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见见他。”
“师兄,你是怀疑他……”
“嗯,我怀疑当年是他找到姜琉沁的尸体,并杀了薛宗祥。”
“哦,这样倒是说得通。”
“走吧,去会会他。”
城北宅院。
宅子后方流经一条环城的小河,传来叮当悦耳水声,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进到邢天的寝居。
寝居内的布置与当年别无二致,邢天正倚在临窗的软榻上,他的长发并未冠起随意披散在肩头,其中稀稀落落现出几根白发,神情恹恹,精神萎靡。
随深上前开口:“邢公子,今日我们未经通报就闯入多有冒昧,还望海涵,只是有一件事在下身为疑惑,特此叨扰。”
那人姿态懒散靠在枕垫上,没有理睬他的话,随深也不挠,依然好气地说着:“十四年前是你杀了薛宗祥的吧?”
这话一说,男人的眼皮缓缓睁开落在气质清冷的少年脸上,又将视线落向他后方的一群人,慢条斯理地说:“是也不是与你何干。”
“是为了故去的霍夫人吧?”
男人的视线含着警告,声音绷起:“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姜姑娘不愿待在你身边,更何况也是因为你她才遭此横祸。”
少年的话如刀句句戳中他的心,心血一滴一滴滴落,他低下头,眼眸逐渐泛红,泛起汹涌的情绪,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挤出:“这些事你如何得知?”
“知与不知又与你何干。”随深将他的话抛回去。
“你,”他话并未说完就停在当场,遂阖上眼眸,一副不多言不与他置气的模样。
梁泽见状掏出罗盘,伸手施了一口诀,凝神关注指针的方位转动,他随着指针指向的方向移动,在床帏的枕头下找出染有姜琉沁气息的物什,他目光疑惑地望向手里的陶罐,陶罐外观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好奇心作祟,他收回罗盘伸手准备掀开盖子一探究竟。
施弥正站在人群后观察邢天,看得出他与十四年前相比面容苍老了许多,身上那股子意气风发之气消失殆尽,精气神都不比往日。
蓦地,施弥发现他抬起了头视线越过她落在后侧方,随即突然像发吠的兽躁动,蹭地从软榻上下来,连鞋履都来不及穿,光脚往床榻处赶,嘴里急切而莽撞地喊着:“不准动,不准动。”
可是那边梁泽已先一步拿开盖子,他正目光怔愣地落在罐内之中,直至被赶来的邢天一把夺过,宝贝的抱在怀里,眼神阴狠地盯着梁泽,语气带煞:“你找死,敢碰我的东西,给爷滚出去。”
梁泽目露惊惶地看向邢天,语出惊人道:“陶罐里是骨灰,你这个变态。”
“听不懂人话?给爷滚,来人,人呢,死哪去了。”邢天的一声吆喝引来数道脚步声,护卫闻风而动。
随深将目光落在被邢天紧紧护住的陶罐又将视线转回他的脸上,再将犹豫的目光落回陶罐上,心里下了某种决定。
他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师兄,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吗?”
“嗯,我晚些时候再出去。”他的视线落在邢天身上,其他人见他的态度坚决,逐先后离开宅子,留下一群手持长棍,相顾无言的护卫,皆在想:刚才是什么东西掠过天际?
镇口,一个时辰后,他们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随深,“我来晚了,我们走吧。”
齐帆还等着他说些什么解他惑的话,哪能轻易启程,忙开口道:“师兄,你刚才和邢天说了些什么?”
随深耸耸肩,淡声:“只说了一句。”他的目光深邃地落于茫茫的天端,腰间的乾坤袋里多了一件物什,一个陶罐。
“你要想拿走不若从我的尸身上踏过。”
他轻声说了一句:“她拼命地逃离你,怎会甘愿以此种方式留在你身边。”话音刚落,一个成年男子瞬间红了眼,他双手抱头挣扎一番,终是闭眼,强压情绪轻叹道:“我想让她开心些。”男人走到榻上将头倚回窗边,窗外的玉兰开得馥郁,他的眸光缱绻而留恋,琉沁,你可曾后悔当年于浦水河畔救过我?
“啊,那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我给宗祠那边传了信,告知她薛宗祥已死之事。”
“哦,原来如此,”他开玩笑道,“师兄,我还以为你会杀她呢?”
“百年画卷方孕育出一只精怪,她既出不得宗祠,且身上并无杀戮之气,我何须折她的道,杀她不如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