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来报,“大人,外边有人拜访,他没说身份,只给了属下这个。”他把象征着谢家公子身份的玉牌递给城守。
李峻看见这玉牌,脸上疲倦之色更浓,屋漏偏逢连夜雨,谢家人该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就算他不与世家人打交道,可也不能把谢家公子拒之门外。
他抬手道:“把人请进来吧。”
当谢晏走进来时,李峻还在桌子后边坐着。李峻认为谢家派出来的这人,大约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也没必要费心迎接。
谢晏一步步走到堂前,看着李峻唤了一句:“李城守。”
李峻这才抬头朝来客看去,见是谢晏,李峻坐不住了。他忙起身朝谢晏行礼,“谢首辅怎么有空来此?”
谢晏朝李峻回礼,道:“陛下密令,恕谢某不能多言。”
陛下对谢晏的信任所有人有目共睹,因此李峻还真不会怀疑谢晏。
只是洛城才丢了粮,要是谢晏知道,必不会替他压着这件事。再者,石城那边已经传消息过来,柔然军队确实蠢蠢欲动。
李峻这时看见谢晏身后两人,准确来说,是盯着谢晏身边的女子目不转睛。
萧泠音红唇轻启,嗓音是特有的清丽,“李大人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李峻做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您……您果真是萧将军!”
萧泠音轻笑一声,“不然还能是鬼?”
李峻把几人请到后边屋里,料想陛下密令该是与萧泠音有关。
可年初时,陛下明明对萧泠音怀有诸多忌惮,若非如此,怎会让文津去送粮。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大周确实需要萧泠音这样的将领。
李峻给谢晏和萧泠音安排好住处,便关上门离开。
不多时,李峻的心腹去禀报。
“属下听见谢首辅说,陛下想把洛城的兵马调到玉京,由萧将军统领。”
李峻拳头一点点攥紧。
洛城的兵马,也就是陛下的私兵。
他这洛城城守听起来风光,城池比其他地方富庶,也大的多,每年光是赋税就比别的城池多几倍。
可这些东西不是他的。
甚至,陛下现在怀疑他了,想暗中把洛城的兵都调走。
那不能够!
石城情况未知,若是柔然真打进来,他的倚仗便是这些年替陛下训练的私兵。
原本李峻还没下定决心调动那些兵马,现在看来,即便他不用,陛下也会把兵马召回,他又何必纠结。
陛下若非下定决心要把这里的兵马收回去,也不会派萧泠音来。萧泠音手中有大周的虎符,可调动天下兵马,即便是陛下私兵,也得任由调遣。
李峻的脸被桌案上的公文遮出阴影,晦暗不明,他对下边站着的人道:“本官知道了。”
待这人离开,李峻靠在椅子上,找自己的出路。
兔死狗烹,萧泠音年初的遭遇便是他的前车之鉴,他为大周效忠,为陛下效忠,不想就这么被算计着死。
月亮隐入云中,屋中暗了下去。
萧泠音把烛台端到窗边,吹着风,赏景。
她有多久没用真面目示人了,假面在脸上戴时间太长,她都忘记自己本来的模样了。
外边寒风瑟瑟,却比不上边关寒冷刺骨。院中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摆动,宁折不屈。
因为开着窗户,屋里也冷下来。
萧泠音的右臂又痛起来,她按着右臂的穴位,给右臂灌注内力,试图去关上身旁这扇窗户,自己的右手却只抬起来一寸的高度,接着就像落空一样,手臂失力摔落下去。
她有些恼怒,一道内力打过去,窗户“砰”地合上。
接着她从囊中抓出把药丸填入口中,面无表情地嚼着。
之前这条胳膊多少还能动,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废物了。
谢晏正过来找萧泠音,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那扇窗户被很粗鲁的关上,不知关窗的人把多少气撒在了这扇窗上。
他快走几步,在门外停下,抬手敲了敲门上的木框。
萧泠音知道这时候敲她门的也不会有别人,径直走过去把门打开。谢晏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转头看向窗边。
窗边的蜡烛已经熄灭,显然是受到刚刚主人生气的波及。
萧泠音随意坐下,指了指旁边,“坐。”
谢晏拿出药,放在桌子上,“正好,今天云神医给我的东西也送过来了。这是他又配的药,敷两个时辰。”
萧泠音正因为胳膊上的伤生闷气,看见药,问道:“效果怎么样?”
谢晏取出云岐给他的信,递给萧泠音,“外敷配内服,比之前的效果强些。”
听了这话,萧泠音直接把袖子扒下去,拿起药按在伤处。刺痛感涌上来,萧泠音咬牙压抑着没出声。
只片刻,萧泠音鬓间便渗出汗珠。
谢晏知道他帮不上其他忙,退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他靠在门外,要拿下洛城的心思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