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姓楚，国号建平，算是第六代皇帝。二十岁继位，一生无功无过，加上前几任皇帝的用心经营，看起来还能再支撑个二三十年。

闻盛进去的时候，楚昭和正在喂皇后吃葡萄。上好的葡萄，从边疆运过来，听说是进贡的使臣送来的，几个殿下也挺喜欢，后来听说运输劳神费力，就被皇帝扣下全给了皇后一个人。

倒是忠贞不渝。

皇后本就是母仪天下，这样做也不会惹人诟病，皇帝听话，却没有性子，很容易被人拿捏，他们几个当官的上朝时总有一口气憋在里面，不上不下。

可惜了。他垂下眸子，喜爱长生吃食丹药被毒死的也有，凶残暴虐惹得天怒人怨国破的也不少，更有甚者，亲佞远贤的加快了更迭的进程。

可惜了。

闻盛站在那里，恭谨地俯身，隐去眸中的晦暗，不再看坐在高堂上的那人。

“闻爱卿过来了？！快赐座，你腿脚不好，外面雨势又大，又是一番折腾。”

楚昭和给自家皇后擦了擦手，又让侍从把那两个装水果的盘子收拾下去，这才蓦然间发现下面站着一个人，他佯装才看见，连忙让人搬来个椅子，放在离闻盛三十步的地方。

闻盛不想再说什么，也懒得让他演下去，径直行礼，“不知陛下找我何事。”

楚昭和摆摆手，“不是啥大事，就是凡间不是说闻家有了本秘籍吗，好东西也别私藏，趁热交到皇家，朕吩咐下去，多几人修炼，也是难得的幸事。”

“朕会记得闻家的付出的，爱卿这一点可以放心。”

怎么？傻了这么多年忽然开始争东西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吹了枕边风，让一向没有主见的人这次的目的性这么强。

他隐晦地打量了皇后一眼，眯了眯眼。

她好像……是陈家的人？

呵，真是阴魂不散。

“陛下不可听外界的无稽之谈！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绝不会私藏这种宝物！”

“望陛下明鉴，替臣找出这些个居心叵测之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臣问心无愧！”

闻盛一脸义愤填膺，他带着几分控诉和心伤的看向皇帝，眼眶通红，好像被圣上冤枉已然是天大的委屈。

这……

皇帝有些心虚的看了皇后一眼，接着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什么，却不小心地吸了口凉气，他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身侧之人，叹道。

“若真的冤枉了你，朕会作主，只是现在真假不定，朕一时之间也不能下定夺。”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陛下！”

他还想再据理力争些什么，刚想搬出来后宫不得乱政之类的话语来驳回皇帝的搪塞，就见他伸手往下压了压，意思是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

御书房很冷。

他想。他看着那明暗不定的灯火，眸子中跳跃着起起落落的光，忽然感到眼前一时的模糊。

——

闻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

他坐在雕栏椅子上，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管家上了新茶，后厨做了点心，夫人给他送了些过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不是很有食欲，外面狂风乱作，雨势已经停歇，但他还是会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以后这几个月应该不会太平。

这个事情，得乱上个三四个月。

算算日子，闻谈那小子应该出来了，历练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刚浮起几分欣慰感，手下的暗卫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穗子。

他扫了一眼他衣服上的暗纹，上面清楚的娟刻着“壹”字，原来是暗一。

世家和皇族表面相安无事和和气气，但暗地里或多或少都圈养了不少的暗卫和死士，用来给他们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盛接过信刚抻开，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就脸色一变。

内容很家常，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配合着那孩子的性子到也不奇怪，只是最让他在意的，就是他说自己可以修炼这件事。

闻盛盯着那一行字，却半分没有被信中人的喜悦所感染。

亘古之体……希望只是亘古之体吧。

他将信纸对准火苗，等到火焰完全吞噬纸张后，手一松，任凭它掉落在地上，被风吹的灰烬乱舞。

——

“谢忱——”

闻谈躺在草坪上，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人，拉长了声音懒懒地喊道。谢忱低头看去，随手将刚摘采的果子放到那个袋子里。

历练还有半个时辰结束。

他挨着闻谈坐下，看着天边的流云，打量着周围的景象。手里的果子在前面的溪水里冲洗干净，不甜，但解渴。

这几日二人都提升了不少，他达到了元婴的巅峰，隐隐有突破的预兆，闻谈到了筑基六阶，已经是很厉害的修炼速度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两人关系比原先增进了许多。

等到秘境的十二声钟声敲响，二人站起身整理了下沾草的衣摆，一阵失重感传来，两人转眼间便到了明心广场。

广场上热热闹闹的，谢忱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几眼，正好碰见江妍青站在角落，周围人多，吵吵嚷嚷的，要不是正好被那山上的果子吸引了实现，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他。

看他无事，谢忱放下了几分心。

在场的弟子虽说全头全尾的出来，但有的还是受了重伤，伤势重的，很快地被医护弟子抬着担架遇见离开，剩下的找着自家师父便跟着走了。

谢忱想对闻谈说些什么，就见远处一棵松青下站着两人，神色莫名地看着下方的弟子们，谢忱刚想跟过去，眨眼间二人便不见了踪影。

“师兄？”

闻谈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出声询问，谢忱没看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掌门，速去。”

见他神情凝重，闻谈并没有多问，向他告辞后便径直离开，人群离开的很快，广场上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谢忱放开神识浏览着四周，在一处停下，化为原型后便钻到了草丛中隐去身形。

“找到了吗？”

“人出来了，但是不确定，已经派人跟踪了，想必不久就能收到准信了。”

“行，尽快，怕有变。”

两人隐藏在草丛中，周围很安静，前面是一处开阔的场地，后面都是高耸入林的苍天古木，谢忱将自己蜷成一团，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在他四周笼罩。

他努力的喘气，窒息感却渐渐强烈，血脉激烈的叫嚣，谢忱没有多呆，迅速地溜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