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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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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仲冉看看累得不行了的宁醉,再看看气定神闲的祁劫生,这比刚才占出的卦象还要让他皱眉。算上在位十年又被夺去皇帝封号仅以皇子身份下葬的‘先帝’,三十多年间这是卫国的君主第二次驾临踏霞峰,还来得这么突然,事先一点儿没有留出准备预案的时间。各处神殿里供奉着无面神不方便久留,想了想,宁仲冉安排两位贵人先去竖立着高祖神像的神堂暂歇,宁醉到那里也许能和祖先亲近一些,沾一沾祖先的威仪,壮一壮北上时的行色。

忽喇喇一群人向神殿走去时,早有门徒来禀报山顶出现了两个看着就气度不凡的人,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是卫国第一武将陈留王,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不敢明言。

“此二人呢?”

“正在高祖神殿内瞻仰。”

再让大家伙回头来不及了,陈留王已经出来迎接他的姑姑陈太后,在他身后,高祖神殿的红漆大门里,一个观之便令人难以忘怀的黑衣男子缓步走出,他布衣布鞋,全身上下却有种如玉的气质,带着微笑走到陈太后乘坐的步舆前:“母后辛苦了。”

陈太后伸出手去扶着儿子的胳臂走下步舆,同样带着微笑说道:“皇帝辛苦了。”

陈留王扶着陈太后的另一只手:“前天还听说太医去给您请脉呢,今天就能爬山了,气色还很红润,看来您不能整天待在皇宫里,就得时常出来溜达溜达。”

陈太后笑着点头:“正是,这儿觉着比宫里凉爽些,是不是地势高的缘故?看来我得在这儿住上几天,避避暑气。”

“是个好主意。”陈留王笑道,打趣地对着宁仲冉说道,“您可是掌教大人求也求不来的贵客。”

宁仲冉双手作揖跟着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神殿大门前的这群人里,若论俊美无人可及宁仲冉,若论英武当数陈留王爷,若论衣着华贵当数陈太后,只是祁劫生的两道视线牢牢被皇帝吸引。皇帝仿佛也似有似无地朝着祁劫生多看两眼,一边的靖西王宁醉哈着腰垂下头,只眼世上没有隐身咒,不然怎么也得念上个一两千遍,彻底消失在皇帝的视线里。

跟随着皇帝与太后走进红漆大门,面积广阔的高祖神殿当先看到的便是一比一还原雕刻的高祖神像。相传雕这座神像所用的材料是一块天外陨铁,体积不大但极为沉重坚硬,石匠们想尽各种办法花费二十年时间才打造出这样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为了纪念高祖,他生前在战场上使用过的裂刃长刀与霞明朱弓依然背负在神像上,带着浓裂的杀气与宁氏皇族无上的威仪,镇守在玉门神殿之内。

宁仲冉在踏霞峰上生活了很多年,这尊神像看了很多回,今天再看,始终萦绕在心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更重,一向镇定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就是没办法彻底镇定下来。

不仅是玉门掌教,站在神像前的皇帝慢慢地皱起眉,陈留王稳重的视线也开始左右逡巡,一堆卫国人中间穿着北遥服饰的祁劫生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手心脚心里都是汗,这是一种猎物被捕猎者盯上的感觉,他看不到敌人在哪儿,但是知道自己身陷危机。

象有一面离你很远很远的巨鼓被敲打,在看见击打的动作与听见击鼓的声音之间有一个极短暂的空白。眼前也是同样,眼睁睁看着神殿高墙外远处獠崖之巅的白殿倒塌后,诡异地空白了极短的一瞬,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传遍踏霞峰顶,整座山峰象是一棵树被人不停地推搡,上下弹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左右前后地晃动,放置在石质底座上的高祖神像打着晃儿摔落,把汉白玉石铺设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裂刃长刀与霞明朱弓全掉在了地下。

除了武功高强的几个人之外,神殿摔倒了一大片人,几名内廷侍卫架起皇帝与太后向院外冲,院门门框被扯得变了形,眼看着厚重的红漆大门向陈太后经行之处砸了下来。

陈留王拔身而起的同时,祁劫生身形闪动也跑了过去。陈留王从腰后抽出两枝短柄银枪向大门上挑去,包了铜铁的木头实在太重,只被这一挑改变了些微的方向,仍然势大力沉地向下砸,祁劫生恰好赶到,侧着身子肩头扛上去,带出了一股劲风的红漆大门狠狠地拍在他的肩背上,继续向下又沉了一截,然后被缓缓推起。

陈太后被从红漆大门黑色的阴影里拖出去,老人家吓是吓了一大跳,好在除了掉了几样发饰并拖落了一只鞋子,此外平安无事。陈留王和护卫们一起把红漆大门抬开,扶起了单膝跪地的祁劫生,他看着救了卫国太后的北遥皇太孙,笑着点了点头。

高祖神殿的院墙象一条翻身的长蛇般倒塌了长长的一大段,人群中惊呼声又起,梦境一般瑰伟的獠崖上腾起一股烟尘,尘灰散尽后所有人都看见崖顶形似巨兽之口的那块巨石与山体断裂了开来。因为巨石原本是向天空中伸出的,断裂之后并没有掉入崖下的深渊,而是变成了大山里并不鲜见的风动石那样,仅以一个小小的锥底与山体相接,开始左右摇晃。

每一颗心都随着这块巨石的摇晃开始震荡,向左偏,它就会落入深渊,向右偏,它则会顺着山势向下滑,碾压过已经倒塌的白殿。事故发生前殿中的平安大醮正举办得如火如荼,数百名玉门门徒正虔诚地向上天祈祷,纵有死伤,必然有幸存者被压在那片白色的瓦砾下,可若巨石碾压过来……

如此危急的时刻里,若是有人向巨石上轻轻一推便可将它推落深渊,但距离实在有些远,看它摇晃的角度,也许下一刻就会滑下来就会从几百名玉门门徒的身上碾压过去。

陈留王只觉得后腰上一松,最后一柄银枪被人拔了去,他转过身伸手欲拦,只见北遥皇太孙手里握着银枪飞纵两步至神像石座前,捡起地下的霞明朱弓轻盈地跃上石座,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以银枪为箭将血红色的一张巨弓拉至满月。也不知道这柄神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时隔数百年仍坚韧如昔,弓身嘎嘎作响长弦铮铮若鸣,祁劫生一声断喝松开手指,银枪化成一道闪电向山顶摇摆的巨石射去。

毕竟是银枪,比羽箭重了很多,射至巨石时势力减弱已经快要没有力道了,但只多了这轻轻的一触,巨石在最后摇晃了一下后向着崖下的云海里跌落,很久很久才有响声从崖底传来。

众人皆惊,最惊者是玉门掌教宁仲冉。

山下迎接太后时随手洒落的蓍草浮现眼前,那一卦地火明夷。

宁仲冉的心在胸腔里巨跳,这么明显的暗示他现在才醒悟,是学道学傻了么?什么卦都爱向深里思索,但其实这就是最浅显的表面上的意思,光明落入地面,虽然看起来光明变得晦暗了,但并没有熄灭。明夷是什么?夷字何解?不就是大弓?一个人手执大弓射穿浮世重新引燃光明。

眼前这个从祁连山冷龙岭里捡来的孩子,他只不过是想把云夕岚引回京城来的棋子。可他正转过身来看向宁仲冉,勾弦的右手手指被打破,执弓的左手虎口也震裂了,他站在高祖神像伫立了几百年的地方,带着满是鲜血的两只手,看向满地哀鸣惊恐慌乱的敌国人。

是我错了吗?宁仲冉深吸一口气,然而祁劫生眼中凌厉的光芒很快消失,他跳下石像快走几步,和嘎啦哈一起扶起了差点儿吓尿裤子的靖西王,再把手里的霞明朱弓交到了宁醉手里。

手持大弓的人变成了宁醉,他才拿不动这么沉重的东西,哎哟一声变持为拄,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拿霞明朱弓当拐棍的举动有多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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