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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书屋 > 迷因 > 第20章 〇二〇

第20章 〇二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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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叡不喜欢读书,很早的时候,他就展露出了一个学渣的苗头,只是他以夫以子为天的妈直到如今也不肯相信这一点。

不喜欢读书的冯叡读过的书很少,其中90%恐怕都是中小学生必备读本。

十七年来,新华书店想必很少从他这里赚到什么钱。

然而,不喜欢读书的冯叡曾在语文试卷上看到一段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安娜·卡列尼娜》。尽管最终这次考试他仍然考了不及格,并且因为在作文纸上画“老鹰捉小鸡”而引得他们那位中年女文青语文老师大失淑女风范地对他臭骂一顿,但他还是记住了里面的一句话: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冯叡深以为然。

冯叡就认为,自己出生在了一个不幸的家庭。

其实如果这句话被他的母亲齐美娟女士听见的话,可能会招来一场嚎啕大哭。

齐美娟女士自认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丈夫和儿子,然而前者公然出轨,在这座城市的另一间房子里有了第二个家,后者更是顽劣胡闹,迟迟不能让她在变心的丈夫和不要脸的第三者面前扬眉吐气。

在冯叡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冯志国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一开始是贩卖服装、电器,后来是进军房地产。

冯叡的生活水平从小就很高。在别的孩子还为了一根小布丁和父母撒娇耍赖的时候,他早已拥有了一冰箱的哈根达斯。然而随着生活水平一起水涨船高的,是父母之间日益激烈的矛盾。

冯志国自认为是一个传统的男人,他履行了作为一个丈夫的经济义务,给妻儿带来了优渥的物质生活,齐美娟理应对他的风流韵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齐美娟偏要打他的脸。

四五岁的冯叡频频被母亲带着去冯志国的公司闹,去冯志国的父母家里闹,甚至去酒店的房间门口闹。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一句话了:“我为你们冯家生了儿子,冯志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要是敢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我就再也不让你见到儿子!”

妈妈攥着他的小手,把他的手捏的很疼。

然而齐美娟女士没有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是,男人和女人获得一个孩子的成本并不相当。当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和他的孩子往往只是一种累赘。

一九九八年的春节,同时也是冯叡五岁的生日,齐美娟女士因为冯志国没有回家过年大动肝火,于是牵着小冯叡的手,把他丢在了冯志国的新居门口。

“你就哭,哭到你爸出来为止,你爸要是不出来,你就告诉他的新邻居他丧尽天良,抛妻弃子,那个娼妇臭不要脸,死无全尸!”

其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复杂了,无论是从语文的角度还是从社会的角度。

冯叡没有哭。当天色暗去,小区的邻居终于发现了在门口数蚂蚁的冯叡。大家不免着急上火地拍开冯总的门,对方却在打电话叫来妻子之后,甩了他们一地的钞票。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和你离婚,钱也不会少你的,但你自己拎清楚了,你无非是仗着有个孩子,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事,那你还有什么?”

他至今仍然记得父亲的神情。漠然、不屑、充满恶意。

人世间的很多男女,不因为爱而结合,但往往因为恨而分开。或者不分开,互相仇恨,互相折磨,而他就是他们的人质。

当他和徐梦因终于熟稔了之后,他曾向她形容自己的母亲是一只疯兔子,并且得到了对方一个白眼。对方给他讲过“房间里的大象”的故事。

他明白她想说的是,他父亲的不忠是他母亲疯狂的起因。但对于孩子来说,他们当时只能看见那只咬人的疯兔子。

他不在意,仍然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童年往事。

家里雇佣了很多的保姆,但往往都做得不长久。齐美娟女士无疑是一个严苛的雇主,见不得保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喘上一口|活人的白气。那时候冯叡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了,正处在变声器,说话的时候像一只公鸭子。

又一个春节,齐美娟女士请了钟点工打扫厨房,站在门口盯梢。冯叡看见保姆阿姨忙上忙下,请她吃自己的生日蛋糕。

齐美娟女士不动声色,等到月底结工资的时候,在里面扣了八十块的蛋糕钱。

冯叡和母亲大吵起来,对方却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我早知道你和你爸一样是个没良心的,现在就会为了一个外人和你妈吵起来,以后老了我还能指望你么?我现在死了算了!”

保姆落荒而逃,然而冯叡却逃不掉。

后来,他回想起来,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好好地过上一个生日。几乎每一次齐美娟女士大张旗鼓地给他准备庆祝生日,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以一种滑稽的结局收场。

从无例外。

时间回到二〇一〇年的春节,那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鲁迅先生曾经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然而,在这个令人难忘的春节,徐家粥店里有人和冯叡一样,心情沉重。

吃过年夜饭,本来应该到给压岁钱的环节。

但徐爸徐妈在年夜饭上吵得不欢而散,也就齐齐地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徐梦因对金钱的渴求远低于对自尊的期盼,对此不甚在意,仍然沉默地起身洗碗、擦桌、拖地。

徐小弟坐在客厅里看春晚,看得入迷,屁股黏在地上,拖把头到了边上也不知道挪一下,徐梦因催他:“快去洗澡。”

徐小弟臭美,洗澡往往要花上大半个小时,常常让徐梦因等得想要把他暴打一顿。

“就不,就你事多。”

“好了,快去洗澡。”这个时候,徐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洗完澡给你压岁钱。”

徐小弟屁颠屁颠地去了。

徐妈转过头,对徐梦因说徐爸的不是:“对外人就知道装大款的派头,对家里人就一毛不拔,哪一年的压岁钱不是我给你们的?这次也得让他出,待会儿你爸打完牌回来,你就问他要。”

她最终也没有开口向爸爸要压岁钱。

她不擅长从她的父母这里索要金钱,这是日积月累中养成的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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