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尾。

刘晏清点了一番粮草辎重与军备船只，谢煦昨日收到了谢悝从涔北寄来的信，说是几日前已经出发。

涔北的急信送到涔尾需时三日左右，按照一万余人的行军速度计算，谢悝一行人现在应该走到了蓬城附近。

所以，谢煦他们也是时候该出发了，可刘晏却总觉得心口不太舒服，眼皮也跳得厉害。

思来想去，他在士兵上船前的最后一刻，跑到了这次不随军出征，坐镇后方的章猛帐前。

“哟，军师？还没走？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大冬天的，章猛居然光着膀子在帐篷里轮着大锤。

“啧！”刘晏眼前一黑，原来是章猛健硕的八块腹肌，差点将他闪瞎，“我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

“啊？你还会有心神不宁的时候？”章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时间紧迫，不开玩笑了。猛子，我曾求过高姨，让她在谢大将军身体不行之前送急信来涔尾。我怕谢悝在联合攻打临海之际，会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

“这确实是谢悝能干出来的事。”章猛浓眉紧蹙，神情也变得严肃，方才的轻松不复存在。

“所以行军前我特意来你这儿嘱咐几句，你收到信后，若是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可以去求小将军带回来的那位娘子。不论她说了什么，你若觉得可行照做便是。”

“军师就这么相信那位小娘子？”章猛有些诧异，就再确认了一遍。

刘晏郑重地点了点头，谁让谢煦招人招半天都招不到一个脑子好使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还不愿意跟着他干。

不过，如今赵槿既然能跟来，就代表她内心一定有所动摇。

更何况，谢煦跟他说过，此行对面将领秦不让就与赵顾当年的死相关。退一万步讲，就算赵槿心属梁朝，他就不信她不想抓住秦不让问个究竟。

“行，我听你的。”章猛将此事应下后，刘晏才放心离开。

渡河的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身着几层皮甲，背着各自擅长的武器，整整齐齐地离开了军营。

河岸上吹来一阵凉风，涔水在冬天的时候，河面也只会结薄薄一层冰，军队根本无法通行。如要过河，只能坐船。

谢煦骑着白马来回巡视着，看着麾下将领带着他们的兵，一个接着一个登上了船。

落日的余晖映在河面上，反射出来的光线熠熠生辉。谢煦望着眼前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凑齐的几十艘帆船，想到战场上的种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人都上去了？”刚从章猛那儿刘晏跑回来的刘晏询问。

“嗯，天色已经暗了，赶紧出发吧。”谢煦下令。

他与刘晏骑着马登上了主舰，其余船只得了号令，全军向着河对岸进发。

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摸黑过河，幸好今日涔水平缓，船只才能似飞鸟翱翔于天空般在海上极速而轻盈地航行。

这次突袭，谢煦只带了五千余人，他的目的是将秦不让的注意力都吸引来南面，再等谢悝领兵绕过蓬城突袭临海的西门。

整个过程最大的难点在于过河，如果提前被秦不让发现了，将他击于半渡，那他的情况将会十分危险。

这就是为何谢煦出发前特意修整了船只，并且找人为水军进行了一番特训。

这也是为何谢煦挑准了冬季太阳下山这个时机渡河突袭。冬季黄昏正值晚饭时间，说不能将人打个措手不及，至少被发现的时候，对方整合队伍的速度也会相对较慢。

河对岸，一名梁朝斥候正无所事事地躺在岸边略显光秃的树林里睡觉。

这南楚的船都在这儿停了好几天了，估计就是为了朝咱们显摆显摆，可将军却让自己天天在这树林里干坐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斥候想着想着，心中不服，想翻个身子继续睡，结果一睁眼，却发现南楚人的船已经开到涔水中央了。

“草，完了！”斥候吓得赶紧起身，他带着看到的消息踉踉跄跄地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消息传到军营里的时候，谢煦已经渡过了涔水，整装待发准备攻城了。

秦不让一脚踹翻了隔壁将领的饭盆，怒骂一声：“废物，还吃呢？南楚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扔下碗筷，穿上护甲，抄起武器集合。

秦不让反应还算迅速，他先让人去武库优先将弓箭搬出来，至少在谢煦鸣鼓吹号攻城之前，让弓箭手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