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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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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步上车的人没听清这句低语,胡旭杰等人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的很微妙,几人甚至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佘龙脑瓜子转得快,左右看了看,见仙门除了董鹿外没人在场,这才低声问严律:“哥,你跟薛小年……跟这人以前就认识?履约是什么意思?”

严律缓慢地感觉到一些情绪从心头浮起,但他无法分辨。

“……我跟他当年说定,”严律按灭烟头,推了胡旭杰一把示意他去开车,“等他成神成仙,就来跟我干一架狠的。”

他不打算再过多解释,反倒是薛小年笑眯眯地温声道:“他,允许我我杀了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乱,他又蹙眉思索了几秒,展颜笑道,“他希望我杀了他,我应了。”

虽说他好像已会说现代语,但无论是语序还是发音都十分古怪,偏偏声音柔和,态度和举止也没了之前的疯癫,薄唇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字节。

这种不协调感在夏夜中格外诡异。

成神成仙,这曾是入仙门修行之人最高的最求。

仙门里有个说法,说天地初开时灵气充沛,先诞生神祗——当时统称“上神”——魔怪,后才有人、妖等各族。

人生来短寿且身体脆弱,一度生存艰难,但躯壳却最适合吸纳天地灵气,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得上神指点,一批人开始修行,这过程漫长艰辛,经过一代代传承才终于修得与妖族差不多的寿数,虽依旧没有强健的身体,但却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术法。

后上神们或陨落或永眠,各族为抢夺资源而开始混战,妖族生性好斗,内部细分各族且族与族之间互不对付,打得胳膊腿儿乱飞。

为了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并且庇护没有修行能力的同类,修士们攒成一团,仙门就此诞生。那段各族都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个别族团灭嗝屁的年代,在仙门的记载中被称为“混战时期”,人与妖之间的梁子也在那时候结大了。

人称妖为“异族”,妖把人当“牲畜”或“猎物”,打得越来越凶,四处死人死妖,尸山堆积,孽灵因此大盛横行,造成的后果相当惨重,这都是后话。

那会儿或许是因为压力激起了斗志,仙门中人的修行进度突飞猛进,终于有人悟得大道,得以飞升成仙,寿数与能力都不再是普通修士可比。

自此仙门鼎盛,弟子如云。

人本就天生机敏,很快就根据自身能力不同而发展出剑、炼器、医等等各种路子,都试图以最快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跳脱尘世,俯瞰众生。

用严律的话说就是:累死累活修行,可算是有个奔头了!卷,都卷起来!

但传说是这么传的,修成正果飞升成仙毕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努不努力是一回事儿,天赋与机缘又是另一回事儿。

哪怕是当年仙门鼎盛时期都没几个真成事儿的,更别提灵气枯竭后的现代仙门,几乎只把什么神仙当做神话故事罢了。

别说是“修成”,就连能说一句“我有望成仙”的人都少得可怜。

但在今夜,从严律和这个“薛小年”的谈话中却显出一丝平常——仿佛这人曾经有望成仙,只是在等时机到来。

在今夜之前,包括胡旭杰在内的人都只对严律有个“活了很多年”的印象,严律自己也从不提起自己具体的寿数,他仿佛就只是活着,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换更迭,都与他无关。但在这会儿,严律却好像第一次与世界有了个新的关联点,只是这关联点太久远,已久远到甚至没有具体记载的蛮荒年代。

在那个年代,或许“小仙童”并不是只喊着玩一玩,毕竟那会儿还真的有神与仙。

隋辨张了张嘴,硬生生将那句“你俩到底今年贵庚”的话咽了下去。

这感觉不仅诡异,甚至还不真实。

但“薛小年”的那句“杀了他”所有人都听得懂,仙门与妖的关系在早些时期一直都是水火不容,两边儿手上都沾着对方的血,当年这小子如果真有成仙的能力,以早期仙门的作风,确实是要严律这个大妖的脑袋来震慑四方,但——

“消停消停吧,”严律不耐烦道,“当年或许还有点盼头,现在你这小身板儿,杀鸡都费劲,还杀我呢。”

这大长话薛小年似乎还是不太能理解,微微歪头,表情有些困惑。

胡旭杰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见他这模样,立马跟严律告状:“哥,你看你看,他又装无辜呢!”

严律感觉自己头疼欲裂,直接无视了这话,扭头对还处在混乱中的董鹿道:“行了,有问题回去问你们老太太,折腾一晚上,我得睡觉。”

这话倒是不假,一晚上连惊带打,众人都已经累得够呛,尤其是绿毛,医修诊断这小子被迷了心窍后又经历巨大打击,心神俱损,得带回门里观察治疗。

其余人都看向薛小年,这位“巨大打击”手里还拎着破损的长剑,气定神闲。

求鲤江的问题暂时性压制,这会儿就要打道回府,董鹿本已经安排好了薛小年的位置,但没想到对方却一动不动,任由隋辨喊了好几声也脚跟不挪地扎在原地,好像又听不懂话了。

“你上你们那边儿的车,坐,坐车,人进里边儿屁股挨着坐垫儿,懂不懂?”胡旭杰拉开好声好气的隋辨,连比划带吼,“别又装听不懂啊,当我不知道呢?”

说完就见薛小年抬起了脚,却没往仙门这边儿来,反倒是走到了严律他们开来的车前。

严律正靠在车上抽烟,见薛小年过来也没挪窝,半眯着眼看他。

薛小年不紧不慢地踱步到车边儿,对严律扬了扬下巴。

这动作幅度并不大,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带了几分以前从没有过的生动,倒比之前更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了。

“他啥意思,要坐咱们的车?”胡旭杰懵了,“哥,哥?”

严律看着薛小年,对方的天生一双看谁都没有杂念的眼,千余年时光变迁,严律发觉自己好像从没见到过和他一样的双眼。

“算了,先走要紧。”严律直起身,“大胡开车。”

胡旭杰瞪了薛小年一眼,不情不愿地朝驾驶座走,边走还边嘱咐:“你做后座,跟小龙一起。”

薛小年往后座看了一眼,一动不动。

后座的佘龙问:“这又是什么意思?”嫌弃我?

严律原本都已拉开了副驾的门,见这架势顿了顿,想起来了:“对,他是有这么个不爱跟别人挨着的毛病……得了胡,你去后座,我开车,让他坐副驾。”

胡旭杰两眼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律,又看看薛小年。

薛小年这会儿又听得懂了,慢悠悠地走到副驾的位置,先审视了一下内部构造,又琢磨了一下车门座椅,这才坐了进去。

董鹿一晚上的折腾下来早没了脾气,见他这样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招呼隋辨上车。

没成想隋辨也“呲溜”一下挤到了严律那辆车的后座,不由分说地坐到了佘龙身边儿:“哥,我跟你们一起呗。年儿要是半道又离魂儿什么的,我好歹还能起个阵撑一撑。”

严律早习惯了隋辨这二了吧唧的模样,隔着车窗跟满脸无语的董鹿摆摆手,后者叹口气回到自个儿车上,仙门的车就发动走在了前头。

把车喇叭不耐烦地按了三四下,严律又咬着烟问车外的胡旭杰:“上不上车?不上你自个儿跑回去,怎么这么愁人呢?”

胡旭杰挨了一顿呲儿,表情既愤怒又委屈,气哼哼地坐上后座,把隋辨挤得像是缺德厂商生产的夹心面包里干巴消瘦的夹心,抱着手臂不满的嘀咕:“亲兄弟也就这待遇了!副驾,哼,副驾!自打我拿了驾照,跟严哥出门儿我就没摸过副驾坐垫……”

“你那嘴就没个消停时候是吧?”严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胡旭杰,成功把他的嘴堵上后,又扭头对薛小年说话,“把安全带带上,知道怎么用吗?算了,你现在就是个土老帽,看到旁边那东西没,对,拉一下。”

薛小年摸到安全带的位置拉了下,动作有点儿迟缓,严律看不下去,接手拽过来,低头给他扣上了。

这一低头,正瞧见他手里还拿着把长剑,怪眼熟的。

“这不绿头发小子的宝贝疙瘩吗?”严律惊讶道,“怎么裂成这样了?”

佘龙道:“这你得问他,他给人孩子都气晕过去了,没听那边的大夫说吗,重大打击!”

严律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看看薛小年,后者倒是神态自若,组织语言的速度很慢,但还算能听懂。薛小年将剑拿起来,用古语道:“随手捡到,用了一下就坏了。”

“用一下就坏了?”严律没明白,“这难道是个地摊货?”不能够啊,他应该不会看错眼。

“呃,可能也不太便宜,”隋辨小声道,“那是肖家买的,听说算个古董了。你们也知道,肖家买东西都讲究个贵重……”

严律当机立断:“他是你们那边儿的人,这钱算不到我们头上!”

“就是,”胡旭杰立刻跟上,“你们哪儿福利不是还挺不错吗,找你们老太太报销!”

隋辨刚要说话,严律一脚油门,车就发动了,快的像慢两步就被讹了似得,把隋辨的话都给颠回了肚子里。

副驾上的薛小年拿着剑沉思三秒,忽然一扭脸,将剑朝后座一丢,正落在胡旭杰怀里,随即抱起胳膊,脸上一副不谙世事的无辜,说话依旧不太熟练:“听不懂,给你了。”

这套动作过于行云流水,胡旭杰抱着剑反应半天,看看剑又看看薛小年,勃然大怒,跟严律告状:“太过分了哥,这小子真的坏,对他有利的事儿他耳聪目明,这会儿又装自己是外国人了!”

严律没绷住,笑了。

他本是天生不好惹的相貌,又常年一副看谁都心烦的表情,眉心都因为时常皱眉而有一道浅浅的竖痕,这一笑却全都舒展开了。

他极少有过开怀大笑的时候,别说是隋辨,就连胡旭杰和佘龙都没怎么见过,连追究薛小年行为的事儿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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