嘛……”话说的很动听,却没有闯进两人的心里。

就像,优秀的人不只体现在成绩,哪怕换成猪窝还是茅厕,依旧阻挡不了他的进步。

就连考研,还是大三时小陈强拉着他一起准备的。他们选的天坑专业,挂科率贼高,备考资料买了一本又一本。

不过他再努力也赶不上小陈的步伐。

可惜小陈没有察觉,他依然带着杨止在图书馆约会,阳光灿烂地看完一本又一本名著。

他聊鲁迅、张爱玲、钱锺书、卡夫卡、屠格列夫还是海明威、梵高、巴尔扎克、贝多芬……他的眼里闪着光,丝毫不顾及杨止听得眼皮沉重。小陈喜欢文学和音乐……或者他单纯热爱学习与知识。这份热爱很热,像一遍遍呼上来的蚊帐,初次感受十分新奇,慢慢成了一种折磨。

被打的舍友很快瞧出他们不一般的气场,用酸溜溜的语气说:“不觉得恶心吗?艾滋病都是被你们搞起来的。呵呵。”

“陈瑞就是来扶贫的。”他意有所指道。

杨止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拾衣服去洗澡了。他应该暴跳如雷的,可根本提不上怒火。

等他意识到生气比较好时,一瓢冷水浇得自己魂不守舍,脑子里啥也不剩了。

狗逼学校,又没热水了。

有时杨止会想,小陈看上他什么呢?

后面小陈的父母来看望他,是一对朴实热情的夫妻,笑起来有八颗大牙,他们不停地追问小陈具体的大学生活,看了几本书,饭好不好吃,有没有和老师问好……杨止忽然懂了。

估计是乖乖的小男生看上街溜子吧。

察觉到这点,小陈再拉着他学习时,杨止心不在焉的态度就连装也装不下去了。

同样的高考失利,不同的是自己是个废物。

一只永远坐井观天的癞蛤蟆。

分手是小陈提的,他要去双一流大学读研。

杨止同意了。

小陈问:“为什么?”

杨止想了想说,父母不接受。而后他问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十分经典,“你喜欢过我什么?”

小陈一时语塞。

“喜欢我的脸吧。”杨止笑着说。

小陈拖着行李离开时,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彻底的失望,“杨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杨止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面对父母,他永远理不直气也壮,吵天闹地,把屋顶掀了也不在话下,出柜阻力相当之小。

……所以呢?

他掩藏不住自己的满腔烦躁罢了。

无法拥有,他需要一个讨厌的理由。

大学四年,他跟着小陈东奔西跑,跑得半死不活,学得身心俱疲,结果发现从最初就偏离了属于自己的赛道。

杨止约邹庆德吃宵夜。

“黄了?”邹庆德闷声道,“唉甭提了,吃痛快点。”“挂科了?”杨止笑话他。

邹庆德还了他一拳。

“我跟那种闹钟响了不赖床的人过不到一起去,”杨止懒悠悠地看着打火机上扑腾的火苗,“心态爆炸了邹子。”

“陈瑞跟咱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邹庆德说,“早认清早解脱。”

第三段,那人叫大裴。

交友APP认识的网友,长得蛮不错,精修过的照片很符合杨止关于“男菩萨”的审美。

这段感情遭到邹庆德和王子柯的共同反对。

“一看就是个花心的。”邹庆德说。

“……你开心就好。”王子柯说。

大裴堂而皇之地入住杨止家里。两人一样的没有工作,大裴甚至早杨止两年出来社会混,混了个寂寞,照样好吃懒做。

大裴喜欢打游戏。

杨止喜欢看他打游戏。

相处起来没什么感情基础,体感上犹如凑合着搭伙过日子。

杨止对此的感觉很复杂。

无奈、烦躁、不满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

因为什么呢?杨止一直不太敢承认。

只要大裴比他low就好了。

逛街时,路人不小心刮到了大裴的皮衣,大裴手脚并用地骂了路人,遭遇更多路人的口伐。

杨止表面劝这劝那,内心快笑裂开了。

大裴就像支麻醉剂,打多了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但偶尔用用,能让杨止试探到做人的下限,和周会斌的作用差不多。

如果不是大裴的前男友找过来——可能郭望轩要来自己家借宿时,杨止会果断拒绝。

可惜第三春也不过如此。

无聊,平庸,偶尔的烦躁能压过辛灾乐祸。

杨止嘲笑过自己,向上是烦躁,向下也是烦躁,他比定时炸弹还好笑。

不过更多时候,他游离在不上不下的中间地带,氧气稀薄,艰难呼吸着,渐渐习惯了。

黑豆把盘子舔得很干净,杨止收回敲毛栗子的拳头,改为敷衍的抚摸。

它就地翻身,露出毛发没那么浓密的腹部。

“你家主人要是再不来认领,就跟我姓了。”

杨止刚瘫上沙发,黑豆就啪嗒啪嗒要冲向他,然后又因为缺了条腿,中途摔了个狗吃屎,但不妨碍它在杨止腿上窝出舒服姿势。

怎么又长胖了。

杨止低头看见腿上一滩,忍不住拍了照。

“好吃不?”杨止抬起黑豆的下巴,“好吃就汪两句。”

黑豆汪了七八句。

“那就是非常好吃。”

杨止心情愉悦,“比你主人买的狗粮呢?”

黑豆颇有眼力见地汪了几句。

“整挺好,不是白眼狼。”杨止奖励似的撸了下背,“……怎么你又掉毛了。”

手机玩着玩着,忽然,他调出单人照,“黑豆,你说他像不像你主人?”

黑豆:……

“太神奇了吧,”杨止左看右看,“世界上有长这么像的人吗?”

按理说直接发给郭望轩,是最快得出答案的方法,但连续一周郭望轩都没主动找过自己。

尴尬了吧。

大少爷醉酒吐露了许多豪门秘辛,令杨止这等屁民“叹为观止”,酒醒后估计羞耻得恨不得拉黑名单了。

喝酒纯误事,抽烟赛神仙。

横批“你不如我”。

活虾还剩一斤半,杨止全提去孝敬父母了。

看在食材鲜嫩的份上,老爸乐呵呵地接受了。老妈坐沙发上敲个二郎腿,瞥道:“你们父子两个啊,前天中午我刚吃了虾,今天又来个一模一样的。”

“老爸,仙品。”杨止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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