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商铺的彩色灯牌消失在两人身后，天桥交错投下硕大的阴影,与积水一同被踩在脚下，水花四溅。闪避不及的路人被桑尼撞得趔趄，詈骂还没传进沈非云的耳朵，就已经消散在凛叶城的小雨中。

两人刚拐出警署所在的街道，沈非云立刻察觉，有几个人向她们聚拢过来。

起初他们还伪装成路人，在药店老板不善的目光中翻找着促销商品，没想到桑尼和沈非云一溜烟地跑远了。

几人目露凶狠，顾不上拙劣的伪装，奋尽全力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整条街因为他们的追逐战一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义脑进水了吗！没看见有人！”

“吊你！跑咁快趕住去投胎啊！”

混乱间，沈非云匆忙回望，身后的追兵很难分进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类人。他们的义体明显比街上的人高一个层次——至少完整，却没有巴德尔科技那么精良。比如现在，沈非云和桑尼的脚力甚至可以将他们甩在身后。

难不成她真的是跑步天才？

沈非云又回头望去，为首的光头比刚才更近了两个身位，怀中寒光若隐若现，吓得沈非云瞬间提速。

好在还有桑尼。她对37区似乎了如指掌，那些狭窄的街巷，密集的建筑，仿佛是她身上的血管与骨头，她拽着沈非云穿梭其中，游刃有余。

她们七拐八绕，终于在“老乔酒吧”巨大的红色灯箱后停下脚步。桑尼示意沈非云噤声，两人竖起耳朵，确定已经把人甩开了，这才双双脱力倒地。

“可以啊你，跑得够快的！”桑尼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赞赏道。

“以前在上城给鸵鸟拔毛，你懂的，有钱人的癖好。”沈非云信口胡说。她也不好受，一天水米未进，胃像被人掏出来，强忍着干呕靠墙坐下。

“靠！”桑尼似乎真的信了，嘟囔两句，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那些是什么人？”沈非云边喘气边问。

“‘野狗’的人，”桑尼啐了一口，“下城数他们最没规矩，自从听说巴德尔有活，给钱还大方，每次闻着味就来了。之前很多做任务的人，钱还没焐热，身体就已经凉了。小临警官一直在查，可惜LCPD事情太多，一直没结果。”

“小临警官是送我们离开的那位年轻警官？”沈非云想起他神采奕奕的眼睛，确实与警局内其他眼神眼神疲惫的警员不太一样。

“是啊，要不是他，咱俩想要甩开野狗可就麻烦了。”桑尼耸耸肩，“但你别当面叫他小临警官啊！挨揍了我可不负责！”

“你看我敢吗？”沈非云无奈地说，“他这么忙，还有时间盯着我们做任务？”

桑尼嗤笑，却不是对着沈非云：“巴德尔的人，谁知道耍什么花样？”

说完又问沈非云，“你看着不像缺钱的，怎么来干这个？”

她看着不像缺钱的？

沈非云右手伸进衣兜，都想掏出那张破纸条拍在桑尼脸上。

？

衣兜柔软的布料中除了粗糙的纸片，还多出来一个环状的金属物。

沈非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扶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头问桑尼：“这片你熟吗？找点东西吃？”

见桑尼兴致勃勃点着附近的餐馆，如数家珍，沈非云趁机掏摊开手掌。

血红的宝石镶嵌在浅金色戒圈上，幽光荧荧。

“吃炒面吧？我最近发现一家，一吃就是老手艺了！”

沈非云闻声揣好戒指，三两步赶上桑尼：“那就吃炒面。快走吧，我要饿死了。”

-

污染区里流过血，垃圾堆里逃过命，半天的功夫，沈非云在桑尼心里已经算半个战友。

但是在酒馆点无酒精苏打水，对不起，她必须抗议。

“你喝这个不如直接喝核废水。”桑尼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气泡挂满玻璃杯内壁，沈非云一口干掉半杯彩虹色液体，糖分补充进身体，她畅快得长舒一口气。

沈非云嫌弃地瞥过桑尼面前，荧光蓝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光。

“我都没说你那杯像电子废液。”

两盘热气腾腾的炒面落桌，两人不约而同闭了嘴

老板双手叉腰，半张脸裸露的机械外骨骼银光闪烁，左眼看向沈非云，右侧红色义眼却转向桑尼，爽朗地笑问：“又来了？这个月都来十多次了！”

两句话的功夫，裹满酱汁的面条已经进了桑尼的嘴。她含糊不清地回答，还不忘摆手示意沈非云快吃。

“这才像顿饭！贩卖机里的合成披萨比脚踩出来的还难吃。”

桑尼狼吞虎咽的姿态显然取悦了老板，没一会儿，她又从后厨端来两块肉饼，放在两人桌上。

“刚炸的，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