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孩子似的愉快神情转瞬即逝,律文景只能从那双若隐若现的灰冷色眼瞳中,感觉到深而冰冷的诡异恶意。
那个人。
即使面对同伴也仍然会带着恶意的心情。
“你知道我从不接触秘密。”律文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别挑衅我,逯令雪。”
似乎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律文景那份,对秘密的忌讳莫深、视为蛇蝎的态度。
为什么。
逯令雪知道原因,但他无法理解。
所以这位灰发的Alpha只是让那双含笑的灰冷眼瞳倏然变得耐人寻味,淌出莫名的,对于打破对方那份避之不及的态度的,深深的一层恶意。
他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笑,语气是那样迟缓,轻如一阵悠长的叹息。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逯令雪轻轻地说。
他在假面似的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律文景,眼睛弯弯,歪着头柔和地再问了一次。
“我其实很讨厌你这幅逃避的姿态的哦,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告诉你更多的秘密,好让你这幅姿态从内至外彻底崩溃,变回你应该有的样子。”
律文景那副孤冷的神情阴郁地沉下去,唇角和眼睛都紧绷着垂下,这张脸的尖锐性猛然显现。
“你很想惹怒我吗。”
律文景在说话时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握在逯令雪的肩上,随后忽然猛地弓起指关节,抬起手狠狠地砸在他的侧腰,青筋随着怒意浮在手背,脉络明显。
“想说更多,是吗。”
“既然这么爱说,那就在今天把你腹腔里藏着的所有恶心的话,全都给我顺着喉管呕出来。”
律文景那双阴沉的黑瞳隔着镜片,和猛然握住他手腕的逯令雪冷冷地对视。
“永远也学不会收敛你这张嘴,是吗。”
他一字字地说,每说两个字,拳头就从腹肉里松开一个呼吸,旋即又狠狠砸回去,用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的力度死死地碾着逯令雪的内脏。
“你知道联邦暗处有多少人在监视你吗,草你妈的逯令雪,你就是死都要到处凑热闹和骂人?”
逯令雪呼吸困难:“我、没有到处骂人……”
“闭嘴。”律文景脸色阴狠地猛砸一拳。
“你们姓逯的最近这几年在执政会议上大出风头,无异主动站到风口浪尖,有多少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企图抓住你们的老鼠尾巴,你不是不知道。”
“逯令雪,你就真的没有一点人设包袱?这里甚至还属于塞布维亚的监控区。”
监控区怎么了。
你甚至还在监控区把我按在墙上打。
被殴腹的逯令雪猛地把他的手臂按到一边,迅速从间隙里往后闪退,内脏隐隐作痛。
灰发Alpha气恼地大叫:“我哪里又惹到你了,我就是想分享秘密而已。而且你能不能轻一点,塞布维亚开学才第一天,难道你就要把我的内脏殴成肉泥了吗,哪有你这样的竹马!”
“明明你这种讨人厌的性格也没有改,为什么偏偏抓着我的性格缺陷不放。”
律文景阴沉地冷笑,“怎么。”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性格缺陷?”
律文景揍人似乎从来不会留手。
他攻击敌人时是这样像是要搅烂内脏的力度,攻击朋友时也是这样的力度,玩闹时也是这样的力度,看起来似乎是即使这次将朋友的五脏六腑打成了肉泥,他下次也依然会照样继续这么做。
明明同样是令人难以言喻的性格。
逯令雪感觉到内脏的轻微不适,倒吸冷气。
内脏仿佛被某种强硬的重力碾压过。
虽然在Alpha的□□修复力下,内脏的微损和皮肤的淤青实际上都只会是不足在意的擦伤,但是五脏六腑的闷痛却依然是实际性的。
“神经病,你揍人真是有够狠的。”
逯令雪气恼地咬牙看了律文景一眼。
他们两个人平日里说话都太尖锐,太刻薄,太不留情面,因为各自都难以忍耐这些冰冷无比的话语,也因为常常无法忍受对方身上偶然展现的恶劣本性,导致互殴一顿甚至已经成为了相处的常态。
“而且什么人设包袱,我对外的人设不就是笑里藏刀内心阴暗口腹蜜剑的阴险小人吗。”
逯令雪也跟着像他一样抱着手臂冷笑起来。
“笑面虎又没惹你。”
“在这种冷淡而灰暗的诡异氛围里,活在一座钢铁造就的灰冷城市,我能够虚伪地贴着一张温和的假脸去社交,没有当面表示我的厌恶和恶劣,不是已经足够符合文明行为了吗。”
“那么幼稚地要求参与到社会交际中的成年人言行相符,你呢,你他妈又是什么意思。”
律文景的怒意涌上来,“你太理所当然了。”
逯令雪说:“不是我太理所当然了,而是你,你对正义的价值观应该成为社会思想主流这件事情,想得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律文景,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你根本不懂这个社会到底有多诡异。”
像律文景种人。
即使有着一张足够锐利且刻薄的嘴,和一双过于冷酷的、过于清醒的的眼,但也依然是天真的。
这种人。
“唉,算啦……”
逯令雪忽然又垂着眼睛叹气,随后,又心情回升似的开始自顾自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往前走快了两步,跟在律文景的身边。
他轻快地留下结束语:“以后在告诉你好了,反正这件事情不久之后也会开场。”
“到时候就没有秘密这一说了。”
联邦贵族需要的从不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在世纪的演化中,人类开始渐渐认为,一副基因序列相同的血液造不出一颗足够聪明也足够忠诚的心。
所以说,其实真少爷回来也没用。
毕竟无论真少爷是Alpha还是Beta,甚至,即使真少爷是具有S级精神力潜质的,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资的,无限趋近于顶端的Alpha。
也会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能够真正拿到锐家控制权的。