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残破不堪的闻府。

他心中一惊，接着便在废墟处扒拉，终于在墙角处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谢忱。

见他状态不对，他立即将自己的灵力释放，修补着谢忱伤痕累累的内里。经脉断了七八根，左腿骨折，最严重的便是契约松动所带来的反噬。

看着谢忱苍白的脸色，陆羽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在发现他们二人的契约有波动时，他便加快了速度。

承德仙君和几个长老去参加了会议，不知为何消息一直发不出去，剩下有实力的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只剩下揽月仙君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陆羽也顾不得礼节，拽着揽月便往外面跑。

这一切发生的太巧合了，他不得不多想。

身边掠过一阵清风，揽月提溜着两人走了过来，是那个银色面具和另一个大乘期的蓝色面具。

有一说一，那面具还挺好看，离得近的时候，上面还有花纹。

揽月卸了他们的下巴，陆羽坐在那里，揽着他的肩让谢忱靠着他。

那银色面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忱，面色古怪的笑了笑，接着认命般的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闻谈双眼通红地走了出来，他父亲为护他被黑衣人砍了一刀，好在伤在后背，调养半月差不多就恢复了。

闻盛看着遍地的尸体，颓然的佝着背，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看了一眼揽月，嘴唇微动，好像想说什么。最后，他捧出了一个盒子递给陆羽，看着那匣子上鎏金色的花纹，他有些复杂，又有些眷恋。

“这是？”

陆羽疑问。

“闻家一直传下来的，也不知多久了，就一直守护着，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陆羽将那个匣子翻来覆去的看，上面没有锁孔又没有缝隙，不清楚怎么打开。但按闻家主这么说，应该非常重要。

见他收下，闻盛看着逐渐亮堂起来的天色，神色怆然。“这东西我护不住，你们能带几个闻家的人去青剑派吗？有资质的，你们觉得合适就培养，不行的话打杂也行。”

“闻家不能在我这里断了。”

听父亲像是交代后事的口吻，闻谈急了，他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臂，“爹！”

闻盛摆手让他别掺和，苦笑道，“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闻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陆羽看了看他身后气息低迷的闻家子弟，又看了看满脸悲怮的闻谈，摇摇头，也点点头。

他肃起身，朝二人躬身行礼，“我闻盛，在这里谢过二位。”

“你可知是何人想要对你们下手？”

陆羽不解，按理说天下已太平百年，怎么会在这个时机突兀出现？

闻盛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叹道，“天下要乱了。”

——

闻谈坐在马车里，和陆羽他们一道离开，有几个闻家弟子不愿去，毕竟自己资质平平，几斤几两心中也有数，还不如留下帮忙修修府邸，闻谈是少主，去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最后也只有闻谈一人跟着他们离开。

闻盛站在那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马车的顶部与地平线相持平，才慢慢地迈步进府。

闻府的大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

“在想什么？”

陆羽看着精神恍惚的闻谈有些不忍，但安慰的话语在口中斟酌了片刻，还是咽下。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是让他自己消化一下吧。

闻谈勉强一笑，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他侧过身打量着窗外，“我们要从永川镇过吗？”

“对，之后便从洛连山上绕行，那里有一个阵法，会节省不少时间。”

揽月处理好事情后没有离开，只是带着那两人在附近时刻警戒着，加上谢忱无意识恢复不了原型，这算是最省时高效的方法了。

闻谈看着仍然没醒的谢忱，有些担忧，“他怎么样了？”

陆羽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仍未醒来的某人。谢忱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眸，这个样子倒是比原先安静不少。

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回门派后，会好起来的。”

谢忱的意识陷入混沌。

他站在一片虚无中，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色，薄雾在周身笼罩，他手一抬，便发现手径直穿过雾丛，延伸到远处的荒芜。

这是哪里？

他扪心自问。

没有人回答。

他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八天，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没有手机，没有新闻，整片环境一片寂静，安静的过分。

他快疯了。

他想到了在马路边捡到的没有归还警察叔叔的一块钱，想到了自己的浏览记录还没有删除，想到了大学毕业实习加班零零七的自己……

他开始发呆，开始思考，开始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开始麻木，开始思考人类起源万物起源，就感到身上传来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痛彻心扉。

谢忱的意识猛地回神。

醒来后，就看到揽月坐在桌子旁饮茶，闻谈和陆羽呆在床边忧心的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眷恋尘间。

能够再次醒来几乎让他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