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

逯令雪脸上紧绷的神情依然维持着，眼角是弯弯上扬的，好像孩子似的带着一抹笑。冷灰色的眼瞳因为困惑和反感的情绪，以至于显得沉滞。

不能怪他此时的神情太诡异。

毕竟谁又能在面对那样荒唐的真实荒漠后，仍然能够维持体面而平静的姿态呢？

他的大脑曾在看到那行书名号后闪过了非常多的疑虑和吊诡的思维风暴，但是一切都在与他无限度接近的四个字中回归了沉静。

动物配种。

他不想要成为失去理智的配种动物。

“律文景。”逯令雪仰着脸想了想，忽然问道 “如果我主动选择脱离联邦，继续一场星际的流浪，你说我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你是真的精神失常了吗？”

律文景那双孤冷而又偏执的黑眼，隔着镜片沉沉地朝逯令雪投去冷意的注视。

“逯氏执权太深，所牵连的血肉筋骨也太深，即使只是任由它脱去一个笑里藏刀的你，也会让睡在会议坐席上不肯动弹的其余十四位执政官夜不能寐。你不死，他们就睡不着。”

“你是逯家血脉养出来的狗，就算脱去了所谓的公民身份和证件证明，你的一举一动也仍然会牵连联邦和逯家的政治气氛。”

“而至于你，你的结局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如那些曾使触须抚及联邦底线的贵族，逆反者被杀尽，家族被邪异地撕成滴血的碎尸肉块，由最为贪婪的动物囫囵生吃。

“逯令雪，你真正应该考虑的，应该是在你自顾自决定了自己的结局之后，所受你影响而陷入泥泞中的其他人。”

律文景这段话说得很轻。

他的眼瞳沉沉的、平静地凝注着逯令雪，像一株身不由己，命亦不由己的苍松。

闻言，灰发Alpha却是神情讶然，带有笑意的声音难得轻松自如，轻笑说：“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说出那么认真的话。”

“要不然你还是骂我好了，说真的，我完全没有办法习惯你这副表情哦。”

律文景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逯令雪说完了，笑眼弯弯的，心里面又觉得好笑，就在笑意里看看律文景，心情不错。

“好吧，你看你，你又变成一副在说着全世界都好他妈烦的死人脸了。”

律文景：“滚远点，别和我说话。”

逯令雪没忍住颤着肩膀笑起来。

随后，他极为自然地转过身，视线自然而然地移落在人群的边沿，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正在进入塞布维亚垂直廊道的Omega。

注意到正在进入塞布维亚垂直廊道的。

机甲系总分第四十名的Omega……

动物配种，动物大型生殖配种。

灰发Alpha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他如同被抽尽活力般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即便眼睛依然有弯弯的弧度，但是气息上却整个人显得灰头丧气，像是一只湿淋淋的流浪狗。

动物。

动物配种。

逯令雪的心跳很快，他伸手用手背虚虚抵着前额，脸有轻微的仰起，小声地呢喃道：

“但是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可怕，小律。”

动物，动物大杂交！

律文景面无表情，揣着手往前走，回答他：“够了，我没兴趣知道联邦全新腐坏的病瘤。”

听完，逯令雪诡异地看了律文景一眼。

虽然这个形容词很政治不正确。

但是倒是也好像完全没有说错……

好吧。

灰发Alpha有些不自然地扭开头，没接话。

他把手揣在口袋里，调整了呼吸，又在那张脸上挂起开朗笑容的弧度，孩子似的环视四周，视线不经意停在不远处金发绿眼的贵族Alpha身上。

忽然，他歪着头困惑地眨眨眼睛。

“那边的是叶运栖吗？”逯令雪奇怪地问到。

律文景神情厌烦地顺着方向看过去，随即也跟着怔了怔，他回答说，“是叶运栖没错，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倒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律文景斟酌用词，“那么骄矜和不可一世。”

已经不是这种程度了。

明明是某种诡异的，让人反感的气息。

逯令雪习惯性地抬眼看向游戏弹窗，在心底怪异的厌恶情绪中，不出所料地睨见一行新的文字。

《穿成邪恶Alpha后我决定改邪归正》

——系统注释：该角色内在意识已由外来者进行非法更换，即玩家目所见之物已非原物。

逯令雪：……

啊。

呵呵。

他面无表情地压着眼角，没什么情绪地呼气。

难怪叶运栖今天看起来这么恶心，简直像是这具明朗美丽的躯壳内部那些骄傲又天真的填充物，被恶意地挖空，填上灰暗劣质的碎布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