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御药局,姜雪宁使了个颜色给李长安,让她见机行事。
自己寻了个不太高的台阶,假装脚下一绊,心怀悲壮地、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本想控制点角度,屁股朝下,结果力道太大没把握好,一个旋转竟是面朝下摔向地面,小姑娘家爱惜脸蛋,赶紧用手撑地,手肘和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细皮嫩肉立时便见了血,脚也崴了。
“宁宁!”公主见状大叫着奔来,
“太医,快叫太医!”
本就忙碌的御药局,正战战兢兢接待两位祖宗,谁知其中一个祖宗不知怎的摔得见了血。
一时间奔走四起,混乱不堪。
姜雪宁怕疼得紧,一撇小嘴,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
“殿下,好疼啊!”
沈芷衣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帮她轻轻吹着伤口,摸着脑袋安慰道,
乖宁宁,不哭啊,马上太医来给你上药就不疼了啊!”
姜雪宁睫毛上挂着大大的泪珠,乖巧地点点头。
一堆人围着她们忙活了好久,姜雪宁余光看见,李长安远远端着温水、拿着软帕走过来,知道事成了。
便跟公主说,“殿下,我有些想回家了,今天没法陪你挑妆品了。”
公主喊来了软轿,“傻宁宁,快回去歇着吧,把伤养好了,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呢!”
“嗯,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 姜雪宁想起马上就要分开,不由红了眼睛。
这一路无比顺利,因着混乱,没有任何人发现李长安进了御药局的帐库。
按照李锡庚告诉她的位置,从最深处书架上乙卯年癸亥月那一格中,
找出了那封重要无比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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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驰骋在回程的路上。姜雪宁连日来笼在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她也像张遮一样,努力地帮助着一个与己毫不相干的人,
不为自己,只为公道,只凭信义。
马车直接往纪府驶去,
信已到手,下一步该如何,须得跟张遮商量才好。
到了纪府,李长安和棠儿两人扶着姜雪宁下了车,
她膝盖和手掌还是生疼,细细渗出血来,
崴了的脚甫一着地,一张俏脸痛得龇牙咧嘴。
纪殊同和张遮他们远远迎上前来,看出了不妥。
张遮拧住眉问棠儿,“这是怎么了。”
棠儿委屈地说道,
“小姐想让事情顺利一些,便想着假意摔一跤制造些混乱。
谁成想那台阶太高,坠下的力气大得狠了,小姐把膝盖、手肘和手掌全都摔破了,脚也崴了。”
张遮听见,整个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
想也没想就快步走上前去,看她伤得怎样,
直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想起纪殊同他们还在旁,这样做似乎极是不妥,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看见姜雪宁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活像是一只刚从树上摔下来,哭唧唧求安抚的小猫崽。
“怎得……”,
张遮心中气她莽撞地厉害,一开口却又是心软得不行,
“还疼不疼?”
“好疼!”姜雪宁撇着小嘴,丧气地说。
张遮本已伸出想去安慰的手,又胆怯地缩回了手去。
纪殊同见状,觉得这家伙实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甚是气恼,只得喊丫鬟扶人进了正厅,又着人拿来了药膏。
“姜姑娘为了纪某所托之事,才受伤至此,纪某实在是难辞其咎,心下惶然。”
说着,纪殊同一把托起姜雪宁的手,一边轻轻吹气,一边熟稔地开始帮她上药,
还不忘痛心疾首地说:
“纪某实是心痛难当,心痛难当啊!”
纪明哲在一旁有些不明就里,
这么好的机会,怎得不让予张大人,自己在那孔雀开屏,呼呼往外冒油。
纪殊同突然似与明哲心有灵犀一般,与他对视一瞬,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恨铁不成钢地斜睨了身侧如一尊老佛的张遮一眼,狠狠地放了几把眼刀。
你小子,
睁大眼睛好好给我学学,怎么样主动疼女生!
姜雪宁手陡然被纪大公子握住,吓了一跳。
抬眼看去,初见这位时,那油头粉面的贵公子形象又跃上她心头,
跟几天前梅林中谆谆教诲,借螺子石喻众生的那位老夫子简直判若两人。
看在他相貌堂堂,端方如玉,也无甚轻佻之意,姜雪宁便也任由着他拉着小手了。
一旁张遮心底升起薄怒,
这纪殊同,怎得对仅几面之缘的姑娘家如此拉拉扯扯,亏得自己一直当他是守礼君子!
他正忿忿,转头撞上纪殊同一道责备的眼神,竟是一副怒其不争的长辈姿态。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气馁。
“张大人,姜姑娘,
李长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遮此人,怎得像生活在结界当中,四处是心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